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挫
悲伤和欢乐总是携手而来，就像牛奶和饼干，谁也离不开谁。——《美国众神》
“很抱歉你们的局长现在没空接电话……”张海生的脸上露出了狞笑，“他刚刚睡下不久。”
“张海生！”狄光皓只觉得一股热血在往脑门上涌，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手机，“我警告你……”
“Sorry，已经晚了，”张海生得意的话语中不乏挑衅，“给你二十分钟，猜猜你能不能回来救你们局长？哈哈哈哈……”
滴、滴、滴……
电话挂断了。
狄光皓强忍住了摔手机骂人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千万暴躁不得，从警第一天起到现在，还没遇到过像今天那么凶险的情况，今天算是遇上硬茬子了。
他强迫自己必须立刻冷静下来，才能思考出对策。首先，摆在自己眼前的有两个情况：酒店的现场和受伤人员需要人手处理，不过有这么多同事在，不成问题；第二，局长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张海生劫持，那就意味着局里现在要么是一座空楼，要么就是局里值班的人已经遭到了不测……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需要考虑到：如果张海生不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枪械库是否还安全？
狄光皓在脑海里飞速设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他却没有想出，要如何应对……
正想着，远处传来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救护车终于来了！
高速飞驰的轿车上，“创造者”一边悠闲地看着车窗外的夜色，一边悠闲地汇报：“BOSS，您的‘打草惊蛇’计划已经完成第一步，就等那帮条子往那边赶了。”
“嗯。”被称为BOSS的男人嘴角处露出了一个弧形的微笑，“再加点料，把那帮小朋友引过来吧……”
“堃媚，你陪玉婷去医院，我和徐勇回局里救局长。”狄光皓简短说明情况以后，马上分配了任务。
李堃媚和徐勇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狄光皓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恨不得自己能像闪电侠一样冲回局里，想着想着，他脚下的油门越踩越用力……
他只想着局长的安危，丝毫没有听到车窗外传来的一阵阵爆炸声。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徐勇则给武警队打电话请求支援，得到的回复是：距离最短的武警赶到增援最快也要半小时，但会尽快赶来。
十分钟后。
庆江市公安局。
地下一层，枪械库。
枪械库门前，正静静地躺着两具尸体，昏暗的光线下，尸体身下的血液正闪着暗红色的光。
“这个人应该是张海生的同伙，”徐勇拿出随身带着的迷你手电筒照了照这两具尸体，他们的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手上都握着一把做工很精良、杀伤力不亚于真枪的仿真手枪，他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门锁着。“门打不开，里面应该有人。”
“小周，小周？”狄光皓试探性地往里面悄悄喊了两声。
“狄队？”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是今晚的值班员小周的。
“是我，”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坏，至少枪械库没有落入张海生等人的手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小周的脑袋从黑暗中探了出来，“大概半小时前，局里突然接到大量的报案电话，人手都撒出去了，所以只有我和五个人留守警局……”
“等一下，”狄光皓隐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大量的报案电话是什么意思？”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小周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有差不多两个探组的兄弟来这儿领取了枪支，估计是很重大的案件吧……噢对了，我记得我当时还随口问了一句情况，不过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情况，说是有什么持枪暴徒……”
双管齐下！这肯定是那群犯罪分子的毒计，一方面，他们派大量的团伙成员在全市各地制造恐慌，吸引警方大部分人马前往现场；另一方面，因为将近过年的缘故，警局的人手肯定不如平时那么多，再加上这一顿“调兵遣将”的折腾，警局几乎就是倾巢出动……而这个时候，就必定是张海生等人“闪亮登场”的时机！
“那后来呢？”狄光皓问道，他握紧的双拳的掌心已经悄悄爬上了一层汗水。
“后来，局里的弟兄们出去后不到五分钟吧，这里的灯就全熄灭了，我当时还以为是断电了，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如果真的是断电，局里的另一套系统会自动开启备用电源，所以肯定是出事了……”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小周仍然还心有余悸，“但我又不能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毕竟枪械库那么重要的地方……但后来我隐约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凭直觉，我意识到来者不善，于是我悄悄拿了一把枪上膛，在黑暗里藏着，然后就看到了倒在外面的那两个个人，想起来当时也是真悬，要是我慢了一两秒的话，现在躺着的人就是我了。”
“嗯。”狄光皓点了点头，“小周，现在得辛苦你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上去看看情况。记住，守好里面的家伙，增援没赶到前绝对不要开门。”
“我明白，狄队，你们一定要小心。”小周说道。
“他们来了。”一名黑衣人说。
“来得好，”张海生握了握手中的六十磅美式反曲猎弓，“好久没打猎了……”
三楼楼梯处。
正走到第七级台阶的狄光皓突然转过身，他举起了右手，朝背后的徐勇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徐勇立刻会意，连忙停住了脚步并屏住了呼吸。
这里太安静了，显得非常异常。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正蛰伏在黑暗里，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一秒、两秒……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流逝着，对狄光皓和徐勇来说，如同度秒如年。
不过在对方心里，也是如此。
终于来了！狄光皓猛地扬起了双眉，尽管声音很轻微，但他的耳朵还是精准捕捉到了对方的脚步声，他悄悄给徐勇打了个准备的手势。
二十、十九、十八……狄光皓凭感觉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对方和自己的距离，只要距离缩短在四步以内，他就有足够的把握和徐勇一起联手一击制服对方。
不过，如果对方是张海生的话……想起去年抓捕他时的画面，狄光皓就隐约有些担忧，那十个警察压上去才彻底按住张海生的情形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不过，即使对方是张海生，再退一步来讲，万一他们两个一击不中，三层走廊的空间也有限制，张海生即使是全国武术冠军，在这样的地形下也会多少有些施展不开……
然而，对方的脚步到“十三”的时候就突然停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发觉到了我们正潜伏在楼梯边？
狄光皓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冰凉的汗珠。
正想着，就听到了一阵“嘀嘀”的声音，难道是……
爆破箭？！
狄光皓立刻想到，张海生还是“猎杀者”的时候，用过的弓箭种类就有一种是射出的时候会发出这种声音的，它的特点就是：会爆炸。
“快闪开！”狄光皓顾不上暴露自己的危险，大声朝徐勇喊道，在说话的同时，他猛地一个翻滚闪身到了身后的平地上。
徐勇眼疾手快，在狄光皓往自己身后那块平地翻滚的同时，他也做出了同样的翻滚动作。
“嗖”的一声轻响，一支黑色的羽箭不偏不倚正中第七级台阶的正中央，然后伴随着一声“嘀”，爆炸了，但威力却像过年时的摔炮那样小。
真险！要不是及时闪开，恐怕狄光皓的脑袋就得挂彩了。
“狄警官、徐警官，你们挺准时嘛，刚好二十分钟。”穿着杀手H衣服的张海生看着楼下的狄光皓和徐勇二人，语气就像喝茶一样轻松。
“张海生，我们局长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今晚一连串的恶性突发事件，使狄光皓失去了往日的耐心，他冲着张海生吼道。
“别急嘛，狄警官，我还在想，作为半年不见的老朋友，是不是应该坐下来，大家一起安安静静喝杯茶，聊聊天呢……”张海生的语气依旧那么的从容不迫。
“等把你们这些作恶害人的王八蛋送进冰冷的监狱以后，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说得出话！”徐勇也急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面对这么嚣张的犯罪分子，他能忍得住不发火才怪。
“哦，是吗？”张海生那张被兜帽遮住的脸上皮笑肉不笑，“那就来试试吧……”他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立刻出现了两名蒙着脸的黑衣人。
“杀了他们。”张海生拍了拍那两名黑衣人的肩膀，然后迅速退到了远处。
那两名黑衣人的手从各自的背后伸了出来，他们的手里，各自握着一把锋利的西瓜刀。
档案室。
“找到了吗？”张海生看着地上的液体痕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玩意儿的味道可不好闻啊……”
“找到了，就是这本，”对方手里拿着一本卷宗，随即好奇问了一句：“BOSS要三年前的案卷干什么？”
“有时候，想要长命的话，不该问的就别问，”张海生冷冷地说道，“再说了，我也不知道。骗你干什么？”
不过，我只说了“我骗你干什么”，又没说“我不骗你”……你肯定读书的时候语文和数学没学好。
“说！我们局长在哪里？！快说！”徐勇一边问，一边狠狠地踹一名黑衣人的腰，他踹的力气越来越大，但对方却始终闭口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笑。
“我们局长在哪儿？快说！不然我拧断你的脖子！”狄光皓从背后用左臂勒住了另一名黑衣人的脖子，一边恶狠狠地威胁，一边往左臂渐渐加力。
“去……你妈……的……”那名被勒住脖子的黑衣人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了一句脏话，然后只听“喀”的一声，他就再也不动了。
另一名黑衣人见同伴死去，发出了一阵狂笑，徐勇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喀”的一声响，他的嘴里喷出一口黑血，很快也不动了。
“又是服氰化物自尽……”狄光皓从这两具黑衣人的尸体上再次闻到了那股味道。
这时，楼下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你们终于来了。”徐勇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以前的武警队老战友们，就差当场热泪盈眶了……
“狄队长，这里什么情况？”带头的武警王振威问道。
“现在，局长被犯人劫持，犯人剩余的人数尚未确定，初步推测还有一人以上。为首的犯人叫张海生，他曾经是省里的射箭比赛冠军，他使用的武器为一把六十磅重的美式反曲猎弓，我们不确定他还有多少支箭……”狄光皓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说道：“王队长，让你手下的狙击手去这栋楼的背后就位，防止犯人逃跑，必要时可以击毙……”
“狄警官，如果你们还能站起来的话，就上来聊聊吧……”张海生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
档案室的门开了，张海生推着被堵住嘴、双手被反绑的郑德民走了出来，看着狄光皓和徐勇身后站着的全副武装的众多武警，他故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们还带了那么多人来啊？这是吃定我的节奏吗？”
“你信不信我们今晚就能将你们这群王八蛋全部扔进监狱里？！”徐勇反唇相讥，“现在放了我们局长，你还能不吃‘花生米’，要不然今晚第一个被扔进号子的人就是你，剩下的我们一个个扔进去陪你！”
“是吗？”张海生笑了，“如果，是这样呢？”
话音未落，郑德民“呜”的一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张海生将一支利箭刺进了他的小腿。
“还有，这样……”张海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旋转着那支箭，郑德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他的脸就像拧麻花一样皱成一团，可以想到，郑德民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住手！”狄光皓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放了我们局长，有什么你冲我来！”
“这就对了嘛，”张海生松开了手，“很简单，你们放我安全离开，我就可以放了你们局长，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他作势又要将手放到那支箭上。
“我答应你。”狄光皓咬了咬牙。
“痛快，和聪明人打交道能省不少力气，我喜欢，不过……”张海生突然话锋一转，“我还得和你们局长说几句悄悄话，希望在我身后这扇门关上的时候，你们别轻举妄动，否则，就别怪我了。”
说完，他猛地将郑德民拖进了档案室，然后关上了厚重的玻璃门。
“狙击手，档案室里什么情况？”王振威悄悄问道。
“报告，档案室的玻璃是防弹材质的毛玻璃，档案室的情况暂时看不清楚，请指示。”狙击手回答道。
“你现在立刻去警局大门前就位，一旦目标出现，找机会狙杀他！”王振威下令道。
“明白。”狙击手回答道。
“不好！什么味道？”徐勇突然警觉道。
“档案室着火了！”一名武警喊道。
果然，刚刚还漆黑一片的档案室，顷刻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股浓烟从里冒了出来。空气中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一组人拿灭火器救火，另一组负责掩护！动作快！”狄光皓看着越烧越大的火势，马上下达了命令。
众人手忙脚乱地灭着火，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趁着混乱的时候，悄悄离开了警局大院……
郊外。
“事情，都办好了？”神秘的BOSS再次现身，他背对着一身黑衣的张海生。
“都办好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您的计划呢。”张海生回答道。
“干得不错，”BOSS转过身走上前，拍了拍张海生的肩膀，但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还差了一点……”
“差了什么？唔……”张海生问道，但话音未落，他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一柄银色短刀准确无误地插进了他的喉咙。
“你，是最后一个知情人。”BOSS冷冷地回答道，“现在，才算是完美，对吗？‘猎杀者’先生？”他猛地将捅进张海生脖子里的短刀拔了出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王道。而你，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喀、喀……”张海生的脸部肌肉剧烈抽搐着，他用右手捂着咽喉上的伤口，左手指着BOSS，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很快，意识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倒在了地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历经过无数凶险，到头来却会像一条狗一样被宰杀掉……
“你和他一样，一个幻想着拯救这座城市，而一个幻想着毁掉这座城市，啧啧……”BOSS擦了擦脸上的血，他轻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可你们却没人想到，如果这座城市能为你所有，是不是更好呢……”
五分钟后。
BOSS转身离开了。
他的身后，一团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他头也不回，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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