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的空地是一个电影院,在夏天的夜晚它不再出现。如今的孩子们已不懂得从前,那时候的人们陶醉过的世界。我长大时看着他们表演着爱情,当他们接吻的时候我感到伤心。在银幕的下面孩子们做着游戏,在电影的里面有人为她哭泣。”
每当我听到郁冬那忧郁伤感的《露天电影院》,眼前就会浮现出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在大嶝岛观看露天电影的情景,这情景离我已经很远很远了,我有时都怀疑它是否曾经出现过?
时间,其实并不久远。不过,岁月的年轮像高速列车般转瞬即失,让你在目不睱接时曾经的印记也会突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奇怪的是,有时它又会若隐若现地在你脑海中晃动,万赖倶寂的旷野的夜晚,可以看到星星眨眼的时候,就愈发清晰。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文化大革命"刚结束不久,万物很快开始复苏,迸发出强劲的势头。一大批老电影重新回到银幕上,《早春二月》,《青春之歌》等曾经的“毒草”成了芳香四溢的鲜花。
大嶝岛当年还是对台斗争的前线,双方虽然没有达到剑拨驽张的程度,但刀光剑影还是不时显现。特别的年代特别的区域,一群特别的人就出现在特别的地方观看一场不同寻常的电影。
当年,我在离团部约五,六公里的一个连队当兵。最开心最期待的就是能到团部旁边的的一块空地看一场电影。不过,那时看场电影可不轻松。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事先在网上买好票,临开演前再买上些零食和饮料,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戴上3D眼镜,眼睛看着银幕,嘴里也不闲着。
夏日的一天傍晚,年轻的士兵们听到集合号后,马上穿戴整齐,腰间系上装有二十发子弹的弹匣和两枚手榴弹的子弹袋,右肩背上冲锋枪,左手提着马夹,跑步到操场集合。点名,报数,向右转,齐步走。一支整齐的队伍齐刷刷地走向电影场。
刚出连队,带队的一排长“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地喊起了调整步伐的番号,荷尔蒙旺盛的士兵就将这番号喊的震天动地,脚下的土路也被踢得尘土飞扬。
路上,遇到几个战友挑着水桶从旁边走过,脸上满满的不悦的颜容的还是黑里透红。我们故意调侃他们,我们去看电影了。一排长马上说,不想看的给老子滚蛋。吓很我们伸了伸舌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进了电影场,连长重新集合队伍,稍息,立正,跑到银幕正前方的团参谋长,举起右臂敬礼,报告。而后返回,命令全连官兵放下马夹,一声坐下,刷的一声,全连人马就像一个人似的一下子矮了半截。刚坐下一会儿,文化干事就鼓动各个连队拉歌。《我是一个兵》、《团结就是力量》,一首首铿锵有力的队列歌曲在青春的吼叫声中此起比伏,围在周边的村民则使劲拍掌呐喊。好像在演绎领袖的语录,“军民团结如一人,似看天下谁能敌”。
夜幕降临,电影开始放映了,什么内容已不重要。在海风的吹拂下不断飘动的白色银幕映射出的画面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似真似幻的绝妙的视觉刺激,加上低劣喇叭发出的奇异的音响,对正处于青春期的年轻战士无异是一场难得的精神上的饕餮盛宴。
多年以后,我调到师部,看到师部的大礼堂正中挂着董必武题写的匾额,上书“荷戈顾曲”,只觉得真是妙不可言。
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群星闪烁下的夜空下,坐在从自家搬来的条凳上和初恋的情人手拉手偎依在一起,为银幕上的她哭泣。不过,那大扺是不可能了,那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奢侈和浪漫。
2016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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