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妈
黎丘本以为师父会施法为自己打张床,谁知道回到三秋岛,清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岛上的林子里。
这片林子在岛上不知道存在了多长时间,怕是清远也不知道。林子里古木森森,参天大树高耸入云,树干笔直,基本都是两人合抱那么粗。
清远慢慢地走在林子里,四处打量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黎丘已经化作人形,跟在清远身后。一会儿摘个野果,一会儿吓跑一只兔子,玩的不亦乐乎。他虽然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样子,可是心性还是个孩童心性,一时安稳都没有。
他把刚摘的一颗紫红色的大果子递到师父面前,嘴里啃着一个,含糊地说:“师父,你吃,好甜。”
清远无奈地看着吃得满手都是汁儿的黎丘,有点犹豫要不要接过那颗黏糊糊的果子。
“师父,吃啊,真的很甜。”黎丘眼睛黑亮,满眼的期待。
清远接过果子咬了一口,不由眯了眯眼睛,甜个屁,酸死了。
清远嘴里含着那口果子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酸的牙都倒了。他无奈地看着黎丘,狠了狠心咽了下去。
黎丘看着师父一脸的纠结,笑得弯了腰,边笑还边把手里的果子扔了老远。
“哈哈哈,师父,你怎么这么容易骗啊?哎呦哎呦,酸死了。”
清远嗓子被酸地火辣辣的,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黎丘,还想要聚灵木做的床吗?”
黎丘一听,立刻站直了身子,伸手想去拽师父的袖子,清远一闪身躲了老远。臭小子,一手的汁儿。
黎丘做乖宝宝状:“师父,我不敢了。”
清远扶了扶额角,转身往前走去。
“师父,我们在找什么啊?”
“榉木。”
“榉木?干嘛?”
“打床。”
“不是有聚灵木吗?”
清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坠大小的木头扔给黎丘:“你要是能睡在这么小的床上也行。”
黎丘摆弄着手里面那块小小的木头,木头通体乌黑,细看却能看到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淌,阳光下一照,就有点流光溢彩。
“那条金蛟好小气,这么点。”
黎丘嘟囔道。
“聚灵木是神龙当年的一片鳞片所化,万年只长了一株,若是砍了帮你打床,我怕金蛟会一口吞了你。这聚灵木虽不是天生地养,却也是神物,不要小看这木头,它不比玉藻池的暖玉差。”
黎丘有点不相信,却还是把那块木头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口袋。
林子的东边阳光充足,清远看着面前这棵笔直的榉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腰上解下软剑,反手挥向了那棵相中的大树。大树应声而到,林子里惊起了一片飞鸟,呱呱叫着飞了老远。黎丘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才免于被乱七八糟的鸟顶个跟头。
清远手中的剑朴实无华,除了薄如蝉翼外,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会儿更是被这男人当成了砍柴的刀,雕床的剑。
清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自己砍倒的树,剑花翻飞。这树太大,得先出了型,才好拖回去细雕。
黎丘瞧着师父认真地样子,眼看那棵大概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树就要剩下个核了,连忙喊住了自己这败家的师父。
“师父!”
清远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黎丘。
“师父,这棵树这么大,雕一张床可惜啦。我看你那张也旧了,你干脆雕张大的好了。然后再雕张桌子和几张凳子,有客人的话,也不至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咱们家里的石凳石桌到了冬天好冷啊。”
清远想了一下,也是,之前两人也是一起睡的,就点了点头,下手也节俭了下来。
清远动作快,破好了木料也不过日头偏西,师徒两人把东西拢了拢,黎丘把捡的山珍背在肩上,向家行去。
晚上清远煮了山珍汤,两人随便喝了点就埋头敲打那些木料去了。
清远负责床,黎丘就在一边做抛光那几块椅子的木料。
一直忙到月上中天,那张大床的大模样总算弄了出来。清远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无奈地看着黎丘摆弄出的那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黎丘,那是什么?”
黎丘的银发被他拿了一根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布条胡乱帮在身后,袖子卷了老高,衣服下摆也扎进了腰带里,头发上还挂了几片木屑,手边放了两把歪七扭八的,暂且称之为椅子吧:腿不一样长,椅面和靠背是斜的。
黎丘挠了挠头发:“师父,我这是不中看中用。”
说完,一屁股坐到了其中一把上,清远手还没来的及伸手,就听见一连串嘁哩喀喳的声音。
“啊!”黎丘做的神物碎了一地,人坐在一堆木头上龇牙咧嘴。
清远不由弯起了嘴角,而且弧度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大笑出声了。
黎丘扑过去一把捂住了清远的嘴:“师父!不许笑不许笑!”
清远热热的鼻息扑在黎丘的手心里,眼睛弯弯的,肩膀也在不停地抖动着,可见憋笑憋的厉害。黎丘看着师父弯弯的眼睛,忽然就觉得手心烫的很,连忙撤掉了手,这下,清远彻底笑了出来。
清远记忆中自己似乎没有像这样笑过,他伏在一边的石桌上,笑得身子直抖,爽朗的笑声直上夜空,惊得树上的夜莺都探出了脑袋。
直到笑得肚子都疼了,而且看着自己那小徒弟的脸越来越红,连耳朵尖都红了,才停了下来,不过黑亮的眼睛里依旧满是笑意。
黎丘的心还沉浸在刚刚师父鼻息挠的自己手心痒痒的世界里,见师父不笑了,才有点不好意思恼羞成怒,闷闷地问:“笑完了啊?”
清远又有点想笑,不过估计再笑,黎丘该跟自己急了。连忙忍住了。
“罢了罢了,你快别弄了,留着我明天弄吧。咱们先把这床弄好了,要不你今晚都没地方睡。”
黎丘别别扭扭地凑到师父跟前:“这不已经弄好了吗?铺上被褥就能睡了。”
清远盯着木床的原色,有点不满意。榉木虽然花纹很漂亮,但是不加点装饰的话,总有种睡在野外的感觉。
“我再画点东西在上面,这样看着单调了点。”
清远从房里找出笔墨,准备勾勒些山水什么的。
黎丘看见师父拿着的笔墨,眼睛一亮,一把抢到了自己怀里。
“师父!我来画我来画!我在狐狸洞的时候最爱画画了。”
清远一脸的不相信,狐狸洞?狐狸?那能画个什么啊?
黎丘也不管师父的一脸无奈,提笔就画了起来。以前在狐狸洞的时候,隔壁二狗子他爹爱偷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回来,有一次二狗子拿了一副扇面给黎丘看。扇面上画的是一副腊梅图,花朵艳红,被雪白的扇面衬的艳丽无比。黎丘一下子就爱上了那副扇面,二狗子很大方,直接送给了黎丘。从那之后,黎丘无聊的时候就拿爪子在地上画,不知道画了多少幅腊梅图。
之前一直是拿爪子画的,这下手里有了笔,黎丘有点不适应,怕画坏了榉木床帷,就先在石桌上勾勒了起来。墨是黑色的,画出来就成了墨梅图,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黎丘看着几笔勾出的墨梅,还不错,转身蹲在地上开始在床帏上画。
清远看着石桌上那幅传神的墨梅图,差点惊掉了下巴。
黎丘画画的时候很认真,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样子还是刚刚那个乱七八糟的样子,气质却整个不一样了。他娴熟地勾出了一朵朵的梅花,因为床帏比扇面大,他要画的墨梅就多了起来,直到腿都蹲麻了,才画完了整个床帏。黎丘盯着剩下的一小块地方,有点郁闷了,自己还是技不如人,布局差了一点,没画满。
他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师父:“师父,没画满。”
清远愣愣地看着墨梅,心里欢喜地不得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小徒弟一脸的不高兴,连忙说:“很好了,真的,黎丘。没想到你还会画画。”
黎丘仍旧很沮丧,蹲在地上扣地上的土,一抬眼就能看到师父的衣角。他心里一动,转身提起笔又画了起来。
清远默默地看着黎丘挥毫泼墨,几笔在剩下的空间里勾勒出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黑衣黑发,男子的脚边却是一只胖乎乎的小狐狸,画的惟妙惟肖。
黎丘把笔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清远,扎着头发的布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头银发铺陈了满地,晃得人眼晕。
黎丘咧着嘴朝师父笑道:“师父,画好了。”
清远看了看那幅画,又看了看黎丘,目光在床和黎丘身上来回转着,嘴唇有点抖,心脏早就酥成了一片。
“黎丘,你画的这是……”
“我画的是师父和黎丘啊!”
清远看着黎丘亮晶晶的眼睛,心口塞的慢慢的,又麻又暖,他起身蹲在黎丘面前,摸了摸黎丘的发顶。
“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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