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芥风景
小时候
姐姐是亲姐姐
长大后
弟弟是亲弟弟
1
我很想知道,你对口中的那个不听话的人,到底有多了解?
问这个问题之前,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童年。
我九岁就开始搭着小凳子一个人在家做饭,每个夏天都会拿着一双有齿轮的胶鞋搓玉米,十三岁时,就已经能做一大桌子人的饭菜了。
除了幼儿园时爱逃学被骗要扔到河里喂鱼,除了偷过家里的一张五块大洋跑到林子里睡了一下午,还有偶尔贪吃趁着母亲午睡跑出去掰地瓜,自始自终,我都算得上是一个听话的人。
那么就遗传决定论而言,我的亲弟弟也坏不到哪里去。
小时候在我的脑海里,那些不听话的孩子,要么是头发染得黄黄的,要么就是手臂上有刺青。
可我的弟弟一样也不占,突然变成了所有人口中不听话的那个孩子。
弟弟小时候很可爱的,但是自从上初中以后,爱上了玩游戏,成绩上不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他这辈子完蛋了。
前段时间听他说想念职业学校,我瞬间惊呆了,“姐,读那个学校实习的时候一个月工资都有一千多,读了就可以找工作。”
我在想,他是有多想自己挣钱才那么急于想工作。
我对他说再多关于未来的事,他也无法懂得,他只是不停地说,“你给爸说,学费五千,我每次找他拿钱都说“钱从哪里来?”我不敢。”
我自然是不愿意让他去念职业学校,可他说自己考不上高中,念了高中也是白读,一时间觉得心里很疼,想哭。
夜里和舅舅打电话,听得出舅舅也很生气,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担忧弟弟前途的人,但是这大概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吧。
五千块的学费是老爸跟舅舅拿的,对老爸来说,他几乎就像是一件包袱,哪天能卸下了,便轻松了。
2
02年的元旦节,公历新一年的第一天,那天风在吹,枯死的叶子在狂乱地飞。那年我九岁,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跟我抢饭碗的,至此,生命被血脉紧密相连,无法分割。
弟弟是亲弟弟,姐姐也是亲姐姐,那时候我们都长得圆滚滚的一坨,脸型为方圆。
走哪儿都总有人说我们像,我看一眼他,嫌弃的眼神,“原来我是这个鬼样子。”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我就多了一样劳动,背他、带他、哄他。
那时候我也贪玩,嫌弃他碍手碍脚,每次都是把他放在一张毛毯的中间,伙同秦大爷拉着毛毯的四个角摇着他入睡,醒了又摇醒了又摇,如此反复。
他小时候爱吃黄瓜,走亲戚时会有人特意为他凉拌一大盘放在他面前,他傻笑。
但这娃长太快,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他就上幼儿园了。
母亲节俭,他幼儿园的书包缝缝补补了好几次,我不知道那个年纪的他懂不懂得什么是自卑,我只知道他背得很乐意。
幼儿园给他们发了彩色海绵宝宝小豆豆,他泡在水里,装在矿泉水瓶子里,对母亲说,“等姐姐来了,就送给她做礼物。”
这些可能他都忘了,可我全部记得。
3
我上大学的时候,他还在念小学。
读小学那几年,他都没在学校食堂吃饭,都是母亲做好了给他送去。于是一下课他就往家里跑,与母亲在半路上碰面,接过饭就开始狼吞虎咽。
有一次他在qq上问我,“姐,你什么时候来?”
“什么来,是回来!我又没嫁出去。”那时候气得我在路上直跺脚,立马给他回复过去。
说到嫁人,弟弟真的是个奇葩。
很多年前,他坐在沙发间,一脸迷茫地问我,“姐,我什么时候嫁人?”那时候他十岁,我十九。
“说多少遍了,男孩结婚称作娶,女孩结婚才叫嫁人,你是娶媳妇,不是嫁出去,你说你二不二。”我一边说一边喷出刚放在嘴里的葡萄,喉咙被葡萄汁噎得够呛。
弟弟是亲弟弟,姐姐也是亲姐姐,以前好奇小孩子为什么总喜欢问自己是怎么冒出来的。直到有一天我弟弟问,“姐,我是怎么来的。”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孩子可能是捡来的,会问我这么白痴的问题。
“知道咱家旁边那小竹林吧,你就从那里捡来的,不然你怎么这么笨,你看我这么聪明。”我故作正经地回答他。
“你才是捡来的。”他一脸不服气地望着我。
4
我二十岁的时候,他十一岁,我们都是一百斤。
他整个身体圆滚滚,读五年级,邻居说他有当官面像。那时候他一顿能吃五碗白米饭,这个事件在整个家庭中广为流传,他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我带他去他毛毛姐家里玩的时候,他不好意思盛第二碗饭,偷偷把碗递给我。他毛毛姐说他像陈思成,他问我谁是陈思成,我说就是一个很二的人。
但他初一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八十斤,有了小胡子,看起来真的很帅气,那时候我也在突然之间瘦了十斤。
我半夜躺在床上看到他刚改的QQ签名,“妈妈,你在哪里?你想我吗?我好想你,你是不是和外婆在一起,你们好吗?”。眼泪止不住地掉,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但是他经历过了,在十一岁的时候。
很多年前,弟弟坐在沙发上用我的手机找了一首叫姐姐的歌狂吼。那时候他胡子冒出三毫米,黑得分明,我笑他,“呀,变男人了,都长胡子了。”
他疑惑不解地问我,“姐,我感觉我有胡子了,用老爸的刮胡刀偷偷一刮,可咋越刮越多?”
弟弟上初中,我刚好去外地念研究生。老爸刚带那个女人回来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等我回去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哭了。
这些年在外读书,其实最对不起的就是弟弟,一个我这样的年龄都无法无面对的问题,他却要在家里一点点忍受。
我知道他每天都在长大,而我也是,不过我是在变成熟,他是在变懂事,我变得可以一点点不需要依靠家里,但他不能。
5
17年的元旦节,是他唯一记得自己生日的一次,这么多年,他还是一次生日也没有过过。
他找我说,“姐,明天我生日,想请几个同学一起去吃鸡杂。”
我说好,帮你在美团上买。接着我又问他,”要不跟老爸要点钱?”
隔了一会儿他回复我,“你觉得他会给吗?”
我想想也是,便不再说话。
元旦节当天,我在武汉的光谷步行街剁手,我问他,“7个人吃饭,一份鸡杂够吗?”
他回复我,“姐,那我可以多要一份干锅吗?”
我说可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微信转账给老板,43元,加上美团订单59元,这顿饭共计102元。
为了确认是否为43元,我便向他证实。
弟弟回答我,“没要干锅,加了两个菜,可以吗?”他似乎害怕我觉得他乱用钱,这语气让人想哭,人来人往里,我知道这是我的亲弟弟。
他在我眼里,不是那个不听话的孩子,永远都不是。
6
他说,“姐,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我一个亲弟弟,要是哪天你被姐夫欺负了,也只有我会帮你出气。”
是啊,我只有你这一个亲弟弟,你是老妈留给我的礼物。
所以弟弟啊,你要好好长大。
end
一芥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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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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