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像一句咒语回旋在俊丰脑际。
俊丰抬起沉重的脑袋,只觉得世界混沌不清,自己掉进了粘糊糊的蛋清——爱情里。
还记得,风,柔得像水,慢慢吹过,湿润抚摸着脸颊。
俊丰很高兴,终于了了一个心结。
上大学,对他而言,似乎太奢侈,贫寒像寒风,吹彻他每一寸心田。
他依照广告墙上的提示,来到校园第一食堂应聘。没想到,事情很顺利。人家只是让他刷了俩盘子,瞅了一眼,填个表,就成了。
没想到,他的第一次感情风暴也在这里肆虐。
大学食堂,人来人往。
俊丰拿着抹布,托着盛剩饭的盘盒,立在饭桌间,一种突兀感,油然升起。面庞白皙,高挑略瘦的他,只觉脸上火辣辣在灼烧。
每当别人吃完,站起的一刹那,俊丰总要拍马赶到,这是食堂的规矩,第一时间保持空桌的整洁干净。
两天后,NBA总决赛如火如荼。食堂里除了吃客,又多了些看客。吃完的都赖着看比赛,不肯挪窝,这无形中,又给俊丰的面皮增加了变红的风险。
在这当口,人丛中,一袭黑衣,落进俊丰眼中。长发直抵腰际,乌黑的光泽,冷却着俊丰火热的面颊。
俊丰立在那,眼光逡巡,偷偷瞄着那姑娘打饭的背影,生怕别人看穿他的心思。
也许太过专注了,姑娘打完饭转身的一刹那,俊丰的眼光,没有逃过姑娘的秋水。俊丰只觉得,火热的脸,像要溢出岩浆来。
他不自觉地笑了,像是遮掩自己的无礼,更是歉疚在脸上不自然的回声。
姑娘端着饭盒,稍微愣了下神,嫣然一笑,又是一个袅娜的背影。俊丰的眼睛还盯在原来的地方,直到管理员带着怒容,催他为止。
以后的日子,姑娘常来。
俊丰的惶恐,野草似的疯长。那片平静的心田,被野草的根须弥漫地,一道道裂缝,很难愈合。俊丰是腼腆的,但是,他好像有一丝希望,火苗一样闪烁。
学校里有四个食堂,那个姑娘早饭午饭晚饭都是必来这里。
俊丰当然渴望她来这里。俊丰有一眼没一眼地瞅着,姑娘吃饭时,时不时,抬头向这边望望。
俊丰拿着抹布,嘴角像噙着一朵花,他的心,充盈了很多,他的胆气,壮实了很多。
不能再这样下去。
回到宿舍,俊丰鼓足了气,铺平一打信纸,拿起笔,酝酿着词句。
怀揣信纸的俊丰,站立不安,脚不知放在哪才好。没办法,最后,用左脚踩着右脚,心里才安稳了些,腿好像不抖了。
看到姑娘吃完,动身离去时,俊丰做好了逃离岗位的准备。
远远的,姑娘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俊丰思忖着。再有100米,就是女生宿舍,再迟就来不及了。
俊丰把平生积攒的所有胆识,一股脑放了出来。把信交给姑娘,说了一声:“你好,你的一封信”。姑娘迟疑了一下,想问什么。俊丰转身,记不清自己是大踏步,还是一路狂奔。
黑暗中,煎熬蘸着夜色,毫不留情地摧残着俊丰的睡意。
第二天,早晨。姑娘再一次,出现在俊丰眼中。
俊丰的心,像国庆时,摆放的鲜花,怒放,浓烈。
姑娘和俊丰,牵着手,走在鹅卵石小径,四周静谧,只有花香伴着虫鸣。
姑娘轻声问:“你怎么那么肯定我能来?”
俊丰:“因为你天天来。”
“所以,你在信中才那样写:如果愿意,我拿着抹布,手托饭盘,为您效劳。”
“正是。”
.岁月流转,眼看毕业来临。毕业只是俊丰一个人的事情。
俊丰心里,一直埋着一个秘密,他处处小心,不敢告诉姑娘。
临近毕业,就像当年递那封信,还有不到100米,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俊丰再一次收集毕生的胆气,告诉了姑娘埋藏心底的秘密。
姑娘听了,一改往日的温柔。只留下一句,“我喜欢你,但是,你这样,我没法继续爱你”。
俊丰立在那,手里像是拿着抹布,托着盘盒。天的炎热融不了他冰冷的心。
多年以后,往事尘封,初心难封。现实就如冰块,总会出现在梦境。那一段离别,就像一道疤,一回首,便是阴天里的隐痛。
无论俊丰做出怎样的承诺,专升本、考研,努力达成更好的条件。却只换来,姑娘那冷艳的背影。
一个专科生恋着本科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不是别人的流言,而是自己的现实。
撒谎,俊丰的谎,也是为了,两人能在一起的真言。
俊丰怨恨自己,是谎言,是怯懦,葬送了这一段恋情。
梦中:俊丰对姑娘说,毕业后,我刻骨努力,考上了名校,保了研,当上了大学老师,我承诺的都做到了,你留下来吧;姑娘转过身,朝他伸出双手;俊丰紧紧地抱着她,泪流满面。
怀里,是空的;脸上,湿湿的。俊丰在一阵苦楚的甜蜜中,梦醒了。
他忽然明白,年轻时的一腔热情,终究抵不过,现实世界的寒冷。
附诗一首:
姑娘
姑娘 雪花轻盈走向鹅卵小径
我轻轻地告别
就像你飘然和天空
无声回眸的轻灵
姑娘柳芽披着鹅黄
枝头低语柔风
你在冰消的溪岸回望归程
就像水和冰相视的笑容
我融进了你的清香
姑娘 秋雁飞上了碧霄
黄叶落满了山路
你在凫雁满满的回塘轻仰弦月
就像残月照着异地的你我
我迷失在你唐诗的吟唱
姑娘 你消逝在迷离甬道的尽头
沿途飞天的壁画古色生香
寻你隐现时空的足迹
用我噙满泪水的心眼
时光的列车驶过,人们来来去去,如果你身边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请务必珍惜。因为,时间也没有能带走他,那是怎样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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