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七天假期,樱木一中向来只放三天假。当我还觉得三天假期太过短暂的时候,铺天盖地的试卷瞬间砸碎了我的念头。才三天就这么多试卷,要是放七天的话,我还不得被试卷给淹死。
三天的假期,就在无休无止的写写划划中过去了两天。第三天打算一觉睡到自然醒,谁知8点多的时候,就被夏叶的夺命连环Call给惊醒了。当我起来去给她开门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快要把我杀掉了。
“阿姨不在家吗?”
“带着学生出去演出了,过两天才能回来。”我的妈妈年轻时候是一位舞蹈演员,据说在当时很出名很受欢迎。在我六岁那年,父亲因为车祸去世以后,她就去樱木市舞蹈学院当老师了,再也没有登台跳过舞。她说过,最爱的人不在了,就跳不出最美的舞了。
“太好了。你快去洗脸刷牙换衣服。”
“去哪儿啊,这么着急。”
原来今天是夏叶男朋友洛之远的生日。夏叶召集了几个洛之远的朋友们组了个乐队,晚上要在自己家的酒吧给她男朋友献上自己的首场演唱会。夏叶唱歌很好听,从小就在自己家的酒吧里唱歌。认识了洛之远之后就没再唱过,酒吧女歌手的形象,也许他会被吓跑吧。
“你去给我伴奏吧。”
“大姐,你随便拉个人都能去给你伴奏行吗?非要找我,我明天还得上课啊。”
“咱们不是最佳搭档嘛。其实,只有你在我才不会太紧张。”夏叶突然低下头认真的表情,吓了我一跳。她真的是太在乎洛之远了,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帅点,学习好一点,打篮球打的还不错,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有些事,真的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好了好了,我去行了吧。”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孤独的站在那里。
到酒吧的时候,洛之远的几个朋友已经到了。夏叶跟他们很熟,在为洛之远付出全部真心的同时,她也用心的去讨好他身边的朋友。
排练歌曲,布置现场,夏叶像是要迎接什么重要领导人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细节。就连气球的个数和颜色她都不允许出一点差错。谁想帮她她都不让,什么事都自己盯着。我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累,她却像被打了鸡血,在酒吧里跑来跑去的。我知道,她很紧张,紧张到不能安静的坐下来呆一分钟。洛之远,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初秋的夜幕降临的越来越早了,路灯早早的亮了起来,一个城市的夜晚开始了。枯黄的树叶,在昏黄的路灯下,随着初秋的晚风轻轻地摇曳着,像是一只只灿烂的蝴蝶翩翩起舞。窗外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窗内是鲜花气球,蛋糕美酒,窗内的嬉笑打闹声,窗外的喇叭喧闹声,交错输入,一个进左耳,一个到右耳,在我的大脑里交织成一曲忧伤的旋律。
每当别人在尽情狂欢的时候,我就想跑的远远地,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守护着我的寂寞,任凭他们去欢乐。
这种习惯总是让我产生一种格格不入的忧伤,可是我却不能抗拒这种落寞的情绪,无法跳出去融入到那片欢声笑语中去。我想我会一辈子孤单吧。
7点钟,洛之远准时出现在了酒吧门口。表演开始。
夏叶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卷发散在背后,带着青春特有的清纯,又释放了自己无法掩盖的炙热的情感。灯光淡淡的洒在她身上,她的眼睛里散发着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光芒。夏叶,这是我见过最美的你。不去计较结果,拼尽全力地去付出一切的你,真的好美。像是一朵盛开在悬崖上的的雪莲,有着最纯洁最真诚的莲心。谁能配得上这么美丽的你呢?
夏叶的美丽,她的歌声,让刚一进门的洛之远呆住了。他从来没想过,那个每天围着他转大大咧咧的姑娘居然还有如此女神的一面。他居然不知道她会唱歌。他居然不知道她可以如此美丽。
夏叶,你看到他惊呆的表情,是该笑还是该哭呢?你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你连他只用柠檬味纳爱斯的牙膏都知道,他却连你最爱唱歌都不知道。
当聚光灯打在你和他身上时,每一个人都在为你们欢呼。夏叶,我却为你难过,替你不值。你忘记了释放自己的光芒,他就忽视了你的美丽。这样的你,快乐吗?
当洛之远拥抱你时,当你的眼泪溢出幸福的泪水时,大家都在为你们鼓掌,我却好心疼你,夏叶,心疼不顾一切付出真心的你。感谢上帝,你的真心得到了回应。
洛之远高中不在樱木市上,跟初中同学也不常见。这次过生日,夏叶把他初中的好哥们都请了过来,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开心的不得了。歌儿一首跟着一首唱,我弹吉他弹得手都要废掉了,看着夏叶好久不见的笑脸,我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明天我还拿得动笔吗?
“累了吧,我来吧,你歇一会儿。”
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知道手中的吉他被拿走,我才确定,真的是汪洋。
“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转校之前跟洛之远是一个班的。你呢?你们是初中同学?”
“恩,不过我跟他不熟,跟他女朋友比较熟。”
“你去歇一会儿吧,我替你弹一会儿。”
划拳的划拳,玩儿游戏的玩儿游戏,一屋子酒瓶碰撞的声音,我是插不进去了,也不想插进去。就找了个远一点的沙发坐下了。
汪洋还是静静地坐在台上弹着吉他,看着他,我又忘记了自己处在一片喧闹中。好像只要有他在,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喂,起来了,该走了。”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了空荡荡的酒吧,只剩下夏叶洛之远和汪洋在。其他人都回家了。
“走吧。”站起来时,腿发麻,踉跄了一下,我觉得我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手有力的撑起了我的胳膊。我感受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温度。不清晰的脑子一下子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
10点多的城市,昏黄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匆忙行走的路人,和偶尔经过的出租车。不经意间经过的晚风,凌乱了散落肩膀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大家都默默无言的走着,漫无目的。踩在稀疏的落叶之上,咔嚓咔嚓,我嗅到了秋天的味道。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曲终人散之后的落寞,都在我们深深的沉默里,得到了最好的印证。平日叽叽喳喳的夏叶,此刻也沉默了。
“太晚了,回家吧都。”汪洋的声音里闪烁着疲惫的情绪。
“汪洋,你先送妮妮回去好吗?”夏叶的声音有些哽咽的沙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你不要回家吗?都这么晚了。”
“雪妮,你先回去。我们还有事。”洛之远表情似乎有点严肃。夏叶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走吧,我送你回去。”洛之远拉着我走了。我转过头跟夏叶说再见的时候,看到了她眼里的光,泪光。
“他们俩之间出什么事了吗?”坐上出租车之后,我问汪洋。我跟夏叶很少谈及她跟洛之远的事,这确实不太符合女生八卦的本性。也许是我不怎么喜欢洛之远吧。从心底里觉得夏叶跟他在一起,总有一天会伤的很重很重,伤到失去爱的能力。
“你不知道吗?洛之远在我们学校是个万人迷。”
话说的很含蓄,意思也很明白。身在万花丛中,洛之远怎么能想起一片遥远的绿叶。可怜的夏叶还在这里拼命地绽放。
我打电话给她,关机。打电话给洛之远,无法接通。
夏叶,你是不是坐在路边嚎啕大哭呢?你是不是在拉着那个家伙的袖子,求他不要离开你呢?你还是在酒吧里喝得暗无天日呢?亲爱的,答应我,不要丢掉你的微笑好吗?
我连着打了20多个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别打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男生都这么无情又善变吗?”其实我想说的是,男生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汪洋没说话。没有说是也没有否定。出租车在空旷的马路上,把一串串路灯甩在身后。忽明忽暗的车内,或隐或现的汪洋的侧脸,仿佛藏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到家之后,我收到了夏叶的短信。
没事,我很好,只是现在不想说话。
看到“我很好”这几个字,我很不好。
我情愿她给我打电话痛哭一场,臭骂那个家伙,甚至希望她可以撒泼打滚,发酒疯都行,就不是不愿意看到她忍着所有的伤,告诉我她很好。原来有些苦,不是你愿意就可以分担的。既然不能分担你的痛苦,夏叶,我亲爱的姑娘,我只能陪着你一起难过了。
假期结束,刚回到学校,考试试卷接二连三的发了下来,教室变得渐渐不那么安静了。全年级第一名考了多少分,你这门考试比我多了一分,那科我超过你了多少分。不过是多么大方的人在分数面前都变得斤斤计较起来,就算是一分的差距,也可能让一个人的心情处在天堂,另一个人的心落进地狱。
汪洋不出意料的考得很好,却还是让我吃了一惊。他考了全年级第一名,甩了第二名整整30分。他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却让我们曾经的第一名,现在的第二名的女生郝静远哭了整整一个晚自习。
一战成名的汪洋,一瞬间成了樱木一中众人膜拜的偶像。托他的福,本来安静的角落突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课间,午休,晚自习,总是有人拿着不懂得题目来问他,总会有人跟他抱怨某个变态的政治题,顺便讨教一下学习方法。
属于我们安静的时光,突然一下子被拨乱了。
只属于我跟他的时光,结束了。
心口像是被一块湿透了的毛巾堵上了一样,悲伤的情绪硬生生的憋在心底,堆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想出都出不来。考了全年级第五名的兴奋,也被这堵墙压得死死的,我一个笑脸也挤不出来。
成绩之后就是开班后,换座位。我曾经想拼命逃离的最后一名的位置,却是我现在最不愿意离开的地方。
情绪低落坐在教室里,带着耳机背书做题,隔绝一切来客的眼神,声音,和气息。我和他中间隔了3个人,每一个人都对他的同桌之位虎视眈眈,我怎么守得住。汪洋不会在意自己坐哪儿,也不会在意他的同桌是谁吧。可是我在意,非常非常在意。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偶尔会恶作剧的飘进我眼里。
你也是飘进我眼里的一颗尘埃吗?我一流泪,你就离开了。坐在身边的如果不是你,我该怎么对付我那颗飘着落不下来的心。
王雪妮,他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要待在你身边。我对自己说,本想安慰一下自己,结果还是苦笑一下,还是心酸。
“待会儿你想坐哪儿啊?”汪洋问我。
“我想坐这儿啊。”
“哦。”我不知道“哦”是什么意思。一张没有看不出表情的脸,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换座位的结果让我很惊讶。第二三四名坐在了汪洋前面,倒数第二排,我的作为居然没人坐。天空突然放晴,心里积压的悲伤气流瞬间腾空了。
“你,请我吃饭。”汪洋盯着我的眼睛说。
“为什么要请你吃饭,没钱。”
“哦,你笑的这么开心,我还以为你捡钱包了呢。”说完就把目光转向王后雄老师了。我有,笑的那么开心吗?
“捡了钱包也不请你吃饭。想得美。”
坐在汪洋前面的郝静远转过头来说,“你真应该请他吃饭,要不然你能坐这儿。”尖酸刻薄语气,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到了前排的三个人商量好了似得转过头来,为我送上了一片带着怨气与不满眼光。
“哎,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对他们说了什么啊”
“哦,我就是告诉她们,这个位置是我同桌的。”汪洋满不在乎的语气说。
我可以理解她们怨恨的目光了。我是应该请他吃饭。
“喂,你想吃什么啊?”
汪洋认认真真地想了半天说,“西红柿鸡蛋面。”
“你能有点追求吗?”汪洋的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低着头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黯然。只是一瞬间的反常,又若无其事的转动笔尖。
“好了好了,不就西红柿鸡蛋面嘛,姐请你吃三大碗。”
“对不起,我没你那么大饭量。”
还好,还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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