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节日都连接着一种食物,除夕是饺子,元宵是汤圆,马上就到端午了,人们很自然地就想到粽子。无论是哪一种节日美食,背后必定蕴含着数不尽的故事与传说。
那碧绿的粽叶里包着什么样的故事呢?每个人的心里自然都有不同的答案。
小时候的端午节似乎更有节日的味道,家家户户都在窗台上插上了艾草,挂菖蒲、艾叶,薰苍术、白芷,喝雄黄酒。看上去好热闹。
还记得这首儿歌:"五月五,是端阳。插艾叶,带香囊。吃粽子,撒白糖。龙船水下喜洋洋。"
我家有五个兄妹,加上父母和嬷嬷,(嬷嬷是我家帮忙的阿姨,我管她叫嬷嬷)共8口人。父母很忙,早出晚归,顾不上家务,全家就靠嬷嬷打理日常。
记得从我有记忆开始,嬷嬷每年端午前都要包粽子。有赤豆的,红枣的,有肉的(那时肉粽包得不多,因为肉要凭票供应,限量)还有自米粽。那时,全家8口,按每人每顿两个算,连着两天就吃完了。所以要煮上好几锅,才能满足需求。端午节虽没有春节繁复,但除了不需大扫除外,置办包粽子的料也要有段时日呢。先去菜市场买芦苇叶,嬷嬷说要挑大的,宽的,刚摘下新鲜的,然后到南货店买红枣,(大
而整齐,一般一颗粽子一颗枣,红白相间,美极了);蜜枣,(意指生活甜蜜,没有红枣大,但要选晶莹剔透的);赤豆,(意指红红火火,要买大红袍,有明显颗粒感);糯米,(细长型,糯性好,口感佳);莲心,(寓意最好不过了,全家和谐,连心。)最后是猪肉。之前,嬷嬷就需盘算好,必须是提前两周左右家里就不能烧大的荤腥,只做些炒肉丝的小荤,才能积攒下肉票买肉包粽子。
记得那时物质匮乏,南货店品种不一定齐全,嬷嬷就会带着我一次次跑,进啥买啥,直到办齐货色,前后也许要一月左右了。
最后到了买芦苇叶了,也叫粽叶。因为要新鲜,所以最后买。我跟着
跑好几个摊位,比较,询价,最后嬷嬷买了好几斤,(当时听嬷嬷说,按照一斤芦苇叶约可包3斤糯米的推算)。包粽子前两天,芦苇叶在水里泡过,然后用抹布一张张正反两面洗净,包的当天用开水烫下,就不致脆性易断了。
选一个全家只吃面条的日子,(因为下面简单,可以省下时间包粽子),嬷嬷开始包粽子了。一张小凳子,一盆芦苇叶,(里面泡着扎绳缕清,洗净)。这是我能干的活。然后糯米,红枣,赤豆,酱肉,莲心,蜜枣等依次排开,嬷嬷每包完一个,我就按包的内容放在相应的箩筐里,随后取三张粽叶给她,就这样循环往复,整整一下午,我算是在一边配合着,五色粽子(肉粽,枣粽,赤豆粽,莲心粽,蜜枣粽)包完了。
记得煮粽子的当晚,嬷嬷最辛苦了,是不可能睡觉的。因为不像现在的煤气,可大可小,随时开关。还有高压锅,蒸汽锅,可以一气呵成。那时的炉子,需要不时地添煤,铲煤,还要控制火候,再说了,两个火眼,两口大锅煮,需要3-4个小时,期间还要不断添水,煮完后,取出,再煮两锅。一共四锅,9小时左右,全部煮熟,已经黎明了。
记得这时的我,睡梦中闻到阵阵粽香,起夜时看见嬷嬷面朝熊熊火光的炉膛填煤煽火,回到床上,就睡不着了,盼着天亮,可以吃到粽子了。
那时嬷嬷掌管着全家的吃喝,分粽子当是非他莫属了。清香满溢的粽子出锅后,肉粽都是先给我们五个姊妹们,大多时候赤豆粽是属干嬷嬷和父母的,不是他们不爱吃肉,只是那时候真是没钱,没票买肉。大人们觉得处于发育阶段的我们比她们更需要营养!说起这段往事,包粽子就成了我童年对嬷嬷厚重而温馨的记忆。平均分配后,她份内的舍不得吃,总会再给我留下两个,避开哥哥姐姐上学时,拿出来让我吃,边剥芦苇叶边说:你最小,包粽子也算是有功劳的,多吃两个,明年再帮我搭手哦。我嘴上吃着,心里甜着,很有成就感地说:嗯,嬷嬷,明年教我包粽子好吗?
端午节除了吃粽子,嬷嬷还给我们兄妹每人佩戴了一个五彩丝线袋,袋里装着煮熟的鸡蛋或鸭蛋。
五彩丝线袋是嬷嬷用五彩丝线编织的。蛋是嬷嬷前两天备好的。(那时的鸡蛋属于紧俏商品,是要凭蛋票买的。)我们脖子上挂上装蛋的彩线袋,特别快乐,特别荣耀,喜欢在人堆里显摆,蛋往往舍不得吃。要挂好几天呢。
最后,嬷嬷给我们兄妹五个的额头上用雄黄酒写上了"王”字,说是不要轻易擦掉,从此百病不侵,驱邪避虫,保护我们健康成长。
嬷嬷待我们亲如一家,以自己朴实的情感,智慧和巧手,为我们创造了无数的小确幸,使我们得以在父母没空照管的情况下,一样活得阳光,活得灿烂,活得招人羡慕。这些爱扶和尽心,虽未惊艳岁月,却足够温暖我们往后余生的时光。
如今,随着一代代人的更替,我更加理解嬷嬷通过每年的端午风俗文化告诫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顺境逆境,都要对生活保持十足的热情,并积极、有爱地生活。
回味自己童年过端午节的情景,还真是别梦依稀,对那人,那事的柔软,随顺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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