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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 严厉的父亲,至诚至孝的贾政悟玄机『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

读书 | 严厉的父亲,至诚至孝的贾政悟玄机『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

作者: 深耕的花开半夏 | 来源:发表于2023-12-08 15:18 被阅读0次

    这宝玉与黛玉、宝钗,湘云等人刚和好如初,忽然听人来报,娘娘差人送来了一个灯谜儿,命你们大家都去猜,猜着了每人再作一个进去。四人听完,忙来到了贾母上房。看见一个小太监,拿了一盏专为灯谜而制的四角平头白纱灯,上面已有一个灯谜,众人都在争着看胡乱猜。小太监又下谕道:“众小姐要是猜着了,先不要说出来,每人只需暗暗地写在纸上,一齐封进宫里,娘娘自会验证是否正确。”宝钗听了,忙走近前一看,发现是一首七言绝句,并没什么特其之处,口中还是不得不称赞,只说难猜,故意寻思,其实一见早就猜着了。宝玉、黛玉、湘云、探春四个人也都解了,各自暗暗的写了半天。又一并将贾环、贾兰等人传来,一齐各揣着心思也都猜了,写在纸上。然后各人拈一物作成一谜,恭楷写了,挂在灯上。

    首当其中,不得不佩服宝钗这言行举止。可谓是娓娓动听,知书达礼,能言善辩,才情了得。而元春这灯谜解说之安排,表面意欲是考验众姊妹们的学识如何。实则却隐射出这金陵十二钗的悲惨命运,无形之中让她们各自的人生轨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为日后每个人的生命成长做好了铺垫。

    太监走后,直至晚上才来传谕:“前日娘娘所制之灯谜,大家都猜着了,惟独二小姐与三爷猜的是不对的。小姐们作的娘娘也都猜了,不知正确与否。”说着,便也将写的拿出来。有猜着的,也有没猜着的,都回说猜着了。太监又将颁赐之物送与猜着之人,每人一个宫制诗筒,一柄茶筅,也独是迎春、贾环二人没有。迎春自认这只是玩玩的小事,并不介意,贾环却觉得没趣。且又听太监说:“三爷说的这个不通,娘娘也没猜,叫我带回来问三爷写的是什么。”众人听了,便都来看他作的什么,写道是:

    大哥有角只八个,

    二哥有角只两根。

    大哥只在床上坐,

    二哥爱在房上蹲。

    众人看了便都哈哈大笑起来。贾环只得告诉太监说:“一个枕头,一个兽头。”太监记下,便领茶回去了。

    从宝钗之言语可知,元春安排的灯谜并不难,而迎春与贾环却没猜出来,可见此二人平时就是学识不精。而此处特写贾环作的灯谜,又还特意让太监点出来读给大家听,也是有所深意的。一表明贾环在趁机挑衅元春,说她的胞兄是绣花枕头,胞弟乃是看门的兽头,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说自己才是贾家未来能担当大任之人吗?二是贾环这灯谜“惹怒”了元春,她欲借太监之手敲打贾环,让他注意自己言辞。三是说明元春对贾环还是非常的不喜也。

    贾母见元春这兴头,自己也越发的喜乐,便速速命人做了一架小巧精致的围屏灯,设于堂屋,便命她姊妹们各自暗暗的作了灯谜,写出来粘于屏上,然后预备了香茶细果以及各色玩物,作为猜中的奖品。贾政下朝回来,见贾母高兴,又在春节期间,晚上便也过来承欢取乐。设了酒果,备了玩物,上房悬了彩灯,请贾母赏灯取乐。上面贾母、贾政、宝玉一席,下面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又一席,迎、探、惜三个又一席。地下婆娘丫鬟站满。李宫裁、王熙凤二人在里间又一席。贾政因不见贾兰便问:“怎么不见兰哥?”地下婆娘忙进里间去问李氏,李氏起身笑着回答:“他说方才老爷并没有叫他,他不肯来。”婆娘回复了贾政。众人都笑着说:“天生的牛心古怪。”贾政忙遣贾环与两个婆娘去将贾兰唤来。贾母便命他在她身旁就坐,抓了果品给他吃。大家有说有笑的,好不乐乎。

    此处安排就坐也是大有讲究,先写上面代表贾家等至高权力者,下面的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一席,迎、探、惜三个一席。这依次的安排,不但代表这些人在贾家的地位,更是说明了她们这才智优略之差也。最后又这李贽与王熙凤却在里间,说明此二人的才情皆在之下。而这特写了贾兰的“特殊”出场,可见这爷孙俩也都是有点脾气之人,而贾兰还是深得贾政满意之孙也。且贾母这最后的安排,也是说明了对重孙贾兰的喜爱明显高于了这孙贾环也。

    往常只有宝玉长谈阔论,今日见贾政在这里,便突然唯唯诺诺起来。馀者湘云虽系闺阁弱女,却素喜谈论,今日贾政在席,也自缄口禁言。黛玉本性就懒于与他人共处,更不会说什么了。宝钗原不妄言轻动,此时亦是坦然自若。故此一席虽是家常取乐,反到拘束不乐了。贾母亦知只因贾政一人在此所致之故,酒过三巡,便撵贾政去歇息。贾政亦知贾母之意,撵了自己去后,好让他们姊妹兄弟取乐的。贾政忙陪笑道:“今日本是听见老太太在这里大设春灯雅谜,故也是备了彩礼酒席,特来入会的。何曾想这疼孙子孙女之心,便不略赐与儿子半点?”贾母笑着说:“你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说笑了,反倒叫我闷着了。你要猜谜时,我要说一个你猜,猜不着是要罚的。”贾政忙陪笑说:“自然要罚。若猜着了,也是要领赏的。”贾母忙说:“这个自然。”说着便念道:

    猴子身轻站树梢。

                        ——打一果名。

    贾政已知答案是荔枝,但却故意乱猜别的,以致罚了许多东西;最后猜着了,也是得了贾母的东西。然后也念一个与贾母猜,念道: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

    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打一用物。

    说完便悄悄的说与宝玉听。宝玉意会又悄悄地告诉了贾母。贾母想了想,果然不差,便说:“是砚台。”贾政笑着说:“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着。”便回过头说:“快把贺彩送上来。”地下妇女答应一声,大盘小盘一齐捧上。贾母逐件看去,都是灯节下所用所玩之新巧之物,甚是欢喜,遂命:“给你老爷斟酒。”宝玉执壶,迎春送酒。贾母又说:“你瞧瞧那屏上,都是她姊妹们做的,再猜一猜说与我听。”

    这里通过宝玉、湘云、黛玉以及宝钗等人的举动,侧面反映出贾政平日里是个“严厉”且不苟言笑之人。他跟贾母比起来,明显是他与宝玉、湘云、黛玉乃至宝钗疏远的多得多。而这最后贾母点破这尴尬局面之举以及贾政与宝玉这尽心尽力打配合之举,更是尽显了贾政这妥妥的孝子之风也。最后这贾母所作之灯谜,不就是在提早告知贾家晚辈,贾家因“元春”一人倒台,最终落得这树倒猢狲散的悲惨结局吗?

    贾政答应,便起身走至屏前,只见头一个写道是:

    能使妖魔胆尽摧,

    身如束帛气如雷。

    一声震得人方恐,

    回首相看已化灰。

    贾政说:“这是炮竹啦。”宝玉回答:“是。”

    这元春灯谜,无不是诉说自己的悲惨境遇。这是元春得宠和短寿的形象写照。不但提示着这元春为妃后身价百倍,声势烜赫。同时还暗示出元春之喜乃如昙花一现,贾府更是随之好景不长也。

    贾政看了又说:

    天运人功理不穷,

    有功无运也难逢。

    因何镇日纷纷乱,

    只为阴阳数不同。

    贾政说:“这是算盘。”迎春笑着答道:“是。”

    话说这区区一算盘,竟隐寓出了迎春这一生的遭遇。无形之中已在告知我们,她的存在就宛如一枚算盘,任人盘算,以致最后落得一个被虐死的悲惨结局。

    又接着往下看:

    阶下儿童仰面时,

    清明妆点最堪宜。

    游丝一断浑无力,

    莫向东风怨别离。

    贾政说:“这是风筝。”探春笑着回答:“是。”

    探春虽是庶出,但却才情见识非同一般。她与贾环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但至今似乎二人并没什么交集。估摸她也是看不上她母亲的做派,才亲他人,远亲母亲弟也。因而也是想尽办法改变自己的人生际遇。又她从小在贾母身边长大,自然见识与才情都是不一般了。奈何最后成了如这断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返也。

    又看是:

    前身色相总无成,

    不听菱歌听佛经。

    莫道此生沉黑海,

    性中自有大光明。

    贾政道:“这是佛前海灯嗄。”惜春笑着答道:“是海灯。”

    话说这年纪轻轻的惜春,怎会喜欢佛前海灯呢?自太虚幻境有警示她因看破三春之遭遇,而心灰意冷。她这所作灯谜道出了自己最终身归何处的心。

    贾政此时却略有沉思道:“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今乃上元佳节,为何皆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心里自是愈思愈闷,又在贾母之前,不敢形于色,只得仍勉强往下看。只见后面写着一首七言律诗,乃是宝钗所作,随口便念道:

    朝罢谁携两袖烟,

    琴边衾里总无缘。

    晓筹不用鸡人报,

    五夜无烦侍女添。

    焦首朝朝还暮暮,

    煎心日日复年年。

    光阴荏苒须当惜,

    风雨阴晴任变迁。

    贾政看完,心内自忖道:“此物还倒有限。只是小小之人作此词句,更觉不祥,皆非永远福寿之辈。”想到此处,愈觉烦闷,大有悲戚之状,因而将适才的精神减去十分之八九,只是垂头沉思。

    贾政,不愧是饱读诗书之贾家“贾正”也。正气凛然,他这除贾母外的荣国府最高掌权者,还是能众观全局的,一眼道破这贾家以及相关人的命运走向。但奈何他是贾家一十足的甩手掌柜,思想还迂腐,以致最终也没能改变什么。所谓只有近忧,但并无远虑,也只能是一悲情之人也。

    贾母见贾政如此光景,想必是他身体劳乏亦未可定,又考虑他在反拘束了众姊妹不得尽兴玩耍,即对贾政说:“你也不必猜了,还是去安歇罢。让我们再坐一会,也好散了。”贾政一闻此言,连忙答应几个“是”字,又勉强劝了贾母一回酒,方才退了出去。回到房中只是思索,翻来覆去竟夜不能寐,不由地伤悲感慨,也没说啥话。

    贾母与贾政这短短的几句话,一笑一愁,一动一静,一乐一悲。却把当下贾府的繁华与日后的萧条展现得淋漓尽致。可以用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来形容。曹公虽是有意为之,但还是不得不佩服这让人物高低错落有致的格调之高也!

    这贾母见贾政离来开后,便说:“你们可自在地乐一乐了。”话还没说完,早看见宝玉跑至围屏灯前,指手画脚,满口批评了,这个这一句不好,那一个破的不恰当,如同开了锁的猴子一般。宝钗便说:“还像之前坐着,大家说说笑笑,岂不斯文些儿。”凤姐自里间忙出来插口说:“你这个人,就该老爷每日令你寸步不离方好。适才我忘了说,为什么不当着老爷面,撺掇叫你也作诗猜谜呢。若是如此,恐怕这会还正出汗呢。”说的宝玉急了,忙扯着凤姐儿,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贾母又与李宫裁并众姊妹说笑了一会,也觉得有些困倦起来了。听了听已是漏下四鼓,命将食物撤去,赏散与众人,随起身道:“我们都安歇罢。明日还是节下,应该早起。明日晚间再玩罢。”敬请下回分解。

    这宝玉怕爹,怕得还真是够够的。从凤姐言语中可知,这爹在与爹不在,宝玉完完全全可是两个样子。但这表面看虽像是宝玉“捣蛋”众姊妹们作的灯谜,实则乃是因宝玉是唯一一个进入太虚幻境之游人,曹公有意用宝玉的挑逗行为来表现试图想改变衰败贾府乃至相关人之悲惨命数也。

    此下半回主线乃是紧凑承接第十七十八回,元春元宵省亲游之后续工作。不但让元春省亲的后续之事有了结果,也是贾府由盛转衰的重要分水岭。随着贾母开场的一句“树倒猢狲散”之寓意灯谜,一语点破贾府这根基虽深耕多年,那仅是因元春的昙花一现而暂时扶住。但它没落之实已深入骨髓,就算有所光芒,那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贾家随着元春的倒台,也是顷刻间坠入了谷底,还是印证了那句“江山易打守山难”也。

    从元春元宵省亲到元春元宵猜灯谜之安排,曹公铺陈安排可谓是巧夺天工,通过元春初省大观园的奢华到元春再次送灯谜至贾家的萧条。展现了贾家从繁荣鼎盛时期急转直下成了凋零磨灭的没落阶层的景象。让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事,渐渐浮出水面。顷刻间,贾府世态炎凉之境一览无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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