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城内,依然是一片繁荣景象,最热闹的十字街上,沿途商旅摊铺络绎不绝,大大小小叫买的叫卖的,看着涌动的人流都心花怒放,吆喝起来格外有劲儿,但听得街市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虽然称作六道城寨,但是来此之人无不赞叹这城寨规模与繁荣景象,更有文人雅士慕名而来,对城寨内民风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吟诗作赋。众多商旅客人最喜爱的,还是六道云楼。
六道云楼出名不仅因其菜肴色香味俱全,还因其封顶高楼的神秘感和古朴雅趣。传说多年前有一狂儒,入六道城寨大叫三声:“好!好!好!”进云楼便独占雅间,点了冷拼热炒十道,陈年佳酿十坛,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继而大醉,酣睡半日再起,再点佳肴十道,陈酿十坛,再大醉酣睡,如此三次。云楼云掌柜大为惊奇,亲自拜谒,免去其酒饭账。狂儒也不答谢,命小二取来文房四宝,亲书“百业俱兴”四个大字,掷笔大笑而去,刚出大门便身影不见。众人大吃一惊,见其字与书圣王羲之一般无二,便纷纷称狂儒是书圣下凡,保佑六道城寨繁荣安定。六道城主闻听也亲自去云楼雅间设香堂祭拜,并命人将书圣所留真迹制成匾额,挂在云楼大门口,成为了云楼的镇店之宝,此后六道城寨更加兴盛,来游玩的文人雅士、留下的墨宝真迹也越来越多。
云楼门前,三个青衣文士扮客到来,自有小厮前去牵马,三人径直走进店去,中间最黝黑头戴方巾的汉子幺喝道:“掌柜的,来壶好酒,切两斤牛肉,最好是带点肥膘的黄牛肉,再来几个小菜。”说完,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客官稍等!”手摸着铁算盘的云掌柜抬头望了望,脸带笑意地挪了挪身子,朝远处喊道:“小二,有贵客到,赶紧过去招呼几位客官!”“得~嘞~!掌柜的。”说完一个小二哥便托着酒盘快步走过来,“客官,先给您沏壶酽茶润润嗓子。”
为首的中年文士头戴黑色纱罗幞头,身着青色上衣,外罩半臂,腰间则系着一根白色的玉带,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掸了掸身上灰,左手拿出折扇,又平添了几分书卷气,正襟之后坐下询问:“小二哥,我等乃是过往的商客,我们本打算是去翠屏山游玩一番,也想顺道走点私货,换点山货。却不知为何,这两日六道城内突然盘查得紧,似有什么大事一般,进城也没多问,看着又有点有趣,看这云楼客栈人来人往,特来打听一番!”说完,旁边另一红脸汉子顺手塞了点碎银子到小二手里。小二四处瞟了瞟,嘿嘿一笑:“客官有所不知,前几日城里来了一伙贼人,闯了城主府,闹了不小的动静,听说有甚物件被盗了,连着当日城南的破庙发生巨响,又被大火烧了,听说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城主大人甚是恼怒。”随后小二把银两往腰里一揣,抖了抖身子,眼望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听当值的兄弟说贼人被杀了不少,不少兄弟还在搜捕,但是有几个当家失踪了,不知是否是被掳走了,还有个当家受伤了,听闻朝廷的人好像也渗进来了,这六道城毕竟还是城主说了算,所以这两天就……”三个人闻听点了点头,冲小二一摆手,小二见状把手上的毛巾往肩上一甩,提高了嗓门喊道:“几位客官请慢用嘞!”中年文士颔首一笑,看小二走远,便又打开折扇,和其余两人对视一眼,眼神玩味,便不再说话。
入夜,城主府门扉紧闭,殿内一阵脚步声传来,“傅先生,事情进展如何?”一个劲装长衫的汉子大步走来,顿时旁边旌旗猎猎作响,开口之人正是那极盛。
“极盛大人,还有几个漏网之鱼没抓到,匪首也逃了,来的都是死士,说来惭愧,目前还不知哪方势力的人马,盯着我们看戏的人不在少数,我正派人抓紧搜查中,……城西南那处,杜护法还在昏迷中,救回来怕也是废了,地道也塌了,应该无人知晓其中缘由。我会派人修缮,只有等他醒来才能知道原委了。”
原来,云生与采月进入地道,毒伯许直便远远跟在身后,不仅将地道重新关上做好掩饰,后来又从其他密道脱身,救了中毒的二人。
六道沉吟道:“地道修缮不急,只是要安排妥当人,不要让人察觉出异样。倒是二当家和那小子找到了没有?”
“属下已安排众人四处打探,但到现在还没有二人的消息。拙园的人最近倒是在城中频繁出没,听说是有人看见老匹夫的小女儿在城里闲逛,怕是寻人来了。”傅先生蹙了下眉,想了想又说到:“倒是慕惜朝有眉目了,人还活着,暗桩传来消息说在中州梅府见过他与青狼会过一次面,后来便无踪影。会不会是他走漏了消息?”
极盛顿了顿,说:“我谅慕惜朝他没那么容易死,至于走漏的消息,应该不是他,他还不至于这么蠢。先父在世时便说他将来可能是我们的变数,对我们大业有所帮助,希望我好好驾驭他,但他却是一条蝮蛇,在我们手里时是一把利器,出了手便可能会噬主,如今他权谋武功都不下我,在六道时南征北战,劳苦功高,表面上漠然视之,当上二当家也对此不上心,暗里其实狼子野心,不知何求。不能为我们所用终究可惜,虽不知晓我们全部的秘密,但也肯定对其中一部分有所觉察。”
傅先生道:“此人也是心狠手辣之辈,生性薄凉,胡长老也算是对他有知遇之恩,匆忙逃走之后,被他蹲守三日击杀,终是悠悠路人心呐。”
极盛怒道:“哼哼,这些无谋鼠辈,真以为本座这一年多不出手,六道就可以是他们拿捏的了?竟敢把我这儿当成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慕采月那丫头是我们掌控慕惜朝的最后手段,剥离玄天剑气恢复功力也还需要那小子,所以现在务必先找到那丫头和姓柳的小子!”
“属下遵命!”
极盛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唉,当年那件东西拿回来就不是秘密,如今群狼伺虎,想来有些人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回头把我师叔请来。”
傅先生拱了拱手正准备退去了,忽的,院里传来一阵霹雳啪里打斗声,就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都说六道是江湖的龙潭虎穴,我等特意前来讨教一番。”
傅先生带着门口几人便从大厅踏门而出,看见一众手下倒地呻吟,面带痛楚,不禁气得脸色铁青,忿然作色。“来者何人,夜闯城主府未免太不懂礼节了吧?”
“某家雾社铁塔,人称崩雷手,听说你家府主武功甚高,特来过过手,哈哈!”
“什么雾社,没听过,我们大人岂是尔等草寇可以随便上门挑战的?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当下身边人应和道,“就是,就是,就凭你们这些没名没号的也想和大人动手?”
铁塔闻听不忿,另一人见状,知道崩雷手的江湖名号并不响亮,有心在人前显贵,便接口道:“在下赵阔,现为雾社奔走,今日拜访一是听说有个兄弟被贵府绑走了,有样东西想问他要还,二是我家大人想与极盛大人谈笔生意。”
“赵先生之前不是听说和唐门相交甚欢,如今这又是和什么社搅合在一起了。”傅先生眯着眼睛笑道。
赵阔听闻脸上无光,幸好是天黑,要不然定是面红耳赤,只能讪讪而笑。
“他娘的,废话少说,先接我一招!”还未说完,叫铁塔的汉子如大鹏展翅般冲出来,蒲扇般的大手像簸箕一样扫过来,傅先生立马从皮兜里拿出一对判官笔,肘发而击,两人紧攻硬逼,猛起硬落,一个掌法密集,一个轻功了得,斗了十个回合,铁塔大汉已经汗流浃背,虽说掌法了得,毕竟内力差了一截,数次对攻下来渐渐有些吃力。眼见依靠武力再难前进,为首的中年文士喊回铁塔,一扬手,突兀的袖口对准傅先生方向飞去一物,傅先生接住一看,却是一张令牌,正面一个“帝”字,背面一朵牡丹,牡丹里藏着一只红色凶兽扑面而来,正是那穷奇。
傅先生不敢耽搁,急忙入内将令牌向极盛呈上。极盛一看,心中大骇,面色顿时有点发白,一惊之下脱口而出:“此物从何而来?”
门外中年文士仰天一笑,故作洒脱的说道:“六道极盛,现在我们雾社有资格和你谈接下来的交易了吧!”
傅先生见这三人来的怪异,再瞧极盛的面色不定,得到极盛允许后,走出门外笑道:“原来几位确有要事,不如入府稍坐,我们慢慢商议!来人,备上好茶,请贵客到聚贤厅稍事休息!”
说着,拿眼看看六道极盛,又微笑着向那三人的面上细细看去。只见极盛冷哼一声,转身向聚贤厅走去,赵阔和铁塔以那中年文士为首,神色恭敬的跟在他身后,也向聚贤厅方向而去。
傅先生与几人拉开距离,招来一个小厮低语几句,这才又跟上前去。
聚贤厅内,六道极盛在上首主位坐定,一言不发。赵阔却似主人一般请中年文士坐在右边上位,那文士微微一笑,毫不谦让坐了下来。黑脸铁塔却不管什么主位宾位,随便就大喇喇的坐在了左上位。
说起来,这赵阔原本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此人背上一口八卦刀,手中一套八卦掌,行走江湖,大小战少说也有上百次,因刀法迅猛和掌法凌厉屡屡得胜,算得上武林中的好手。不过为人却似乎有些墙头草,重金帛而轻信义,不仅出卖过旧主,更有甚者,将投奔自己的好友绑去领赏。所以关于赵阔,经常有些不好听的风言风语传在江湖上。在六道极盛眼中,根本不屑与这等人物交谈。
那雾社铁塔不知是什么来路,适才用的却是纯然的铁砂掌,这种掌法用铁砂、药料作为练功辅助物,是江湖上有名的硬派功夫,练到极致掌力可以劈山裂石,十分厉害。只是这铁塔修习似乎还在中流,主要凭着一身力气,招式变化也尚未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因此还攻不下傅先生的一对判官笔。
傅先生观察了一番,心中便有了计较,一边招呼着上茶,一边笑着道:“几位贵客今日究竟有何要事登门,居然如此深夜到访?”
赵阔哈哈一笑:“这位便是六道管事的傅先生吧,这一对判官笔果然如江湖上传言,使得绝妙,身法更是敏捷非常啊!”
两人你来我往的恭维了一番,那边的铁塔却已是不耐烦道:“你二人说的这番劳什子话,实在没有意思,却把雾社府主晾在一边!”
傅先生听铁塔称那中年文士为府主,便笑道:“不知府主先生尊姓大名?”
那中年文士面容平静,只道:“在下雾社府主颜良,傅先生不必客气!”
六道极盛盯了颜良一眼,只是不言语,赵阔见场面冷淡,赶忙笑着说:“极盛大人威名远扬,我本不敢来打扰,只是我有个家乡自小亲近的小兄弟听闻被六道请了来,心中实在焦急,望大人让我与兄弟早日团聚,一同回乡去见父母。”
傅先生道:“哦?请问赵兄所言这位小兄弟是?”
赵阔满脸不在乎道:“这小兄弟功夫十分不济,年纪十四五岁,姓柳,名云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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