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临近暑假,铺天盖地的社会实践比赛就陆续拉开了帷幕。因为暑期实践是强制性的,会和学分挂钩,间接影响毕业,所有人都比较重视。
其实基本上实践方式有两种:一是调研,二是支教。调研岂不简单?随便设计一份问卷,在附近找个地方发几张,多拍几张照片,最后就可以写出七天的报告来。这也是大多数学生乐于选择的方式。而另一种,支教,听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选择它的团队要么是有经验丰富的学长带队,要么是内部凝聚力强大,怀着一腔热血,真心想要为农村孩子带去一份爱。
支教地点的选择是个难题。当初队长在贴吧发帖寻找地点时,有一位来自贵州山村的幼儿园老师主动联系了我们,表示了希望能合作的意图。这位老师给我们传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孩子多是留守儿童,符合我们实践的主题,看着那些小孩子穿着破旧的衣服,黑红的脸蛋,笨拙地跳着舞,我们一致认为这所幼儿园的确需要帮助。大家也仿佛第一次搭起与社会的桥梁,惦念着孩子们兴奋了好几天。
然而,随着与老师交流的深入,我们却发现有些地方怪怪的。这位老师总是不经意间表示出跟我们“要”东西的想法。比如孩子们没有玩具,比如表演服装旧了,比如他们需要新的桌椅……可我们也只是没有收入的大学生啊,虽然我们有学校资金支持八千块,但是如果要满足她的要求,八千远远不够,更不必说报销部分路费食宿费了。
最终,老师与我们的联系不了了之,大家心里也开始有了顾虑。大学生去支教,难道在乡村校方看来只是金钱与孩子的交换吗?你们给我钱,我给你们提供场所和孩子,如果你们来,不能给我东西也不能给我钱,那就不要来,孩子也不会借给你。
可是这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我们认为,留守儿童大多心理较为内向闭塞,再加上有些地方农村教育质量跟不上,他们得不到关爱也没有人督促学习,很可能一辈子就那样了。我们的初心,就是把城市里一些新的观念和想法带去,让他们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一点光。我们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脱离泥沼。为此,我们专门请了老师,学习了如何对小孩子做心理辅导,每个人都精心备课,想要让每个孩子都兴奋好奇,点燃希望。
可是这一腔热血,被校方“没有钱就别来”浇地冰凉。
后来,我们选择了队长家乡的一所小学。队长四处联系,与校长多次长谈,才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我们真正踏上那一块土地时,前前后后三个月已经过去了。
课程开展的很顺利,家长前所未有地支持我们,孩子们也表现地很积极。虽然时间短,我们也的确看到一些孩子的转变。所有的苦累都值得了。
课余时间去家访,真正到了孩子的家,我们才发现,原来过着苦日子的孩子离我们这么近。那一次,本想去屋子里,可是一进门,屋里没有窗,黑黢黢的,只有电视发出的微弱的光,空间狭窄到只能容一个人转身,弥漫着沉闷腐朽的味道。我们只好回到院子里说话。那个小女孩,话很少,成绩却优秀的很,特别是数学。而她家里,住的是现代农村罕见的土坯房,父母在她小时候就抛弃这个家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在与我们交谈的过程中,奶奶不住地看一边垂着头的小女孩,浑浊的双眼里满满的无奈与怜爱。
大学生的支教也是有风险的,不乏有类似的新闻。我们算是幸运的,村民淳朴,孩子善良。支教让我们接触到了另一个不曾想象的世界,让我们从心底受到触碰。可是即使这样,我们又能为孩子们做什么呢?我们完成了任务,受到了触碰,孩子们呢?这短短的半个月又会在他们的记忆中停留多久呢?或许不到一年,他们就忘记了那些老师的模样,忘记了他们学到的道理,甚至忘记了有这么一群人来过。他们每天面对的,依然是缺失的父母,粗糙的饭食,以及每天走很远去上学,甚至弄不懂为什么要上学。
我不知道这样的支教到底有没有意义,因为目前为止,能看到的唯一的意义,就是我们的支教活动圆满完成,并在学校的各大比赛中获了奖。
而我们的热情,在第二年再回到那里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消退了。每天只想着早起好困,上课好累,孩子真吵。以及终于要回家的时候,校长跟我们要了二百块的电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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