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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孟良崮的深思
众所周知,解放战争打了三年。
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在华兵力最高有200万,我们兵民四万万,打了整整14年;解放战争全面爆发时,国民党总兵力约430万,中共总兵力约127万,却只打了3年。
为什么?
是因为国民党没有精良的武器装备?
抗战胜利时蒋接受了侵华日军100万人的陆军装备和舰艇288艘,再加上美国政府的大力援助,国军86个整编师中,有22个为美械或半美械装备。
是因为当今各类影剧中所演的,国军从将领到士兵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从历史以文字的形式被记载以来,任何能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的无一人是酒囊饭袋。张自忠、李宗仁、杜聿明、孙立人、薛岳、卫立煌、傅作义、戴安澜、张灵甫、王耀武......这些大名鼎鼎的党国精英,哪一人不是踏着尸山血海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此高位?
所以,国民党在三年之内兵败如山倒,并不是因为缺乏“能战”装备,也不是因为缺乏“善战”的精英。
于是,许多人把最终的原因归于一个略显肤浅俗套的名词:人心。
因为人心,所以解放军能打出来诸如“小车推出来的”伟大胜利;因为人心,所以共产党能在人民大众的帮助下,拿下一个又一个村庄与城市。
无疑,这一观点是正确的,但它应有一个前提。
除了亡于全国民众的“人心”外,蒋的百万部队还死于自己党内的“人心”。
孟良崮,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一)
孟良崮,位于蒙阴、沂南两县之间,沂蒙山区七十二崮之一。
孟良崮1947年3月,蒋介石对山东解放区实施重点进攻,计划第一步占领鲁南解放区,第二步占领整个山东解放区。为此,蒋集结了整整24个整编师、60个旅约45万兵马,并由“五虎上将”之一的顾祝同任总司令坐镇指挥。
中国有句老话叫“久病成医”,此时的蒋在尝尽共产党诱敌深入、分割歼敌的苦果后决定采用集中兵力、稳扎稳打、齐头并进的战法,一步一个脚印的蚕食山东解放区。四月上旬,第一步计划基本完成,尝到甜头的蒋继续向鲁中山区稳步推进。
“山东的问题解决了,就等于全国的问题解决了十分之六”。 山东局势大好让蒋心情舒畅,在他看来,此时的中共在山东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撸起袖子打,另一个就是卷起铺盖跑。
打,国民党气势汹汹,联系紧密,全面开战之后更能将自己装备和兵力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跑,国民党步步推进,要不了多久就会占领整个山东。
这个“二难推理”就这样摆在了华野司令、副司令的陈毅和粟裕面前。
粟裕(左)陈毅(右)针对山东的形势,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也特意发电提醒:“敌军密集不好打,忍耐待机,处置甚妥,只要有耐心,总有歼敌机会。”
陈、粟二人就这样按照中央的指示,带着部队在沂蒙山区既不打也不跑,而是东奔西走转圈圈,诱使敌人在一个月内往返行军1000多公里。
终于,机会来了。
1947年5月11日,蒋军南线的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求功心切,命令第25师、第83师分别为左右翼,第65师保障第25师翼侧;第7军和第48师保障第83师翼侧,限于12日(后又改为14日)攻占坦埠,而整个部队的中心就是国民党的“五大主力之首”——整编第74师。
整编第74师,是国军中少有的为后人所敬畏的部队。据说因为抗战时期日军对这支部队非常恐惧,所以又常常被国军内部视作最能打的部队。身为王牌中的新星,被改编后的74师第四任师长张灵甫又兼任南京警备司令,驻扎南京孝陵卫,拱卫首都,时人称之:“御林军”。
张灵甫然而,一只部队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整编74师的真实战绩到底如何?
74师的前身是74军。
1938年,江西万家岭。第74军作为核心主力,凭借全体将士不屈不挠的浴血鏖战,史无前例的创造了几乎歼灭日军一个完整师团的战绩。事后,为歌颂德安大捷,郭沫若委派田汉专程采访,并长篇通讯刊登在《中央日报》上,之后德安大捷又被改编为话剧全国演出,时任74军51师153旅旅长的张灵甫在剧中以真名出现,一时名扬天下。
1941年,江西上高。74军将士浴血肉搏“拼死力拒,虽血肉横飞、伤亡惨重,仍不稍退,是日一日间敌我伤亡均在四千以上”,最终,上高一战中国军队击毙日军少将指挥官岩永、大佐联队长滨田,歼灭日军16000余人,击落敌机1架,缴获日军军马2800余匹,辎重物资无数。军委会参谋总长何应钦将之称为“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蒋介石特以军委会名义授予74军国民革命军建军以来的最高荣誉——飞虎旗。
1943年,湖南常德。那一年,日军以罕见密集炮火轰炸常德16天,全城几乎夷为平地 。而当时的守城部队就是74军57师。57师固守常德8天,全师与日军白刃肉搏、浴血奋战最后仅余百人 。后来在友军的配合下,经过6天激战,终于收复了常德城。著名作家张恨水的《虎贲英雄》就是根据常德之战改编而来。一年后,常德人民为纪念74军为国牺牲的将士,于市青年路东侧修建占了面积达30000平方米的墓地,以此作为对那些舍身报国、不惧身死的将士的永久祭奠。
“起来,弟兄们,是时候了。我们向日本强盗反攻。他,强占我们国土,残杀妇女儿童。我们保卫过京沪,大战过开封,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我们是人民的武力,抗日的先锋。人民的武力,抗日的先锋!我们在战斗中成长,我们在炮火里相从。我们死守过罗店,保卫过首都,驰援过徐州,大战过兰封!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我们是民族的先锋!起来!弟兄们,是时候了。踏着先烈的血迹,瞄准敌人的心胸,我们愈战愈勇,愈杀愈勇。抗战必定胜利!杀!建国必定成功!杀!”
由田汉作词,任光谱曲的《74军军歌》歌词,应是对这支在抗日战争中屡建奇功的部队最为中肯的评价了。
这就是国民党整编第74师。
国共内战全面爆发后,74师理所当然的成为蒋军“剿共”的急先锋:先克解放军“不到万不得以绝不轻言放弃”的苏北战略要地淮安、淮阴,又在与华野进行了“十四昼夜涟水保卫战”后攻下涟水,此时的整编74师凯歌高奏,士气高昂,国民党徐州绥靖公署的副主任李延年曾说:只要有十个74师,就可以统一全中国!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支战功卓越、势如破竹的精锐,竟在短短三日之内灰飞烟灭。
(二)
1947年5月10日夜。
陈毅、粟裕发现国民党第7军和整编48师有进攻沂水迹象,考虑该部位于汤恩伯第1兵团的侧翼,比较孤立,决心集中主力实施围歼。5月11日,国军按计划对共军发动攻击,25师攻占黄斗顶山;83师进至孤山以南;第7军向沂水方向推进,而整编第74师则攻占了重山、艾山。
5月11日夜,陈、粟在仔细研究了国军的兵力部署后,果断放弃了歼灭汤恩伯第1兵团侧翼的计划,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全力合围国民党王牌主力七十四师。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陈、粟这一招是一步将自己陷入绝地的险棋。
如果短时间内成功吃掉74师,国民党在山东解放区的所有计划就会被打乱,甚至直接夭折;如果吃不掉,国民党约三十万人的部队则会迅速将陈、粟反包围,到时再与张灵甫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开弓没有回头箭,合围74师的命令已经下达,整个华野都在陈、粟的命令下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5月15日拂晓,“王老虎”的华野第6纵队星夜兼程,在第1纵队的协同下攻下了战略要地:垛庄,切断了74师的后路,第8纵队则攻占了万泉山,至此,对整编74师的包围圈彻底形成。
包围圈虽已形成,可形势却不容乐观。
多年之后的粟裕对当时千钧一发的形势仍记忆犹新:“我军五个纵队包围着敌第74师,敌军却有十个整编师(军)包围着我军。第74师为敌“五大主力”之首,其战斗力不可低估,且该部所退守的孟良崮及其周围山地,山峰陡峭,主峰海拔在五百米以上,岩石累累,土质坚硬,易守难攻。因此,攻占垛庄后,陈总和我虽都松了一口气,但鹿死谁手,尚待决战。”
是的,鹿死谁手,尚待决战。然而人们不会想到,在这场惊天决战即将上演之前,一场国民党内部的“人心”大戏早已拉开了帷幕。
这场戏的主角不是74师的张灵甫,也不是华野的陈毅、粟裕,而是国民党的各路援军。
李天霞早在5月11日之前就接到了掩护74师侧翼的命令。
李天霞当时汤恩伯命令其派一个加强团进占距孟良崮东南十里的桃花山,然而李天霞与张灵甫本来就有矛盾,再加上出于保存实力的考虑,李竟只派了19旅57团的一个连来冒充执行掩护74师的19旅,并且暗示距离74师最近的57团:遇有情况,可随时撤退。
“李天霞跟他有意见,因为李天霞就想做这个74军的军长,但是王耀武和俞济时他们两个力荐张灵甫,俞济时是第一任74军军长,王耀武是第二任,李天霞就对他有意见。”
这是张灵甫遗孀王玉龄的回忆。
有这样的“战友”来保护自己至关重要的侧翼,74师的命运可想而知。
不过这里应补充一点的是,57团虽是83师中装备最差的,但其团长罗文浪并没有见死不救、临阵退缩,而是在明知无济于事的情况下仍拼死与74师会和,最终同张灵甫一起战死孟良崮。
国军并不缺乏优秀的将领,但缺乏能凝结优秀将领的信仰与精神。
74师被围后,“人心大戏”继续上演。
14日夜,初陷险境的74师收到了蒋介石的电报:“今已得知灵甫之七十四师被围孟良崮,甚惊又甚喜。其惊之因,是灵甫被困随时都有危险发生;其喜之因,是灵甫给国军寻找了一个歼共军陈粟部于孟良崮的大好机会。现令七十四师灵甫部坚守阵地,吸引共军主力,再调十个师之兵力,增援七十四师,以图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夹击共军,决战一场。”
“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全歼共军陈粟部”这可是能扭转山东乃至全国战局的大战,向来桀骜不驯、自信无比的张灵甫正有此意。
不成功,便成仁,张深知决战的后果。所以,为了胜利,整编74师必须拼命。可他并没有想到,此刻蒋军中想要拼命的除了74师外,再无他人。
蒋一声令下后,各路援军浩浩荡荡、闻令而动。可奇怪的是,与孟良崮上正浴血拼命的74师相比,这些援军却显得不急不躁。
“该师对其它敌军十分骄横,矛盾很深,在我围歼该敌、又坚决阻援的情况下,其它敌军不奋力救援。”多年后,粟裕的回忆道出了实情。
对军人来说,战场其实是仁慈的,因为非生即死,而人世则更为残酷,因为你需要面对比死亡更可怕和绝望的东西,那就是人心。
5月15日,汤恩伯第1兵团战斗详报记载:15日拂晓前,“匪”军陆续增加,不断扑犯,枪炮如雨,火光烛天,“匪”方发射烧夷弹极多,我军所据村落工事,尽皆着火燃烧,战斗惨烈,素所未见。“匪”我死伤枕藉,至射击孔为之堵塞。拂晓顷,万泉山失守,“匪”即猛攻雕窝高地,同时东北麓方面之“匪”,蚁聚麇集,于其炽盛火力之下,逐波冲锋,势如潮涌,我军退守山麓,步步相持。午间,垛庄方面窜到“匪”之第6纵队,更沿西麓进犯,于是战况更形紧迫。午后迄夜间,“匪”军更番迫近,我军抵死搏斗,反复冲杀,敌我战线犬牙相错,战斗尤为惨烈。
孟良崮上的张灵甫面对如此罕见的血战,渐渐失去了昔日的淡定,83师和25师的援军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不能突破华野坚强的防线。原中央军委副主席迟浩田将军回忆道:他(张灵甫)打电话(给李天霞和黄百韬)说,拉兄弟一把吧,就在这里头,拉兄弟一把。这个兄弟过不来,靠得最近的才一华里,他上不来......”
拉兄弟一把,这话中夹杂了多少无奈与悲哀。
在所有援军中,能称得上“兄弟”的,恐怕只有黄百韬了。
黄百韬
黄百韬祖籍广东梅县,汉族客家人。其出身在国民党中可谓是标准的“杂牌”,可就是这个没有靠山、四下排挤的杂牌将领,凭着自己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殊死搏命的劲头,硬生生打出来个国民党的“王牌将星”。
74师被华野分割包围,负责其侧翼的黄百韬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74师被围后,25师的救援也确实豁出了自己的老本。
15日上午,国民党整编第25师以整连整营的兵力疯狂向界碑、天马山一带猛攻,华野一纵1师承受了空前的阻击压力,战到最后,师长廖政国连自己最后一个连的预备队和师部警卫排都顶上了。战至下午四时,25师伤亡近万,华野一纵1师4个团的守军几乎全部战死,可黄百韬的部队却已经攻到了天马山的半山腰!
天马山距孟良崮,只有不到五公里,一旦失守,25师和74师就会连成一片,到那时,整个战局就有可能彻底改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已无兵可守的1师师长廖政国的眼前却跑来了一支足有一个营的部队。后来,就是这支部队,挡住了疯狂援助的黄百韬。
华野四纵28团3营。
他们的任务其实并不是协防天马山,而是火速奔往孟良崮增援。
“此山得失关系重大,如果敌人打通了联系,对我们战役全局将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后果,请你服从我的指挥,现在我有权使用所有到达这个地区的部队!”廖政国已经杀红了眼,此时如果再防不下天马山,如何对得起那些埋骨于此的英灵?
3营长在短暂的沉思后,二话没说,转身带领官兵攻上了炮火连天的天马山。就这样,本就是强弩之末的黄百韬,再也没能突破这最后的防线。
这应该是一个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问题。
华野四纵的营长在面对一纵师长的命令时,能够不怕牺牲、坚决执行命令,而国民党的各大师长在面对最高长官蒋介石的命令时,却思前想后,互相观望。
这体现了两支军队的团结与协作,也体现了两个政党、两支部队内部的人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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