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村小

作者: 许登祎 | 来源:发表于2019-02-19 20:20 被阅读156次

    在村子最下边,也就是东北处,约七八亩的地盘,便是我的小学。

    每天斜挎这黄色的一角破洞一角磨毛,原配包盖的黄系带掉落,现在是母亲缝上的兰布条其实其中一条已经断成半截的帆布包。这黄色帆布包总是吊在以后看到电视电影中的小号兵屁股后或者闪动在年轻的小小女娃兵的腰弯弯。只是兵娃黄军帽黄军装黄军裤黄军鞋,我戴着耷拉着几乎遮住眼的兰帽子穿着掉了扣子的兰衣裳膝盖磨开了两个洞屁股一个小眼的兰裤子和脚上穿着一只大拇指探出头另一只脚后跟鞋底磨破的蓝色松紧嚡(鞋)。人家的包包里动不动掏出小军号嘟嘟的吹“嘟嘟嘟——呜笃笃,”掏出红色的手绢跳起步儿扭起腰儿甜甜地歌儿唱起来“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哪英勇的八呀路军。”我的包包里只能掏出一本包了牛皮纸的语文书,另一本是包了牛皮纸的数学书(一到三年级叫算数书),另外就是鼓鼓的两个馒头,或是一块锅盔,或者是包谷面的黄色甜馍馍,哪些东西春夏秋软冬天硬,硬的象石头,猛咬一口能锛掉牙,吃的时候得从边角慢慢咬从表皮轻轻舔下。

    五年间背着这个当学生的家当,每天出门右拐再一直往北七八百步再向右走不到一百步,再来个向右转,便抬头看到八个白底红字“榆中县许家窑小学。”

    推开一扇木头的们,左面一瞅是一片胳膊粗的白杨树右面一瞅是一排一排挺直的白杨树高过前面的教室。左右两处白杨树的前面是两排掉落了不少白灰粉刷墙皮人字形的教室,左手一排从左到右是二和三年纪,右手一排从近到远是四与五年纪。

    右面一排前面是三四米宽的硬土地,下课时同学们就在上面打啊闹啊你踢了我的屁股我装作很生气从后面跳起来摘了你的帽子,学着闹社火的摇老婆抢了反穿着破皮袄摇老汉的瓜皮帽一抬腿从狗裆里摔出去的动作,这时候帽子往往飞进了前面一米深的菜地里。这是五六个有时候是七八个老师们的自留地,地里种着豆角辣子西红柿,也有白菜番瓜绿黄瓜,还有几棵苹果树,有时候还架起了几串宝葫芦。说是自留地,据说这个老师可以摘哪个老师的瓜哪个老师也可摸这个老师的果,各取所需,各拿其用。

    菜地右侧靠着学校的西墙,是一溜平房,这是老师的办公室兼休息室,也是年轻老师的宿舍,如果房间多余也可腾一间给离家远的老师作伙房,厨前青青菜,香味飘然来。

    二三年纪教室前是一块地,里面开满着月季啦,芍药啦,牡丹啦,还有一些小草小花满满当当热热闹闹挤在里面,里面间或长着三棵苹果树,也有几棵细身大头的向日葵脸上戴着一圈黄花花转着脑袋寻找太阳。再前面便是与二三年纪对齐的一排两间教室,西面一间是一年级,东面一间应该是“幼儿班,”现在叫做学前班,但这幼儿班只开了一学期就停了,农村的孩子,玩都玩不过来哩,农村是个大花园,农村是个广天地,大自然高山沟川野狗白鸽老鹞鹰是孩子们的乐园,谁愿意进这个四面是墙头顶是盖的暗屋子?没学生来,这间教室便成了库房,里面堆着断腿的桌凳以及扫把簸箕水桶和落满灰的彩旗。

    从校门径直进来,迎面是南北放置的一座水泥乒乓球台,四角是砖磊的墩子,上面托着两块近似长方形的水泥板,两块水泥板挨着的中间缝隙横立了一排红砖当做球网。白色的小球飞过来,啪,在光滑的板面上弹起,一个小学生一个手拄上去,另一个只手举着一块当作球拍的木板对准扣下去,啪啪,球在另一头泛着阳光的白色中跳了两下,被一个带着红领巾的男孩抡起手掌球拍扇过去,角度偏差,力度太大,球飞到了旁边的柏树枝桠里。

    乒乓球台两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双胞胎兄弟小柏树,树干粗短,老皮皲裂,树枝饱满,似坐着的陀螺,针叶密而翠绿,一些松塔或隐或现伪装其间,几个残缺不全的陈年干松塔,风烛残年般散落在地。现在他们正找了一根竹竿一跳一奔挑拨着球。

    走过兵乓球台往左一转,便是一年级,把腿羞羞答答移进前门,便看见讲台上坐着一个年轻妇女,齐耳的发,胖圆的脸,面带的和善气氛慢慢赶跑了心中忐忑的小兔,讲台下站着的一排男孩女孩都喊她“牛老师,”我也就叫她牛老师。

    牛老师给我登了记,发了《语文》和《算数》,小心抚摸着语文书皮上红嘴的鸭子,害怕把它赶下来。思默着算数书皮上1+1=大大的钩子(?)的神秘,抱着跑着揣在怀里回了家,姐姐仔细认真的给它俩穿了牛皮纸衣服。有了它们,意味着我就正式成了许家窑小学一年纪的小学生啦。

    牛老师是很和蔼的,她脸上总带着笑,从眉头一直笑到脸庞,甚至下巴也圆圆地笑着。她讲课“a.o.e,”我们念“a.o.e。”她继续重复“b.p.m.f.d.t.n.l,”我们跟着重复“b.p.m.f.d.t.n.l。”这样,我们会念能背了这些字母。她继续教“n象家里的们,m象两扇门。”我们记住了这一道门和两扇门。她又叫我们看她的嘴“p.q象气球,e是鸭子扁扁嘴。”我们跟着喊“p.q象气球,e是鸭子扁扁嘴,”但是小胖喊“p.q象气球,e是母鸡尖尖嘴。”我们哄堂大笑,牛老师脸一变,以为调皮的小胖又捣蛋了,她问小胖,“e怎么象母鸡的尖尖嘴呢?”小胖说,鸭子他没见过,其实我们大家都没见过,但是村里的鸡包括树上的鸟天空的老鹰还有蛰了他耳朵的大黄蜂都是尖尖嘴。牛老师被逗的咧开了嘴,这回她没生气,小胖的屁股也没挨两教鞭,第二天,她拿着一个卧着的塑料鸭子给我们看,给小胖看,问小胖“你看鸭子是不是扁扁嘴?是不是象e?”小胖说是记住了“e是鸭子扁扁嘴。”

    牛老师很和善,也很细心,她总在我们的作业本上的拼音字母上画圈,很少打我们极不喜欢的x,就是a没下巴的弯了,她也给我们红笔补上,h这个板凳上没有靠背了,她给我们加上靠背,她问我们,a没下巴了怎么能“啊”得出呢?椅子没靠背了,爷爷怎么能坐住呢?

    牛老师和善,但也有时候显示教鞭的严厉。那是,我总是q.p不分。老师说q的把子在右边,p的把子在左边,但我总是张冠李戴,李鞋张穿。在第五次瓜田李下的时候,牛老师举着柳条教鞭,说“左手伸出来。”我左手被狠狠打了一下,“把子在左是p,记住了没有?”我说记住了。她又叫我把右手伸出来,在手掌上抽了一道红印子,“把子在右是q,记住了没有?”记住啦记住啦,我搓着手掌跳起了蹦子,全记住啦。

    一年级,就这样热热闹闹快快乐乐过去了,第二年九月便升级到二年级。

    二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魏雪兰老师。魏雪兰老师个子较高,脸庞清秀,一双大眼,黑中透亮。一身蓝衣蓝裤总穿得笔直挺拔,一尘不染,好像总是刚从裁缝店裁剪出来,着衣赴宴。她和善又严厉,上课和善,检查作业和考试严厉,奖罚分明,因为考试100分多,早早戴了红领巾,几次作业没做考试抄了同桌,她的教鞭就象心头碰见过一次蛇的草绳令人心悸。

    二年级过得倏忽又快,不觉得又升一级,在哪经常留级的村小,我象张好古一样连升三级,不过张好古连升三级入了京城做官,我一下掉进了武林好汉绿营地。先是不断挨许鹏翔教官的拳脚。许鹏翔许老师是数学老师,既不温柔又不和善,拿手好戏是在黑板写几道算术题验证学生听课的效果和作业的完成情况,我们把公式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解题过程是四则运算前后不分,结果是体验许教官的暴风骤雨式的南腿北脚霹雳掌,快速的手掌击打脖颈,有力地腿脚踢击大腿,结果是我们原地团团转,满教室转团团。

    有了少林男,也有武当女,这武当女便是语文老师祁桂芳。祁老师住在邻村,每天来,瘦而高的她手里拖着瘦又小的女儿亚玲。祁老师教语文,一是一二是二,从不拖泥带水毫不含糊,课文嘛会背就背不会背明天背会,生字吗会写就写不会下次写会,作业没写嘛就没有下次了,除非证明你会作,但许多同学证明不了。好,伸出手掌,说好的一个生字打几下一首诗歌打几下,不能换手,毫不留情,男女平等,手掌不肿,没有血痕,还叫什么武当功吗?谁说男孩皮实,你遇上祁老师试试。谁说母亲舍不得打自己的姑娘小棉袄,你听听亚玲的哭声,哎吆,这个狠,还叫恩师吗?哎吆,这个疼,还是慈母吗?“恨也好,爱也好,不打不成器,挨不住几日的疼,受不了明日的苦,”哼,说得轻巧又好听。

    恨不能退回二年级,想赶快升到四年级。最不济要找个原因逃课到山坡去的逍遥快乐。

    这时候坐在教室的我们太太渴望外面的世界了,听,蚂蚱在唱呢,知了在唱呢,“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深深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它们仿佛也和我们一样,垂头丧气,迷迷糊糊,哈欠连天地看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叽叽喳喳响个不停。

    突然一只粉笔头飞过来,击中了我的额头,我的大脑一惊,清醒了些,粉笔头弹跳到同桌小名叫“小四子”的手上,她正手里攥着一个花手巾叠蝴蝶,她叠的蝴蝶不好看,翅膀也展不开,肥头肥脑地,但她的蝴蝶总能飞过课桌的“三八”线,落到我的课本上,而我墨水瓶里的蚂蚁爬出来,沿着她有权力画我没资格分的她阔我窄的分界线,再沿着桌边过去,发现她粉红色的塑料铅笔盒好奇地爬上去,在她有我没有甚至全班同学都没有的自来水笔上转来转去,走来走去。她的自来水笔神奇,屁股上一个细杆旋转,墨水便注进了大肚子的透明玻璃管,而我的水笔,捏着橡皮屁股噗嗤噗嗤吸半天,也仅能喝饱半肚子。此时她也用全班最大最圆的眼睛注视着转圈的蚂蚁,突然她鼓起腮帮子撅着嘴喷出一口妖气,可怜我的蚂蚁哥吆,你纵身一跃飞到哪里去了?可恨,我在心里骂,是可忍,谁能忍?我能忍,因为她妈魏雪兰是魏老师,她能仗着公主的身份和男同学动拳头,好像真遗传了杨家门里杨排风的霸道和神功,攥着的小拳不小心捣到腰眼也能叫我们掉泪花,大家看她的短头发都喊她杨假小子。

    这时,我听得分明,窗外飘来的,既不是蚂蚱在唱,也不是知了在唱,更不是花翅膀的蝴蝶在唱,而是小日本在唱。

    小日本这时已经骑着自行车一路铃声一路歌声到了校门口,把车子靠在校门上,放开他优美的歌喉呼唤我们“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唱着,又招摇我们的舌头“冰棍儿,冰棍儿,”冰棍儿,冒着冷气的冰棍儿,甜软舌头的冰棍儿,凉透到心的冰棍儿。我把手伸进桌仓深处的角落里,摸摸鸡蛋还在,这个鸡蛋奇大,也许是双黄的,小日本再也不嫌鸡蛋小了。这个红鸡蛋,中午的时候她善解我意,就在我从她的窝旁第三次走过时,她看出了我的急切,跳下鸡窝喊“呱呱呱呱呆,赶快取蛋来。”我说,别喊了,在喊就叫母亲听见了。

    小日本其实是孙村的青年,应该姓孙,脸圆圆的头光光的总是唱这支歌叫“冰棍儿冰棍儿,”一脸的快活和笑,既不“八格”也不“牙路”,但不知人们怎么都叫他小日本,哎,暂且不管他是小日本还是大鬼子,赶快取把,翻开车座上的小木箱盖,揭开小棉被的一角,从排列整整齐齐的队伍中取出两支。一手举着竹篾把儿,一手小心揭开包着的油纸,一口咬下去,天哪,神清气爽,甘怡透肠。

    相比来说,四年级的生活愉快的多,也乐趣的多。第一学期教语文的许鹏海老师很会讲故事,第二学期时语文老师许文琴本身就是故事。

    许鹏海老师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形貌与黑土地上的农民没啥区别,有一点区别是他不但是侍弄庄稼的好把式,还有他肚子里的货,他是村上的棋圣,也是乡镇的棋王,在县城举办的象棋比赛中,也是吕布战关公,李元霸斗裴元庆,胜多负少,大红被面鸳鸯脸盆拿回来一条又一只。在棋坛纵横驰骋,在讲台煮酒论英雄,在讲完课文之余,便是水浒频道开播,一段武松打虎,一节杨志卖刀,又一个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哇塞塞,咿呀呀,精彩的描述把我们的脖子象鹅一样提起来,仿佛老虎就在眼前一扑一掀又一扫,杨志的朴刀就在哗啦啦地眼前转,鲁提辖的拳头怎么这么大,敢情一拳能放翻一头牛犊子。这样精彩的水浒评书,谁想耽误?听说三年前你因病去世,留下一生精彩。

    第二学期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许文琴,苗条而丰满,清秀且美丽,白嫩的脸庞开着两片桃花,长长的睫毛下闪着黑宝石,头发黑墨瀑流,用个词语“艳若惊鸿,惊若桃花”也不为过,她讲解时柔情细语,朗读时夜莺鸣林,我们就像瓜娃子看戏,痴迷得不忍逃课,因为她的课,我们背课文也很卖力,大家都感到比较轻松。她上课讲解少,一般让我们在教室后的树林背诵好文好诗,每每到这时候,我们象关久的鸽子,拴久的狗,一下子扑棱棱飞到山坡捉鸟,一下子哧溜溜钻到山洞逮兔,但她从办公室出来站在我们门口向山坡张望的时候,我们惊得象失足的山羊骨碌碌滚下去叠落在一起。

    文琴老师的柔美提起着我们学习的兴趣,也吸引了一个精干的小伙。这个小伙是榆中师范毕业的师范生,来到我们学校实习。小伙体宽力勃,在红幼班前面学校后门前的小操场上雄姿勃发,展示给我们看,展示给村民看,更是展示给文琴老师看,文琴老师的春心被他荡漾了,但也许更大的可能是因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他被文琴老师迷惑了。据小道消息,放学后田野间树林中,见到了他俩成双成对的身影,特别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一个矫健的身影窜进了文琴老师的闺房,黑影在文琴老娘敲门时从后窗二层跃下。这事好象有些离奇,但篮球场上的一瘸一拐说明,他的确是从窗户跳下时脚踩到石块上崴了脚,虽没有目击证人,这逻辑是成立的,特别是二人后来喜结连理比翼双飞。如果这个故事成立的话,这岂不是成了小村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一首爱情绝唱?

    时间过得真快,真如白驹过隙。五年级一到来了一位新校长孙克旭,矮小却精悍,他教我们数学,讲解数学题有条不紊,层层展开,就如后山梯田,层次分明,结论扎实。不过脾气暴躁,如果我们做错事情,隐瞒实情,他光亮的皮鞋会毫不留情踢到你的干腿骨,哭也没用,叫也没用,真是和教我们的语文老师彭巨彦匹配极了。

    彭巨彦,这个新来的邻村彭家营的青年,个子高大,奇廋,黑脸狭长,颇有些央视李咏的脸型,也许是精力太充沛荷尔蒙太强烈,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疙瘩青春痘,戴着橙色近视大眼镜后面透着两束冷峻深邃的光芒,头上是那个年代少见的长发,如果脖子不足够长也就长发披肩了,据说长发是文艺青年特别是摇滚歌手的标志,不过他的确是一个文艺青年。

    他给我们的第一节课是唱歌,其实课程表的叫名是“音乐”,在他来之前,我们没上过音乐课,因为学校没有音乐老师,也没老师会唱歌。他来了,“带着我的歌声带着我的情。”他教我们唱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心欢,”他边唱,怀中的手风琴夸张的开开合合,我们也跟着唱“民主政府爱人民啊,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啊。”他还教我们唱了唯二的第二首歌“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哪英勇的八呀路军。”唱这首歌时,他要求我们全部起立,放开嗓子,因为这样才能唱出送猪送羊给八路军的快乐,八路军大翻了小日本鬼子,凯旋归来,怎么不快乐呢?

    长头发是他的音乐范,深邃的眼光便代表他的文学思想,在课文讲解之余,他给我们读他的散文和小说,他的散文,如夏季早晨青草上滚动的露珠,透明活跃清醒,他的小说,语句朴实,情节曲折,故事跌宕,引人入胜。直到多少年后,才听到他成为了甘肃榆中县的文化领军人物,挖掘了榆中各地民俗风情,开讲金城文化,实在是给村小争了光夺了名,厚重了村小文化文墨啊。

    当然音乐范和文化范阻挡不住他年轻的气势。在80年代,处处打架斗殴,少林寺和黄飞鸿传遍大地,我们班也就有了八个男同学组成的八大金刚,这八大金刚,专门群殴经过我们村的邻村学生,吓得邻村学生绕道而行。没几天被他知道,依次叫出教室,抡起一只四棱桌腿朝金刚腿脚屁股横扫过去,可怜了八大金刚不坏肢体没练到火候,一时哭爹叫娘,哀嚎不止,一片狼藉,烟消云散。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一天也不晚。大金刚安旭领着几个小金刚一瘸一拐钻出红幼班前角学校后门,经过操场,到涝坝里抬水。“给他放些肉,”他说,捞了几只大头细尾的蝌蚪放进去。哼,他还解气地散布小道消息,他还追我们许家的姐姐哩,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脸的疤!

    小学生涯就这样我过去了,后来听说农村小学裁撤,我村小学被撤了,老师被分散到邻村学校,学生大多数到了稍远处的大校,虽然离家远了,但学生书包里不用装馒头锅盔了,说是国家有了营养早餐,一包奶一个面包一颗鸡蛋是必须的,这敢情好啊,国富馈民,尤其是这些国家的花朵,怎么爱护都不为过,这也是党恩国辛啊。

    前年回家,见学校已被拆除,校门土墙教室被荡为平地,也在那一年,村小的第一位也是建设了村小的老校长去世了。老校长是村上最有学文的人,他把这座九天圣母娘娘庙改造成了现代学堂,当时一些村中“贤达”劝阻,九天圣母是谁?是神是仙啊,你拆了他,这要触犯天怒啊,有灾有难有祸了,我们祈求谁?谁来保佑我们?校长不言,一砖一瓦的建,一个学伢一个学伢的叫,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一年仅受保长甲长摊派给乡民的二升苞米荞麦粗粮用以裹腹,他也没放弃办学希望,这一声“校长,”已经代表了父辈们对他的敬佩和赞誉。

    九天王母娘娘没有降祸于村子和学校,而且从村小走出了不少名人,走向四方,成了文化大家,商家巨贾。

    现在学校拆了,原地建起了乡村大戏台,给村民提供了一个娱乐活动的新天地。校长也仙逝了,以九十三六岁高龄无疾而终。但从村小走出的学生们,功成名就者亦好,继承先辈劳作黄土的以好,均为公为民为国,集资筑路建桥,善德慰老助学,战场撒血保国,岂不是受之村小的厚泽,感之校长的厚德吗?代代传承,辈辈生德,岂能说校拆人息了呢?

    后记,善德有果,拍得校门一照,权当纪念。

    村小,村小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村小,村小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edgtyq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