入夜,凤九独自坐在山里的小溪边,撑着头,呆望着望舒皎皎,问自己,月亮,会伤心吗?她看久了月亮,眼渐渐酸涩,渐渐失焦。
霰下的泠光罩在林间,竹月泛凉影,萱露澹幽丛,晚间的微风带着涧鸣声灌入冷月。
“你是去诛仙台赏月?”
“对呀,那晚的月亮大大的,圆圆的······”
往事尔尔,萦绕不去,徒留感伤。
那月夜的尽头就是他所在的地方,她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会胡思乱想,想到他闭关被扰,修为无法恢复,又怕他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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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送信太晨宫,哪怕只是问问他是否安好。
因为那样会打草惊蛇,那时就是满盘皆输。她与天君、妖族、魔族的博弈,一旦输了,就要以不只青丘的千万生灵为代价,他们又何其无辜!
自她登女君位,肩上的皆是生灵,步步都如履薄冰,她不敢再任性了。
白天接到宰相的军报,心头的担忧就一直悬着,就像有人摁住了她,用火灼烧她的双眼一般,心口灼痛得紧,但她不能流露出来,更不能抛下军政琐事不理。
直到她批完了所有奏折,所有事务安排妥当,她才能躲起来偷偷想他。
可是到了那时灼痛已经麻木,她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漫无目的地走进无人问津的树林,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到哪里去······
她只愿老天能念在他守了这四海八荒数十万年的份儿上,保他无虞。
她本不信天命的,但是她真的动不得身去帮他。
她恨不得立马现身太晨宫,把那些宵小杀个干净,但是她怎能弃被她放在这个赌局里的这么多生命不顾?
“呵呵,忽觉这样的自己真懦弱。”她笑着抬手抹了抹从眼角流到嘴角的湿冷。
她用力咬了咬唇,钻心的痛终于让她有了些知觉。
原来揪心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又轻笑了两声,这次便任由泪流下来吧。
反正又没有让人看见,她终于不用担心有人会为她担心,或者劝谏她要当个明君,不能放纵自己了。
臣民想要一个事事为社稷万民着想的君主,这本没有错,但是他们,乃至凤九自己,渐渐地,再没有人记得,千年前那个恣意快活的小帝姬,是何模样·····
“以前那个肆无忌惮跟着你的我···去哪儿了···”
空空荡荡的林子只有她的回音,没人回答。
夜深了,凤九起身回帐休息,明日还要忙。
殊不知,无数个夜晚皆是如此,春雨夏荷,秋霜冬雪,只有它们知道,夜里独自哭泣的女孩,和第二日坐明堂的君主,似乎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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