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全目录 | 【西游前战】
雷雨里的怒吼
天空释放出酝酿已久的情绪，雷声阵阵，大雨滂沱，像是用力呼出一口气，吹走了笼罩着渭城的闷热。
大街上的人都走了，周围只听见雨声。长风呈大字形躲在青石板大街上，任凭大雨洗刷自己的身体。他想起小时候跟三京到河边玩，他们也是这样躺在浅滩上，让自己泡在水中，轻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下水草的承托，鼻腔里有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味。偶尔有一只小虫跳到脸上，长风也懒得去打。那时候的生活惬意而轻柔，生命中盈满了美好，没有苦难，没有心伤。
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长风还以为自己忘记这些东西，原来只是被后来的苦痛记忆压住了。曾经有一个时期他有变强的强烈欲望，那时候他拒绝回想起任何美好的记忆，他认为那些情感会让自己变得软弱，害怕痛苦。他认为只要习惯了痛苦，痛苦就不能发挥出力量，只要他永远站在痛苦的前方，他就无所惧怕。
他是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十岁那年，那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跟一只豹妖相关，那一次云叔带着他和三京接了一个捕捉五阶豹妖的任务。以云叔的实力，收拾五阶的妖族并不是难事，可是那一次发生意外，那豹妖喝了三京的血突然实力大增，瞬间变成六阶玄妖。不光如此，还有更大的灾难发生在三京身上。继七岁那年鬼妖岭的意外之后，三京第二次激发出极魔之力。三京以残忍的手法杀死了豹妖，接着更想杀死云叔和长风。云叔冒着生命危险制服了三京，并进一步加固三京身体中的锁魂咒。
第二件事发生在三个月之后，在一次任务中三京长风跟云叔意外走散，接着长风和三京遇到一只实力高强的恶鬼。虽然三京和长风合力收服了恶鬼，可是长风被鬼煞戾气所伤，性命垂危。为了救长风，三京将所有鬼煞戾气吸收到自己身体中，用自己的身体净化这股凶猛的鬼气。长风眼睁睁看着三京痛苦得抽搐打滚，他焦急如焚，却丝毫没有办法。幸亏最后三京战胜死亡，活了过来。
在这两件事之后，长风暗自发誓，他要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不惜一切代价，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再威胁三京的性命。就在十岁那年开始，长风走入了修炼的地狱，长期浴血奋战，跟死亡对抗。慢慢地，长风感觉自己身体里另一个灵魂苏醒，一股连云叔都震惊的力量正渐渐增强。跟三京的极魔之力不同，这力量刚猛纯正，仿如烈日艳阳在身体中燃烧。从此，他无惧失败，无视痛苦，他相信自己不屈的信念，相信自己无限的潜能。从那之后，长风就是一头猛兽，虽然常常摆出慵懒的姿态，但那只是强大的内敛和对失败的不屑。他深信没有东西可以真正打败他。
后来，他终于遇上能打败他的东西，悟空施加的锁魂咒。他不再是潜力无限的长风，被五指山压在人间的悟空，也在长风的魂海中搬进一座五指山，不管长风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动摇锁魂咒的禁锢。魂力被封导致肉身强度变弱，速度减慢，力量降低，他的武技无法发挥到极致，甚至战斗方式也要作出改变。他明明知道怎样可以一击制敌，但速度跟不上，力量达不到，那样的一招打出去就是破绽百出。
换了两年前，刚才的那一场打斗他至少有三次机会获胜，但现在，就算他看到机会出现却没有办法抓住。现在的他肉身太弱了。这一次只是以拳脚功夫比试，如果加上术法，他会输得更惨。如果那个人有心杀了长风，只怕长风已经死了。长风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没有动手，大概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威胁不了他，那人不屑于杀死一个这么弱的长风。
狼狈，太狼狈了！
长风迎着雨大笑，伤口被大笑扯动，猛烈的咳嗽中断了笑声，对自己弱小的激愤让长风咳出鲜血——大概这些就是积压在胸口的淤血。没有了魂力的保护，长风身体远不如过去强韧，受了大汉用尽全力的一拳，他并非真能毫发无损，只是他的骄傲自负不允许自己示弱。也许当时干脆认输就不会有后面的挑战，也就不会输得那么难看。在后面的对战中，胸口处又连续受了多次重击，伤上加伤，以凡人的肉身终究无力强撑。
长风想起千影说的话，他说得没错，自己的弱点就是自负。即便自己的自负害死了云叔，即便在内疚自责中过去了两年，这弱点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长风啊长风，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值得自负？现在的你就是废物，你还有什么值得自负！”
长风对着漫天风雨大声嘶吼，接着又带动一轮惨烈的咳嗽，即便咳出的鲜血已经染红胸前的衣服，他还是觉得不解恨。他猛然催发魂力，想撼动魂海中那座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的大山。锁魂咒释放出反制之力，长风的额头处射出无数道闪电，这些闪电窜行全身，所经之处激起无比灼热的痛楚。长风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大吼，仿佛身在烈火炼狱。他咬着牙强撑着，像是希望这些闪电化作真正的烈焰烧死自己，这样也是一种解脱，他不必再拖累三京，也不必再受屈辱。
“长风！”远处传来三京的声音。
长风全身一震，放弃了抵抗，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雨水中。电击停止，长风的身上又留下无数道新的伤痕，皮肉开裂。鲜红染身，又被雨水洗净。
三京快步跑过来，看见长风躺在一滩血水中，水汽里有浓浓的血腥味。长风睁开眼睛，懒懒地笑了笑说：“三京，又要麻烦你们带我回去了。”
三京小心扶起长风问：“是谁把你打伤？”
长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担心，风爷只是技艺生疏输了一场木人桩罢了。像往常一样，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三京欲言又止，小心把长风背起来，慢慢往寻香楼的方向走。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在大街上找到喝醉的长风，然后默不作声背着他回家。赤瞳和翼跟在三京后面，两人对望一眼，都默默摇头叹息。
某个时候三京听见长风小声说：“三京，最近不要到处跑，慕容湮来到渭城了。”
“知道了。”三京故作平静回答。他已经明白长风没有说出的话，长风显然就是被慕容湮打伤。虽然长风不如过往强大，但有能力打伤他的人并不多，慕容湮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万鬼宗，天诛，慕容湮，在这个晚上突然出现，到底是什么预兆？
三京望向雨幕深处，感觉在看不到尽头的黑色虚空里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
对面走过一位撑着伞的女子，穿着一身鲜红如血的长裙。擦肩而过的瞬间，三京隐约感觉到女子扬起嘴角。
走过几步之后，三京转身望向女子的身影，脑袋中突然浮现红衣如火的云清子。
那红衣女子的出现，又给这个夜晚增添几分诡异的气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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