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稳心山人
“哎,小狐狸,你知道吗,我原本想到了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再加你的……”Lisa在吃饭的时候,看着微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结果你倒好,‘不解风情’地加了我,我也只能通过,自从加了你以后,我在微信运动排行榜的排名,又下滑了一位……”
“腿短怪我咯?”一脸无奈的我只能摊手。
“嗯,我和航哥在后面观察过好几次了,我们走一步,你走两步。”泰迪万一针见血。
“妈蛋,腿短的是不一样哈。”身高腿长、运动员出身的大表哥看着自己的微信运动步数排行榜,发出了不甘的咆哮。因为在排行榜上,虽然我们走的路程是几乎一样的,但是我整整多了他五千多步。在加入我们之前,大表哥在他的朋友圈里基本就是霸榜的存在,一时风头无两,结果现在,基本都是三甲不入,更不要提占领封面了。今天,他更是跌到了第六位。
“拉黑所有腿短的!” Lisa在一边振臂高呼。
“呃……”
从回忆里回到现实,喝了一口冰冷的豆奶,看着手提屏幕上的作业题目,我发现下一门课的第一周作业的题目问了一个十分有趣的问题:
“根据马克·普伦斯基2001年发表的《Digital Natives, Digital Immigrants》,你认为你是数字土著(digital natives)还是数字移民(digital immgrants)?”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停,一时间,脑海里竟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从童年到少年时期的经历来看,我的成长历程并不是完全充斥着数码产品,青山绿水曾经是我肉体和心灵的居所。但是,不得不承认,数码产品和互联网,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改变了我的日常生活: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我所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充满电的手机解锁,打开《旅行青蛙》看看自家闺女的踪影,吃完早餐,便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粗略地浏览一下新闻,之后便是在网络上搜索所需要的学习资料,然后在文档或者程序里转换成作业所需要的存在,时不时打开邮箱收发一下邮件,抑或登陆社交软件,联系一下列表里的几个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社交纽带,偶尔去看一下自己在追的网文更新了没有。虽然,有时候,我也会阅读纸质的书籍,打印出论文。但是,今天的我,收集信息和处理问题的方式,其实已经发生了无声的剧变。
时间久了,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似乎在被手机和电脑裹挟着,观看着这个世界,并在这个不确定的世界里,快速地做出确定的选择,然后沿着被设定好的道路,行动,行动。那种被设定的道路,以很多标准在生活里出现,并被社交媒体无限放大,渐渐地,在很多人眼中,这些标准或者说成见,成为了圭臬一般的存在。
也许是想逃离手机和电脑的裹挟,我才会选择来走这条法国之路。也许,在远离尘嚣的野外,我会离手机和电脑,更远一些,更远一些。
然而,被改变的生活方式和大脑,总是在潜意识里将我们拉回到往常的道路上。即使我们这群人拄着木杖,背着背包,像昔日的朝圣者一样,靠着双脚丈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但是,停下来,入住庇护所的时候,我们还是会习惯性地寻找插座,给自己的手机充电,休息的时候,我们还是会打开手机,听下音乐,刷下微信,打上几盘吃鸡。
这些改变,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选择与满足理论(Uses and Gratifications Theory)告诉我们,人在心理学层面上会有不同的需求,这些需求,可能会驱使着我们在生活中追求一些事物,比如健身,比如美食,又比如媒体。和其他事物不同,不断在更新的各种媒体,总是会时不时挖掘出新的满足追求(Gratifications-Sought),这些满足追求,又是和我们内心深处的一些心理需求是相关的。微信运动的存在,一方面满足了我们与朋友亲人相联结的社交需求,另一方面,排名又满足了我们的比较需求。从游戏化设计的角度来说,微信步数操作的低门槛吸引了大量人进入这个“游戏”,而排名,则是提供了所谓的参与动机。从排名中获得的优越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我们继续这个“游戏”的动力。
有时候,我也会想,未来会不会有一天,我们的满足,会完全由科技所决定?最低努力假说(Minimization Assumption)认为,人总是趋向于用最简单和最省力的方法去认识一个事物。科技在不断的发展,随之而来的越来越多的即时回馈设计,一边在用多巴胺满足着我们,一边又在消磨着我们的耐心。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变成一个不断追求刺激的沙发土豆,脑海里留下的,只有无数的信息碎片?
然而现在,我并不能抵抗刷手机的诱惑,推着自行车漫步在哈勒姆的运河边,我习惯性地打开了手机,却看到了群里大表哥发来的一条微信:
“小狐狸,你以后能不能穿个增高鞋?”
“……”
“我求你了,认识你以后,我就没当过第一,好歹今天翻了两座山……”
“……翻了两座山,还没我骑车五十公里步数多哈哈哈……”
发完这条微信,实在憋不住的我,在运河边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下回预告:
第八章·帕拉蒂诺山和波尔托马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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