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生活不容易咯,一醒来就得花钱。不像家里想吃菜到自留地去拔,想吃面吃饭到米柜里去拿就是。”母亲会对到家里来的亲戚朋友这样说。至今,大哥和我还生活在兰溪小城里,二哥二嫂有时候会在中等城市里,随两个儿子居住一段时间。三哥的儿子晓辉也在兰城买了房。
自留地、宅基地,前者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公私分明,是食材的来源地,后者是先辈留给子孙的家业,可能在其上搭过堆放农具的草棚、矮房,甚至东司,解决过一家人的生产和生活,如果子孙发达了,也不必请示大队或村委会,建上新住宅就是。自从它们被约定俗成后,就成了极度私有化的东西,如果有他人冒犯,是可以拿生命去交换的。这样说来,能提供食材和住宅来源的地盘,还是隐藏着很多风险的,做农民并不容易。
田野中的解救庄稼的水塘成了门口塘,变化大了去。 田野中的解救庄稼的水塘成了门口塘,变化大了去。前往父母在生产二队石宕建的“住宅”,可以有三条路可走。驾个车到山顶,然后再弯弯绕绕下去。因常会被荆棘拉扯,通常就不选这条路走。从村口过桥穿白沙陈村大田,爬樟下山,过茶叶基地,到相应至高点,再横穿竹林,踱步一百米,或者从村口过桥后,走一段溪岸和水田,选择爬樟下山斜径,可以过自家自留地,然后停下来,想想父母在这里日夜劳作的情景,也是挺好的。可是这次去,已被天雷竹涉足其间,已没有了苎麻和蔬菜的踪影,真是大失所望,且常有新“住宅”加入,让我不胜惶恐。再过些年,我也得自备一把柴刀,边砍竹和撩过荆棘前行了。上坟上得如年少时候到高山里砍柴,这种滋味还真的有点带劲。
父母的住宅完好如初,中心地带无杂草丛生,碑石更是干干净净,这是三哥的功劳。在接受了我所赠的棉衣棉裤、特大数字的钞票和纸元宝,父母的内心是否能好受些?只是我一个人在那里叨叨叨,已听不到他们私底下的说话声了。
我想,他们想向我嘱咐的应有这样几层意思:樟下山连同石宕都恢复了自然,这是好事,起码村民不必为吃饭发愁了,原先的自留地,你也看到了,失去了它原来的历史地位,但劳动毕竟是发家致富的根本,千万不要忘记。老宅是有点残破,且已属于水海(我三哥)个人所有,但有空还是要回来看看的。不然,大队(村委会)真的收了去,就不是自个宅基地了。现在时代好了,今年年景也好,吃不要愁,普通居住不要愁,就是你的年纪也不大不小了,不要胡吃乱喝,吃素点吃淡点,对身体绝对有好处。
受村人尊敬的父亲,毕竟受环境所限,还活在自己那个时代里。而我身上似乎也还保留着他的生活传统:省吃俭用,不懂麻将不轻易跨地区游玩。在机关大食堂,我通常吃两个菜两碗汤,汤免费,想喝多少碗就舀多少碗,而很多同事还是沿袭了“三菜一汤”的风格。至今也没拥有一辆小车甚至电动两轮车,省下购置费、汽油(充电)费和修理费,只想出几本自己写的书。
我的文学自留地和宅基地,必须常常垦荒才行。(完)
陈水河原创于2023年12月25日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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