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流传着一个消息,一个唱《双截棍》的叫周杰伦的明星脑子里长了瘤,就要死了。我只觉得怪可惜的。
二年级,校门口站着“蓝精灵”检查迟到的学生。我有次因生病迟到,碰到班里的青风值班,他走过来对我说:“陈秋彤你怎么又迟到了。”好吧,我那时候确实常常迟到踩点进教室。可没想到的是,青风随口说的一句话不知怎的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批评青风,说我迟到了是因为生病,青风不该说那样的话。我有点尴尬,但我和青风依旧是很好的朋友,我们搭档主持班里的联欢会,简直就是完美。
二年级,我们班照了一张合影。盘坐在地上的男生形态各异,有的龇着牙齿,有的侧着头,有的正儿八经,有的伸着一条腿,他们的模样让我觉得无比真实。然而这合影照过两次。
第一次的照片其实没多大问题,不然摄影师也不会觉得ok。觉得有问题并且影响不好的是我们的班主任,她可能觉得照片的片风有些不太严肃。在这张被pass掉的照片的左边,有一名男生吐着长长的舌头,翻着标准的白眼,双手在脸边炸开,头发也似乎不羁的向上竖着,看着挺好玩的。班主任给我看了一眼后,又重新收好。
这个男生叫小猪,一脸的明星范儿。
二年级,我头一次在体育课上见到了我父亲。他潇洒地走过来,跟体育老师说了几句话,然后向我朝手示意我过去。我乐呵呵地跑过去牵他的手,问道:“怎么啦?” 他低头看着我说:“你爷爷死了。”
爷爷是我妈妈的父亲,我本应该叫外公的,可是我觉得什么外不外的,听起来太见外了,于是就和我表妹一起喊爷爷。“爷爷”,多顺口多亲切。
当时的我听了爷爷的死讯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在回老家的路上还一直奇怪为什么母亲会哭的那么伤心,而我却不伤心不难过。我问父亲为什么为什么,父亲只是笑着逗我,说大概是接触太少了吧。
顺着一级一级的台阶,远远地就听见了奶奶哭天喊地的声音,撕心裂肺。
爷爷就躺在堂屋里,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脸上也用纸一样的东西盖着。奶奶一遍又一遍对闻讯赶来的亲人说爷爷临死之前的样子,屋子里都是哭泣的声音。男人们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后来表妹也来了,她自小是爷爷带大的,感情比我深得多。她一跪到爷爷的身边就开始哗啦哗啦掉眼泪,泪珠连着一颗又一颗,像花一样静静绽放。
她问我:“爷爷怎么会死呢?”
是啊,爷爷怎么会死呢?然后我也哭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老家的人请来道士为爷爷作法超生。他们带来很多乐器,那些吹奏乐器就放在木桌子上,我和表妹一样一样的试,我吹响了一支竹笛,觉得妙不可言。
爷爷被人抬进了黑色的棺材里,棺材有缝隙,表妹就踮着脚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她转头让我看,说看到爷爷躺在里面。我一开始有点害怕,但后来禁不住表妹的诱惑,也扒着棺材的缝,往里看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我隐隐看见红色的毛毯。
晚上守夜,人们请来专人打丧鼓,亲人们围坐一圈,听着鼓声,歌声,寄托哀思。
这期间,我的大姐姐还打过电话问爷爷的状况,我接到姐姐的电话,急急忙忙去找大人,因为她父母不让我们告诉她爷爷的死讯,我不明白这是为啥,姐姐和爷爷的感情更要深厚,为什么不让姐姐回来呢?
后来我们的头上戴上了白色的布,我们顶着这白色的大袍子,穿过门口打麻将的欢乐的人群,在大街上四处逛当,拿着亲人给的钱买了好多好多小零食。那是我有生以来吃零食吃的最多的一次。
忘了是几天后,爷爷出殡,我们天没亮就起来,坐上了大卡车,奶奶挣扎着扑向车子却被人拽住。好像因为什么习俗夫妻之间不可以送上坟地,所以奶奶并不能送爷爷到最后。
原本以为车子会直接开到坟地,但我们却到了火葬场。本来想赶着当天第一个被火化,可是我们晚了一步。当滚滚浓烟升起,淡淡的焦味传来,就像烧头发的味道。表妹跑来叫我说爷爷烧成了灰了,赶紧去看。我正准备去,母亲红着眼一把抓住我说不要去。我看看母亲,便乖乖的不动了。
再到后面我只零零碎碎记得一些画面。
我们几个孩子戴着漂亮的花环坐在棺木上。
几名工人挖着泥土。
人们吊着爷爷的棺材往下放,稳稳当当地放了下去。
母亲因为习俗也要避讳,让小憩的父亲去坟墓那看一看,父亲愤怒地起身,举起椅子扔向我母亲,椅子正正从我头顶飞过,差点砸到我。
亲戚们一个个跪着,反身接爷爷的遗像,把爷爷接回家。
堂屋里摆着爷爷的照片和香,我们跪下磕头。
我一直感到害怕,害怕爷爷会突然从哪个地方跳出来。虽然我知道这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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