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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黑格尔曾给伟人下过这样一个极为深刻的定义:一个时代的伟大人物是这样一种人,他能用言辞把他所处时代的意志表达出来,他告诉他所处的时代什么是那个时代的意志,而且能去完成它。他所做的是他所处时代的精髓与核心,他使他所处的时代现实化了。
毛泽东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同志们!敌人只会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放冷枪,这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娘生的,敌人有两条腿,我们也有两条腿,我们这两条腿就能走革命的路。贺龙同志两把菜刀起家,现在当了军长,带了一军人。我们现在不止两把菜刀,我们有两营人,又有这么多枪,还怕干不起来吗?你们都是起义出来的,一个可以当敌人十个,十个可以当他一百。我们现在有这样几百人的部队,还怕什么?失败一两次有啥了不起,没有挫折和失败,就不会成功!”
“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我毛泽东干革命只图天下劳苦大众得解放,愿意跟着我的,请站在左边,想回家的,在右。”
罗斯.特里尔曾在《毛泽东传》中这样评价道:“毛泽东一个月前发动秋收起义时的工农武装,损失了不下百分之九十。余下的百分之十被要求接受一项奇特的新计划,而回报却只有汗水和泪水。他们肯定已经猜到毛泽东在中共领导层失宠了,这个另辟蹊径的领袖是否值得他们追随呢?”
能否猜到毛泽东在“中共领导层失宠”,这个已无从论证了,但是否继续追随这位“另辟蹊径的领袖”,的确成为那批硕果仅存的将士们最后的选择。
人的一生,由大大小小无数个选择组成,但能改变命运的就那么几次。有的人因选择而璀璨,有的人因选择而黯淡,但无论如何,选择注定意味着改变。
那不足一千的起义军不会想到,此时的一左一右,将会对他们的一生产生何其深远的影响。
最终,选择留下的有七百余人。
人少了,但心纯了。
这七百人不会预见眼前这个精干的中年人将来会达到怎样的高度,也不会想到中共将来会成为一个拥有八千万党员的超级大党,他们只是在失败后选择继续坚强的的战斗,选择直面自己的命运,哪怕明天就因为断粮而倒下,哪怕下一场战斗就被国民党的屠刀斩碎。
他们同南昌起义留下的八百将士一样,是真正的猛士。
也许当时说他们能以一当十更多的是出于鼓励,但后来事实证明他们并不能以一当十,而是以一当百。
留下的七百人被毛缩编成一个团,命名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下设一、三两个营,一营下设一、二、三连,三营下设七、八、九连,四连为特务连,另外还成立了军官队、卫生队、辎重队。
改编的同时,毛泽东还制定了另一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原则:支部建在连上、班排设党小组、营团建党委。
这条原则,确立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使部队具有了灵魂,从此共产党和人民军队死死地绑在了一起,并在历史的风沙中越走越紧。
也许连毛泽东都不会知道,这一新制度的创立,会给人民军队带来怎样巨大的影响。
聂荣臻曾回忆说:“这支部队中,虽然有不少是党员,但没有形成坚强的组织核心,也没有明确的行动纲领。军事指挥员大部分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他们都是知识分子,没有经过更多实际战争的锻炼,指挥能力弱,旧的一套带兵方法,妨碍着上下一致、官兵一致……三湾改编,实际上是我军的新生,正是从这时开始,确立了党对军队的领导。如果不是这样,红军即使不被强大的敌人消灭,也只能变成流寇。”
的确,没有支部建在连上,中国革命和人民军队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亦未可知。
1993年9月,江泽民在接见广州军区机关师以上干部时指出,一个军队要有军魂,我们军队的军魂就是“党对军的的绝对领导”。
从1927到今天,这“魂”从诞生后就未曾丢过,我相信,过去没有丢,现在没有丢,将来也不会丢。因为它的生命力是无穷无尽的。
后来,那第一支“有灵魂”的新型部队随毛泽东一起上了井冈山,创建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井冈山革命根据地。
(四)
历史总是充满难以言喻的巧合。
失败的南昌起义的前委书记是周恩来,后来成为新中国第一任总理。
失败的秋收起义的前委书记是毛泽东,后来成为新中国第一任主席。
两人都曾在起义中险些丧命。
1927年10月3日,周恩来在召开南昌起义最后一次会议时正在发高烧,是被人用担架抬到会场的。郭沫若后来回忆说:“(周恩来)脸色显得碧青,他首先把打了败仗的原因简单的检讨了一下,第一是我们的战术错误,我们的情报太疏忽,我们太把敌人轻视了;其次是在行军的途中,对于军队的政治工作懈怠了;再次是我们的民众工作犯了极大的错误。”会议散后,余下的队伍就被敌人冲散了。在慌乱的撤退中,给周恩来抬担架的战士把担架一撂,自己跑了,后来周的身边只剩下了聂荣臻和叶挺,他们唯一可以自卫的武器是一把弹药不足的小手枪。周恩来、聂荣臻、叶挺三人后来能大难不死,实属侥幸。
1927年9月9日,秋收起义爆发。也就是那天,前委书记毛泽东结结实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天,他与潘心源经过张家坊时迎头碰上了清乡队,清乡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两人绑了去。毛泽东深知这些士兵的习气,便从潘心源那里借的几十块钱,打算花钱消灾。
“普通士兵都是雇佣兵,枪毙我对他们没有特别的好处,他们同意释放我,可是负责的队长却不允许。因此我决定设法逃跑。但是,直到离民团总部二百米的地方我才找到机会。我一下子挣脱出来,往田野里跑。我跑到一个高地,下面是一个水塘,周围长满了很高的草,我在那里躲到了日落。士兵们在追踪我,还强迫一些农民帮他们搜寻。有好多次他们走的很近,有一两次我几乎可以用手接触到他们。尽管有五六次我已经放弃任何希望,认为自己一定会再次被抓住,可是不知怎么地我没有被他们发现。”
后来,毛泽东翻山越岭、星夜赶路,等赶到目的地后,兜里只剩下两个铜板,十个脚指头都跑烂了。
毛、周二人的遭遇体现出一个简单而深刻的道理: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没有人是特殊的,任何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都有可能直接了断个人的命运,改变历史的进程。
正如先前所说,任何功在当代,利及千秋的事物无一不是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
领袖如此,政党如此,军队亦如此。
(五)
从1927年8月至1928年底,除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外,中国共产党还发动了广州起义、平江起义等大大小小一百多次武装起义。这些起义虽然大部分都失败了,但它们如莹莹之火,为日后人民军队的“皓月之光”积蓄了无穷的能量。
我们可以不记得每场起义的名字,但我们至少应对这段可歌可泣的历史有一些最基本的常识。人民军队所走的道路从来都是崎岖坎坷,荆棘遍地的,1927的硝烟早已湮灭于荒烟漫草间。
逝去的岁月不会倒流,但我们后人的精神却可以不受空间、时间的束缚,所以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宣传纪念,一遍又一遍的追本溯源。
宣传纪念是为了不忘初心。
追本溯源是为了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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