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娃生了,是一儿一女。
达娃是一只雪豹,她的家在青藏高原海拔约2000多米以上的一处高山岩洞内。此刻,刚刚生产完已经疲惫不堪的她,只能轻轻抬起爪子,拔弄一下她的两个孩子。听着他俩如小猪般的哭声,她有点不知所措。
稍做休整后,达娃开始有点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做母亲。她仔细端详,这两个小家伙都闭着眼睛,嘴里哼哼着,全身的毛湿漉漉的。
他们和自己一样,有两只耳朵、有手有脚、有尾巴。不过都很小很小,达娃拿自己跟他们比,他们也不过比巴掌大些。
看来看去,想是被吵烦了,或是达娃想起了小家伙英姿飒爽的爸爸,忍不住,叹了口气。失望之余,她丝毫感受不到自己跟这两个丑八怪有什么关系。
刚刚还晴好的天,这会子飘起了雪,一股股凉气刮进洞来,其中一个小家伙冻地打了个寒颤,哭的更利害了。达娃有些不忍,靠了过去,用自己厚实的身体把他俩围起来。
有了妈妈的怀抱,闻着妈妈熟悉的味道,两个小家伙不哭了,悄悄睡着了。洞内一下子静了,达娃数着一片一片飘落的雪花,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看见山间的一大片开阔地上,长着绿油油的青草,大群大群的岩羊正在那用餐。达娃正欲大肆捕猎,却警觉的发现,在远处的溪流那边,有一头雄性雪豹正向自己的领域靠近。
达娃立刻打起精神,注视着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陌生来客。那雄豹一点一点的近了,达娃觉着似曾相识。当他们四目相对时,空气一下子变成了金色,阳光暖暖地洒下来。
“没错,是普扎西”,达娃感到一股暖流从背涌向胸前。她正要冲过去,奔向他的怀抱,刚一迈步,却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好痛!
达娃醒了,睁开眼,雪还在洞外静静的飘着,天空已暗了下来。但奇怪的是,分明是梦,但刚刚那股暖流不减反增,还如梦中一般从背涌向胸前。她心生疑窦,正欲起身,目光所及处,竟然有两个毛绒绒的东西正侧卧在自己的胸前。
没错,正是那两个丑八怪!听着他俩个喉咙里咕咚咕咚的吞奶声,看着他们因卖力吃奶额头渗出的细细汗珠,达娃的心变得柔软了。
她不再觉得他俩有多丑,反而心满意足地享受着那绵软嘴唇地吮吸,斜倚着,任由那两个小家伙,胡乱将手脚搭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七天后,小家伙的眼睛睁开了,蓝蓝的,像极了纳木错湖的水。十天后,小家伙开始爬,常常顽皮的撞进达娃的怀抱。
达娃慈爱的摩挲着孩子们的身体,看着他们扑闪着的大眼睛,心想,“该给他们起个好听的名字了,叫什么好呢?”
“女儿,斑点日见清晰,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就叫梅朵吧!”“梅朵!”达娃,拍拍她的头,小家伙高兴的伸出舌头舔舔妈妈的爪子,表示自己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达娃又深情地看着儿子,“瞧,他多像他英俊的父亲,就叫扎西吧!”“扎西!”小家伙调皮的转身去咬自己的尾巴,在原地不停地打转,乐的妈妈达娃和妹妹梅朵笑翻了天!
达娃虽初为人母,没有经验,却很有爱,是个称职又负责任的好妈妈。她害怕孩人子们被邻居伤害,从喂第一口奶开始,便未曾离开岩洞半步。好在,雪豹在饱食后可以忍饥十几日。
达娃刚刚两岁,正是盛年,奶水很充裕,扎西跟梅朵都被喂得胖胖的。
今天天气不错,达娃必须要外出捕食了。出发前,她耐着性子给孩子们讲了好久出洞的危险,还故作凶恶,一再要求扎西和梅朵保证不会出洞门半步。
扎西和梅朵乖巧地点头,躲进妈妈事先准备好的伪装里。达娃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达娃运气不错,出洞不久,便偶遇一群岩羊。达娃悄悄尾随着,期待能成功捕食。等岩羊吃饱喝足后,机会终于来了,一只幼崽因贪玩,没能跟上羊群,落了单。
雪豹可是高原的霸主,达娃更是捕猎高手。她奔跑时可在15-20秒内提速至120公里/小时。面对一只小羊实在没有什么悬念,奔跑、跳跃、咬合,一切流畅的近乎完美。
达娃美美饱餐了一顿后,便急匆匆赶回家。孩子们扑进达娃的怀抱,所有的焦燥、恐慌都化成了甘甜。
秋日,是青藏高原风景最美、食物最充沛的季节。达娃跟孩子们的日子甜的像裹了蜜。扎西跟梅朵也在这个时期长大了很多。
他俩断了奶,开始吃肉。最近还跟着妈妈一起外出捕猎。达娃不但是位好妈妈,更是一位好老师。她除了保障孩子们的营养外,还专门捕一些如雪兔之类的小活物,供扎西和梅朵练习。
每每这时,梅朵总是认真的将猎物按妈妈教的办法秒杀,而扎西是个调皮蛋,总要把小动物捉弄够了才一击毙命。达娃虽乐在心里,但还是少不了给扎西一点小小的惩戒。
好时光总是流的飞快,本就一日四季的天气,越来越遭了,寒风中时不时伴着冰雹、雪花。
达娃这些天总是久久的望着远方。她知道,冬天就要来了。冬天的到来,意味着食物会变的越来越少,她和孩子们能安然渡过吗?一切都还不知道。
冬日的青藏高原,气候变得异常恶劣,食物变得稀缺。达娃看着饥肠辘辘的一双儿女,很是心疼。不想再看他们嚼那些枯叶子了,达娃决心再去碰碰运气。
寻觅了许久后,达娃在山脊的一段斜坡下,发现了几只岩羊。达娃虽是岩羊的天敌,但冬日里成年岩羊的本领不可小视。
成年岩羊是飞檐走壁的高手,它不怕滑,悬崖峭壁中只要有一脚之棱,便能攀上去。一跳可达2-3米。即使是从高处纵身跃下,10多米高也不在话下。春秋季捕杀都非易事,更何况是现在。
机会稍纵即逝,达娃没有迟疑,确定孩子们留在岩脊安全后,独自逼近岩羊。
饥饿让达娃变地更加轻盈敏捷,她势如破竹,从岩脊一路冲杀过去。近了,加速,就要得手了,达娃却突然紧急制动,岩羊同时四散逃窜。
达娃顺势躺下,扎西和梅朵在山脊的高处紧张的张望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达娃低头舔着流血的伤口,原来刚刚冲刺时他的脚被坚利的岩石刺破了。看样子伤的很重,过了很长时间,达娃才勉强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很长一段时间,达娃都被伤痛和饥寒折磨着。但是做为一个母亲,她不能有丝毫懈怠。母爱支撑着她,她必须谋划下一次捕猎。
严寒、饥饿残酷的折磨着达娃一家。个体在自然面前总是那么的渺小且无可奈何。
孩子们还是那么天真烂漫,饥饿除了让他们日渐消瘦外,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达娃变得更加不安,她不时舔舔还在流脓血的爪子,她知道死亡正在悄悄逼近。
上天总是在最让人绝望的时刻,透过缝隙,射进一束光亮来。达娃家的附近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牦牛。这让达娃跟孩子们狂喜不已。但面对牦牛尖利的角,即使是雄性雪豹也会心生忌惮。
雪豹如果不能在20秒内杀死对方,就会面临放弃食物或被牛角刺伤的困境。达娃的脚伤越来越重,使得她的捕猎能力大大受挫。面对这难得的机会,达娃选择尽力一博。
达娃出发了,她忍着伤痛悄悄尾随、蹲守。时机终于来了,一只小牛掉队了。达娃开始出击,奔跑、起跳、撕咬。
母牛闻声奔了过来,牛群开始帮忙围堵。达娃努力躲闪,她不肯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可是,母牛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此时的每分每秒都被拉的很长很长。扎西和梅朵在岩崖上,目睹着战斗的全部。他们祈求上苍能给妈妈一个脱身的机会,但尖利的牛角最终一次又一次刺进了达娃的胸膛。
小牛得救了,惊慌失措地扑进牛妈妈的怀抱。同时,达娃倒下了,最后望了一眼正站在远处张望的一对儿女。扎西和梅朵彻底僵住了。
一个母亲成功护佑了自己的孩子,另一位母亲为了孩子们能安然过冬失去了生命。人世间总是如此滑稽,在同样的一秒钟内,有人笑就会有人哭,有人生就会有人死。
砰,一声枪响。牛群四散逃窜。扎西和梅朵慌不择路,奔向远方。
雪,不停不停地下着。整个青藏高原变得更加沉寂。广袤的大地上,雪抹去了一切痕迹。
扎西和梅朵
雪豹:猫科,分布于中亚高原。我国青藏高原及岶米尔高原地区为其主要生存区,数量少于大熊猫,已被列入世界濒危野生动物红皮书。希望有更多的人类能爱护它们,珍惜大自然,不再大肆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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