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无泪

作者: 简单单单单单单 | 来源:发表于2018-10-16 10:03 被阅读16次

    (一)“将军,您不能去啊!先不说大渝此次出兵准备充分且兵马数目庞大,就说如今的新皇在未登基前就处处与您为难,甚至多次想要置您于死地,现在他登基了定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战事的最终结果我们谁都不敢保证啊。” 屋子里,风殷正在极力阻止墨羽一意孤行,今天她若上了战场,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风殷,你应该了解我的,我决定之事,断然没有更改的可能。” 墨羽一袭红色披风,背对风殷而站。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感,仿佛即将上战场送命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将军,若你此次离去,还有归来之日,风殷绝不阻拦。这战场纵然凶险无比,可风殷知道凭你的本事,再险恶的敌人也取不了你的性命,风殷担忧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风殷知道此次凶多吉少,自然极力阻拦她,可墨羽这个人,生了一副女儿身,心却比男儿还要坚定,这次怕是劝不动她。
    自那日陛下为书林赐婚,墨羽一日比一日消沉,常常在训练场练到深夜才回房休息,白天就把自己关起来,说是在研究地图,有时候送进去的饭一整天都不动。
    风殷还怕她会一直消沉下去,没想到今日从朝堂上下来整个人就好像又活过来了一样,一回来就吩咐几个将领准备开会,还主动要了饭菜吃。可风殷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重新振作竟然是因为不久将要上北境的战场,替别人送命。
    “好了,风殷,去训练吧,战事将近,又有不少人来从军,你要忙的事还很多。” 墨羽挥挥手,表示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风殷知道再跟她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好先离开。如果她决定要拼死一搏,那么无论如何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会陪着她。
    (二)洛府后院,一片竹林之中有一间小屋,也是用竹子做成,屋子外围有几颗长势很不错的竹子,苍翠挺拔,从竹屋的窗户向外看正好能看见。竹屋前还零星长着几株野花,虽然不是名贵品种,却正因它的自然给这片竹林添了不少生机。
    屋子里的那个人靠窗而站,沉默的看着外面的竹林,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墨羽她,为什么要替我与父亲出征呢?”书林想着那日朝堂之上,陛下本来是让他与父亲出战迎敌,却生生被墨羽抢了去,她明知道与大渝一仗必定是场硬仗,却还要抢着揽下这差事。
    如今站在这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书林仿佛又想起了当初墨羽在这间屋子里陪他一同消磨时光的时候。他们总在一起谈论军事,书林虽也会武,但更喜欢谋略,所以墨羽总是依着他的喜好大部分时间都在谈论军事。
    两人偶尔也在竹林里比划比划,但一般是点到为止。书林偶尔也好奇,墨羽常年身在沙场,可跟他动起手来却没有一点杀伐之气,也从不逞强好胜。墨羽这性子干脆又沉稳,书林那时很喜欢跟她一起玩。
    正在出神之间,瑶儿进来了,手里还提着饭盒。“听下人说你一下朝堂就来了竹屋,一直待到现在,饭也没吃,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过来尝尝。”书林最感动的就是瑶儿这一点,本是千金之躯,却一次又一次为了他下厨。
    书林走了过来,随着瑶儿坐下。看到她精心为自己准备的几碟小菜,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立马拿起筷子开吃了,刚刚所想之事也随着入口的饭菜被抛到了脑后。
    吃完饭,书林就坐到了书桌前,他低头练书法,瑶儿在旁为他磨墨。“瑶儿,婚期将近,你可紧张?”书林突然抬起头看向瑶儿问道。
    其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看着与大渝一战马上就要打响,陛下却执意要他们在这个关头完婚,书林怎能在国家危难之时只顾自己寻欢享乐,他希望瑶儿能替他劝一劝陛下。
    “书林,我正想与你说此事,我与你,也非一日两日了,我们的婚事我自是十分期待的。可如今我国与大渝一战近在眼前,这个节骨眼成婚实在不妥,我想去求皇兄让他把我们的婚期往后延缓些时日。”
    书林看瑶儿言辞诚恳,再次感动于她的善解人意。本以为自己如果跟她说婚事延缓,她会生气或者不高兴,没想到他还未开口瑶儿就先提起此事,原来她早有此意。瑶儿如此懂事识大体,书林对她的欢喜不觉又添了几分。
    皇帝的寝殿之中,王公公随着陛下的眼光一起看着瑶儿愤愤离去的背影。
    “王公公,以后她再来,找借口打发了。”皇帝有些犯愁,自己筹谋了这么久,这亲妹妹居然成为了拦路石。
    “是,陛下。”王公公侍奉了两代君王,心思老道得很,一面心怀叵测,另一面却能做得滴水不漏。
    “本来想着先从洛侯这个二品大员下手,然后再对付墨羽,没想到墨羽居然自己主动往坑里跳,正好,那这盘棋就下的大一点。到时候既削了她的羽翼,又圆了瑶儿一桩心事!”皇帝脸上带着轻蔑的笑,语气中又透着得意。
    (三)营帐内,墨羽与风殷还有一众将领正在谈论大渝的进兵路线。会议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期间墨羽不停地用手指揉眉中心,她这几天晚上都只睡三四个小时,今天早上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急忙来与众将领商讨。
    “将军,您昨晚又熬夜了,我让他们把饭送到您的营帐里了,吃完睡一会儿吧。”风殷看着她的黑眼圈,实在忍不住尽快结束了商讨。
    “不碍事,风殷,这场仗……”墨羽想说,这是场硬仗,打起来绝不轻松,可如果打输了,那么无数将士就会白白送了性命。
    “将军,您可有什么顾虑?”风殷问。
    “如果这是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战争,我的坚持会让无数无辜的将士付出生命的代价。”
    “将军,这不是您的错,这一切不该由您来承担。何况守土卫国本就是军人的天职,自入军营的那天起,我们这些人就早已将生死看淡,将军要打,我们必定誓死追随。”风殷的回答简短却坚定,可是却丝毫没有减轻墨羽的负担。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可这‘国’,未必在乎我们的生死……”墨羽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现在这个关头不能动摇军心。
    风殷看她眉头紧皱,又满脸疲惫,决定先不告诉她书林和瑶儿的婚期就在五天后,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能再给她增添更多的烦恼。
    墨羽走到营帐外,看了一会儿士兵训练,又走到了骑射场,看着前面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靶子,想起了有一次也是在军营外,她与书林就比试射箭,那个时候书林的箭法还不是很熟练,所以总是输给她。
    每次输了他就耍赖:“这把弓不太好,不顺手,下次再跟你比。”
    墨羽也不拆穿他,任由他胡说八道:“那好吧,那下次我给你换把质量好点的弓。”
    墨羽的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往事再也无法回头,可那些美好她会永远珍藏于心。
    (四)瑶儿去求过皇帝多次,可皇帝就像铁了心要赶紧把她嫁出去一样,不管前方战事如何,坚持要他们立即完婚。书林虽挂心北境的战事,但皇命难违,只好遵从圣旨。
    不过他已做好打算,只要婚礼一完,他就去求陛下准许他前往北境。以前他跟墨羽在一处时,经常玩战场模拟的游戏,那时候他总是充当军师的角色,他们约定好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并肩上战场,墨羽是将军,书林就是她的军师。
    而现在大渝来势汹汹,墨羽的军队不仅在人数上处于劣势,而且在实力上也有悬殊,墨羽的士兵很多都是新兵,还未参加过实战,恐怕很难与大渝训练已久的士兵抗衡。现在,就是他实现自己约定的时候。
    喜庆的婚房之中,瑶儿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边,等着她心爱的人来揭开。洛府的庭院之中摆满了席位,洛侯特意多加了好几张桌子,但今日依旧座无虚席。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嫁人,这一天全城轰动。
    听着外面的喧闹,瑶儿的内心既紧张又甜蜜,她终于嫁给了她心爱的人,虽然之前想过无数次这个场面,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她依旧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以免一会儿见了书林失态。她觉得自己在床边坐了好久,都快睡着了才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瑶儿的心脏伴随着喜悦越跳越快,像是马上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书林轻轻掀起她的盖头,瑶儿抬起头,烛光的映照之下女子面容姣好,肤如凝脂,本来妩媚可人的桃花眼上了妆更显出逼人的妖娆,此时她和书林对视,眼神中又染上了一丝娇羞,微微发红的脸颊让书林不由的看出了神。
    书林的酒量本来是很好的,可现在也眼神微带恍惚,脸色也有些发红,今天各个阶层的官员一定来了不少,书林看起来喝了不少酒。
    “瑶儿,让你久等了。”瑶儿有些害羞,笑着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书林目光柔和,轻轻坐下,握住瑶儿的手,俯身吻住她的唇,香甜柔软。
    外面众人早已散去,初秋的夜似乎见证着他们的爱意,也变得不再那么清冷凄凉。屋里的烛火被熄灭,床上的两个新人一夜缠绵,温柔缱绻。
    (五)婚事完结之后,书林大致处理了一些剩下的琐事,就急着向皇帝请旨,批准他到前线去协助墨羽。可朝堂之上的那位,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战事的紧张,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他敷衍了去。
    书林不甘心,于是暗中派遣自己属下去打听前线的消息。前几次回来的消息都是墨羽的大军与大渝人僵持不下,双方谁都没占到一丝便宜。
    今日书林依旧在府中等候,可拿到的飞鸽传书内容竟是“粮草将尽,墨羽将军身受重伤”,书林心中震惊,墨羽身经百战,怎会轻易被重伤。
    这场战事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却依旧没有进展,足以看出敌人的强劲。如今己方主将又受伤,军心必定会受动摇。这样一来,北境一线便会不攻自破。
    书林再也等不及了,吩咐下人准备良驹和行囊,一路向着北境奔驰而去。由于路途遥远,书林给自己的休息时间很少,经常在天还未亮之时就起身出发了,就算如此依旧走了七日才到。
    到了北境,书林先见到的是风殷。风殷看起来疲倦极了,似乎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盔甲上还隐有血迹。
    看见来人他时,风殷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而后马上就转为了平静,虽然风殷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但书林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不快。这让他有些困惑,他好像从没得罪过这位副将吧。
    “书林公子,不知道您不远万里前来所为何事?”风殷面无表情的问道。他这句话让书林更加困惑了,所为何事?
    风殷居然问他所为何事,他与墨羽相识数十年,其间情意不言而喻,如今她身受重伤,军中又无主将,书林来为了什么风殷居然还用问他。
    “风殷,可否让我先见一下墨羽,听说她受伤了。”
    “将军受伤的消息书林公子是怎么知道的?若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我们的信使今日才能到金陵。”风殷听完书林的话,依旧面无表情,并且丝毫没有让书林见墨羽的意思,说出来的话也越发尖锐。
    “风殷,如果我也没有估计错的话,你只是墨羽身边的一个副将,什么时候你也可以来质问我了?”书林看软的不行,他又着急想见到墨羽,只好来硬的,板着脸跟这个副将摆了个样子。
    风殷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没话说了,把头转向另一边,不去看书林。
    “带我去见墨羽。”书林之前那么说本来也就是唬一唬风殷,最主要还是想见到墨羽,所以也没想着为难他。
    风殷没说话,自己走出了营帐,书林立即跟在他后面。
    虽然不知道这个副将跟他闹的什么脾气,但是他对风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认识墨羽的时候风殷就已经跟着她了,墨羽的军阶一级级往上升,风殷也跟着往上走,可唯一不变的是他始终是她的副手。
    虽说只是个副将可书林早就听说他的骁勇善战丝毫不输墨羽,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书林最是敬佩。
    (六)书林跟着风殷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墨羽的营帐。他撩开帘子进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墨羽。书林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书林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脸庞,昔日硬朗的脸部线条如今看起来却柔和了许多,那双永远透着坚毅的眼睛也紧紧闭着,书林转头问风殷:“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军中粮草就要不足,又迟迟不见补给,将军体恤将士,每天都吃得很少,有时几乎不吃,体力本来就跟不上,再加上……”书林认真听着他说,风殷却没再接着往下说这句话,而是话锋一转:“那日将军刚杀死对方的一名将领,又被大渝士兵团团围住,等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砍了一刀,没能保护好将军,是我的失职。”
    “那现在呢?军医呢?她的情况怎么样?”书林没想到墨羽这次竟打的如此惨烈。
    “军医诊断过了,那一刀砍得十分深,他们用尽全力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护住了她的心脉和气息,可是……”
    “可是什么?”书林问。
    “可是最终能不能醒来还要靠她自己。”说到这儿,风殷有些犹豫,他知道墨羽的心病,知道她的痛苦,可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书林。
    “这……怎么会这样?”在书林心里,墨羽身经百战,以前也受过伤,可几乎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却这么久了连人都没有醒来,更别提伤情好转了。
    “将军昏迷了好几天了,军医们尝试过许多方法去刺激她,都无法将她唤醒,用在她身上的药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如今大家都快要无计可施了。”风殷心里也满是悲痛,看着墨羽就躺在这儿,可他们却都无法将她变回以前那个生龙活虎的将军。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药物刺激基本都试遍了,她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将军万念俱灰,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除非她自己想醒,否则……我们都救不了她。”风殷低下头,似是痛心,似是自责。
    “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她放弃求生,风殷,你是不是对我有所隐瞒?自我见到你,你的神情语言就一直十分怪异,墨羽如今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毕竟你我都不希望她有事。”风殷一直吞吞吐吐,有时甚至明显回避重点,书林既觉得困惑又有些恼怒,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
    “书林公子,你如今已经与公主完婚,有些事还是不知道得好。”
    “风殷,我跟公主完婚了又如何,这跟墨羽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想不想让她醒了?”书林真的有些不能理解,这风殷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态度怪异,说出来的话也奇怪极了。
    风殷沉默了。这些年他几乎见证了墨羽所有的欢乐与心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墨羽为何决绝至此,对人世没有丝毫留恋。
    他气书林,气他与她相识相知数十年,竟对她所有的心意视而不见,又或者看见了装作看不见。从在军营里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想立马把他赶出去,想揪着他的领子问问他是如何做到这般铁石心肠的。
    可正因他太懂墨羽了,他知道现在也许只有书林才能重新激起她内心的波动。或许,有些事,该让他知道。
    “书林公子,若你真的想知道,就要做好准备,因为你一旦知道了一些事,就要为它负责。”
    书林看着风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你问我将军为何万念俱灰,我告诉你,因为你。”
    “什么?因为我?这……这怎么可能?”书林震惊万分,一瞬间脑子里划过了无数当初与墨羽相处时的画面,实在难以理解风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七)“你可知你与公主完婚那日,就是北境战争爆发之时。我本以为她不知道你们的婚期,想着若她不知道我就一直瞒着她,永不向她提起,却忘了只要是你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天将军带我们打退了大渝的第一次进攻,那场战役里,我第一次见她杀的那样狠绝,那样不留余地,仿佛要凭一己之力杀尽所有的敌人。那天回到军营,在落日的映衬下,我看着她从我身边走过,手里拿着染血的头盔,脸上也血迹斑斑,眼神里却都是疲倦和痛苦,她什么话也没说,可我知道她心上的伤口比身上所有伤口加起来都痛。”风殷现在回忆起墨羽那天的样子,仍然觉得十分心疼。
    书林只是默默地听着,可心里早已乱成一团。
    “你可知她为何非要自己来打北境这一仗,洛侯已经年迈,而你又极少参与实战,大渝人来势汹汹,那日朝堂之上陛下却指名让洛侯爷做主帅,一旦你们上了战场,战事输赢且不做定论,光是背后的刀子就会让你们防不胜防,如今北境一线补给延误了这么久,我相信凭公子的才智也应该能推断出这不仅仅是个意外吧。将军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她不想今日躺在这儿的人是你,所以她宁愿自己来冒这个险!”
    风殷并没有跟他说太多,只是简单的告诉了他近日的事,墨羽对书林那么多年的惦念,他想应该等她醒了自己说。
    “这……怎么会是这样……”书林喃喃道,即便只是这些,也足够让他阵脚大乱。他飞奔了几天几夜才赶到这里,一来担心墨羽,二来是想替她稳住军心,他是来援助的,从来没想过会知道这么多事。
    回想这么多年与墨羽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从来没想过墨羽对他有别的念头。他一直拿她是朋友,甚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以为她是男的,还一本正经的称呼她为“墨羽兄”,他以为墨羽对他也是如此。
    还记得,他跟瑶儿在皇宫见过一次之后,瑶儿就常常来洛府找他。墨羽察觉了瑶儿对他的心思,问他:“书林,你喜欢瑶儿吗?”那时候他还是少年心性,简单率直,直接答道:“喜欢啊,瑶儿懂事又可爱,对我也很好,我自是十分喜欢的。”
    那天竹林外下着小雨,屋内光线不是很好,墨羽问完这句就再也没有说话,两人默默地下完一盘棋之后墨羽就走了。自那之后,墨羽就很少去找他,书林跑去军营问她怎么后来不去洛府找他玩了,墨羽也只是淡淡说道:“最近军务太多,腾不出时间。”
    现在回忆起来,如果那日在竹屋内他细心一点,也许会发现墨羽眼中的失落,还有她沉默背后的异常。
    风殷看出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冷静便默默走了出去,书林一个人在墨羽床边坐了许久,他凝视着她的脸,想着他们过往的种种,她与他比武时怕伤到他所以有意克制,她明知道他输了故意耍赖却从不拆穿,她分明不喜欢看书写字却总陪着他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一天,他去军营里找她时士兵们总开他玩笑,那时她总是躲在一旁偷偷的笑……书林越想越觉得心痛难忍。
    “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如果你说了,也许事情就不是这样了。墨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书林握着墨羽的手,泪水顺着两人双手紧握之处流下。
    (八)风殷再次进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事情你已经都知道了,她现在一条命已经快没了,如果你还念一点旧情,就算是陪她做戏也好,多跟她说说话吧,也许她听见了知道是你会醒来也说不定,若是……她再也不会醒来,我会带领将士们与大渝人同归于尽,绝不让他们踏入我们的国家一步!”
    “风殷,把军医带来,我要见他。”书林双目通红,对着风殷说。
    风殷依照他的要求带来了军医。“风殷,你先出去一下,我与军医有话要说。”风殷出去待了约半个时辰左右,才见军医从营帐里走出来。自那之后,军医照旧为墨羽上药,书林吩咐他若有需要,无论是什么都要告诉他。
    他代替了墨羽的位置,开始处理接下来的军务,首先给洛侯写信解决了粮草将尽之急,接下来又忙着稳定军心,安抚伤员,还有研究大渝的进攻策略,如今的他不比当初的墨羽轻松,可即便自己再累他也会每天都去墨羽的营帐中看她。
    那日,书林与众将领开完会后已是深夜,他照常朝着墨羽的营帐走去。
    “墨羽,我来了。”书林像之前那样,坐在她床边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似乎在让她感受自己的温度。这个动作这些天做了无数次,他无比希望墨羽真的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墨羽的手像捂不热一样,从来也没有反应。
    “你怎么还不醒,今日瑶儿来信问我战事进展如何,还说她很担心我,你要是再不醒,我可走了啊。那这一大摊子事,我可都不管了,你手下那么多兵呢,单凭他们可打不过大渝,你难道就不关心他们的生死吗?”
    “墨羽,如果你醒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保证让你大吃一惊……”正说着,书林好像从两人紧握的双手间感受到墨羽的手指动了一下,他瞬间愣住了,怕是自己的错觉,一直没敢动,紧盯着墨羽的眼睛,期望着她睁开。
    墨羽的双眼慢慢地睁开,看到了在自己床边的书林,他的眼神里似是喜悦似是伤感,着实有些复杂。
    “墨羽,你醒了。”书林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可在墨羽眼里这苦涩的笑容真的算不上好看。
    “书林?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睡了多久?”
    “你说呢,半个多月。”书林光顾着高兴,忘了自己还抓着墨羽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墨羽看了一眼自己被书林抓着的手,默默抽出来,“你怎么跑到北境来了?你应该已经与公主……”
    “墨羽,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这些天你生命垂危,我想了很多事,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不等墨羽说完,书林就打断了她。
    墨羽静静地看着他,想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我是挚友,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事情。这次你伤重,我来了这里才知道你的心意,墨羽,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书林重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满是炙热和真诚。
    “告诉你又如何?”墨羽内心其实已经翻江倒海,但却故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墨羽,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你却有亏欠与不公,你放心吧,我定会妥善解决这一切的。”书林说完,便起身想出去找军医来为她诊断。
    “哎,等等,书林,我是行军之人,三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我从小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十四岁的时候我就见过真正的战场,那时候我还很小,满山遍野的尸体吓的我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我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孩,后来长大了虽然知道了自己是个女生,可我的性格没有一点像个女生,所有女生喜欢的我都不喜欢,她们喜欢诗情画意,我却总是在打打杀杀,我觉得这样的我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所以也从来不敢告诉你我的心意。”墨羽说完,低下了头。
    书林听完,内心像遭了重重一击,原来一向坚强从不示弱的墨羽有着这样的童年经历,原来她也会自卑会脆弱。
    “墨羽,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姑娘。你真实不做作,善武却不轻易动武,每次跟我比试都有意克制。若是没有你北境一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次战役,我知道不是出于你的本意,补给延迟也不是你能掌控的。”书林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书林三言两语就道尽了墨羽心中所想,其实他一直很了解她。当初未动过那种心思,可墨羽一直是他最欣赏的姑娘。
    两人就这样坐着,默默对视了很久,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倾给对方。良久之后,书林才想起该把军医叫来为墨羽诊断诊断。
    “太好了,书林公子,将军这次醒来情况算是稳定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您大可放心。”军医诊断完说道。
    “嗯,知道了。”
    “之前您跟我说的……”
    “照做”
    “是,书林公子。”
    金陵城内,百姓痛惜不已,议论纷纷,皆为墨羽将军的死亡消息感到震惊。皇宫之内,皇帝焦虑地在寝殿里来回踱步。
    “王公公,你不是跟朕说延迟他们的补给,只会让墨羽受一点挫,不会危及大局的吗?如今墨羽已死,你让朕派谁去镇守北境,大渝若真的攻破北境,你死十次都不够!”
    “陛下莫急,洛书林不是去了吗,他武力上虽不及墨羽,但论谋略,金陵城内能比得过他的人没有几个,再说洛侯不是私自送了补给去吗?”王海不急不痒的说道。
    “你最好祈求洛书林能击退大渝,否则朕要了你的命!”
    书林与风殷配合得十分默契,一个上阵杀敌,一个出谋划策,虽然兵力上不如大渝,但有了书林的指导,仗打起来竟比墨羽任将军时轻松了一些。关键是书林巧妙地利用了墨羽的死亡,激起了将士们的愤怒情绪,虽然过程十分艰难,大梁伤亡惨重,没比大渝好到哪儿去,但好在前线战士还是保卫住了他们的家园。
    军营内,墨羽,书林,还有风殷正在谈话。由于书林命军医宣布了墨羽的死讯,所以墨羽的营帐现在由书林住着,一般时候不允许有人进来,美其名曰“不能打扰公子休息”。
    “书林公子,既然大渝已退,你又决定与将军远走高飞,为何还要回去?”风殷不理解,书林已经娶了公主,是名副其实的驸马,现在回去皇帝和公主岂会放他走。
    “风殷,我的父亲还在金陵,父亲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就算要走也该当面跟他老人家道别。何况,我一走陛下定会对父亲不利,我不能只想着自己。”还有一个原因书林没说,那就是瑶儿,虽说他已发现自己不爱瑶儿,可毕竟瑶儿已是他的妻子,这么多年又对他一往情深,他该给她一个交代。
    “你去吧,我等你”墨羽了解他,他在金陵还有许多未了之事。他不像她,并不是无牵无挂的。
    “墨羽,我擅自做主让军医宣布你已死亡,你怪我吗?”书林本来想,无论她会不会醒来他都会带她离开这里,把亏欠她的都补偿给她。如今她醒了,他却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自私。
    墨羽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这大将军我正好也做腻了,你这个办法简单又不会有后顾之忧,我不怪你。”
    书林在墨羽额头上烙下一吻,并向她承诺:“我一定会回来的”,而后转身走出了营帐。
    站在一旁的风殷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们,书林走后,他俯身从身后轻轻地为墨羽把落下的披肩提了上去,墨羽察觉到之后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九)书林刚踏入家门,瑶儿就冲上来抱住了他。在他怀里委屈巴巴地说:“你终于回来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似有泪珠闪烁。
    书林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便挣脱开问她:“父亲呢?”
    “父亲在大堂,听说你今日回来,他一直在等你。”
    书林朝大堂走去,并让瑶儿先回房里等他。
    “父亲,我回来了”书林弯身作揖,擅自跑到北境去,父亲一定很担心。
    “书林,回来了就好。”
    “父亲,书林有些事想跟您说。”
    书林与洛侯简单说了墨羽的事,洛侯知道墨羽没死,也很高兴。毕竟墨羽那时常常到洛府来找书林,他也很喜欢这位洒脱的将军。
    “书林,墨羽这孩子是很不错,当初还是我带你去见她的。可你如今已经娶了公主了啊,你说你要退婚,那岂不是等于你要休了公主。若你娶的是个平常女子,也就罢了,可这是公主啊,陛下要是知道了,岂会轻饶你。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草率……”洛侯虽然是军事重臣,平时皇帝或许对他还有忌惮,可如今书林却是要公然挑战皇家威严,皇帝岂会让这种事发生。
    “父亲,孩儿知道陛下绝不会轻易罢休,怕连累与您,这才回来独自承担这份罪责。墨羽虽然没死,可她因为我差一点就死了,孩儿如今才知道自己心中真正爱的人是谁,我无法丢下墨羽不管。”
    洛侯沉默,书林自小性子率真随性,与人相处从来都是和和气气,不喜争抢。那时候见他跟墨羽十分投缘,他甚至想过不如向先帝请旨为他们赐婚,可谁曾想公主竟中意于他的儿子,看书林并没有拒绝瑶儿的示好,还时时与她一同出去游玩,他只好打消了那个念头,由着他们去。
    可如今看他对墨羽如此执着,洛侯终于明白书林原来现在才真正懂得什么是爱。洛侯不禁暗自感叹,这孩子反应未免迟钝了些,若是早点知道自己的心,那事情哪会像现在这么复杂。
    “父亲,孩儿答应过墨羽会回北境找她,我定会处理好此事的,若我不能活着离开,还请父亲派人告诉墨羽,不必再等我了。”书林心意已决,转身出了房门,这是他跟瑶儿的事情,无论瑶儿知道了会对他怎样,他都该告诉她。
    “与父亲说了什么?怎么谈了这么久”瑶儿看他进屋,忙拉着他坐下,这么久不见,想跟他多说说话。
    “瑶儿,对不起。我……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瑶儿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我们的婚事……我没有办法履行我的诺言,与你一生一世了”
    “书林,你……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瑶儿,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很混蛋,可我没有办法骗你,墨羽其实并没有死,我是故意让军医说她死了的,就是想骗过陛下。我欠她太多,如今我想好好地补偿给她,用我的一生。”
    “书林,你我成婚连两月都不足,大婚刚过你就急着跑到北境去,我在家里苦苦等着你,又是思念,又是担心,你可曾想过你亏欠我什么?这么多年,我对你难道不是一往情深吗?”瑶儿泪如雨下,十分委屈。
    书林虽然现在发现了自己对瑶儿并非真正的喜欢,可就算是个普通人,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现在看着她伤心欲绝,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洛书林,你自己也说了你是亏欠于她,你也许只是想补偿她,你可知补偿不是爱”瑶儿带着哭腔,几乎是吼出来的。
    “瑶儿,对不起,我不能骗你,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人是你,可是这一次去北境看到她命悬一线,我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她。我知道是我负了你,你要杀要剐我都认。”
    “杀了你,还有用吗?我一心盼着你回来,好不容易你平安回来了,却是这样的结果,若你不爱我,该当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为了你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瑶儿心里又悲又恨,径直跑出了洛府,回了皇宫。书林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
    自瑶儿走后,书林一直在等陛下抓他去问话。果然没过三天,陛下就派人来“请”他了。洛侯见他离去,悄悄命属下做好准备,若是书林真的有什么意外,他便立即发兵。
    “洛书林,你好大的胆子,朕看在你打赢了大渝的份上才没有治你擅自领兵的罪,你倒好刚回来就把朕的皇妹气回了宫,这几天她不吃不喝,只知道流泪,你跟朕说清楚,你到底把她怎么了?”皇帝勃然大怒,拍着案板像是要把书林就地正法。
    “陛下,请允许臣辞去官位,归隐山林。”书林面对皇帝的暴怒,依然十分淡定,不急不躁地说道。
    “你要归隐?那瑶儿怎么办?”皇帝根本不明白这洛书林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公主千金之躯,自是不能跟臣一起去受苦的。何况臣若归隐,便只是一介草民了,哪里配得上公主。”
    “好啊,朕算是知道了,你是要休了朕的皇妹啊,我皇家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侮辱过呢。来人。”皇帝一声呵下,门口出现了四个侍卫,“把他给我关起来”。
    “是”侍卫们立马上前,架着书林就要往前走。
    “慢着”瑶儿却突然出现在门口,“皇兄,放了他。”
    “瑶儿,你胡闹什么?皇家的女儿岂能被他如此侮辱,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今天朕必须好好收拾他,带下去!”皇帝被书林气急了,铁了心要让他吃点苦头。更何况,皇家的婚事那是他想不认就能不认的。
    这时,瑶儿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皇兄,若你非要这么做,瑶儿现在就死给你看。”
    “瑶儿,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快放下。”皇帝先是急着安抚瑶儿,而后立马命令四个侍卫:“放开他!”
    瑶儿看书林被松开了,给了他一个眼神,要他立即离开。书林没想到瑶儿竟然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恍惚间又想起两人小的时候,瑶儿总是喜欢跟着他到处跑:“书林哥哥,等等我,等等我啊”
    那个时候他总是会停下来或者放慢脚步,拉起她的手说:“瑶儿妹妹,小心摔倒了,拉着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光阴荏苒,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瑶儿妹妹,珍重。”书林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地转身向外走去,听到这个称呼,瑶儿先是一愣,转而落下一行清泪。
    “珍重”瑶儿低声呢喃,可惜天地之大,日后再无相见,她这声告别书林也不会再听到。
    皇帝眼见书林就这样走了,把王公公拉进身吩咐了几句话,不想这个动作却被瑶儿看见了。
    “皇兄,若你敢背着我伤他一丝一毫……”说着手上就要用力,脖子上已见血迹。
    “好好好,你别动,别动,朕不让人去抓他就是了。”皇帝无奈,只好妥协,瑶儿从小就是他最宠爱的小妹妹,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如今她以命相胁,他纵使再不甘,也只能暂时放过洛书林。
    洛侯知道书林竟然从皇宫里出来了,一路派人护送回了洛府。那夜,父子俩都没有睡。坐在酒桌前,彻夜长谈。
    “父亲,孩儿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不能在您膝下养老侍奉,是孩儿不孝。”书林对此深感愧疚,跪在地下为洛侯磕了一个头。
    “孩子,你自小厌恶官场的明争暗斗,你的心性爹最清楚,所以从小也没逼你让去你谋个什么官职,只有这身武功是爹差人专门教你的,就是怕你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自保。如今你能离开去过你想要的生活,爹为你高兴。爹身子骨还好着呢,不用你操心,再说真要不行了还有你大哥呢,你放心去吧。”洛侯一席话,让书林更加愧疚了,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
    “好了,来,起来。咱们父子俩还有很多话要说呢,你现在这样爹还怎么跟你聊?”洛侯将书林扶了起来。
    “父亲,若我走了,陛下定会对您不利的。要不然您跟我一起走吧。”
    “傻孩子,说什么呢,爹一把老骨头了,跟着你走不是给你添了个累赘吗。你忘了爹可是一方军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然会保护自己,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来,喝酒”洛侯举起酒杯,书林也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虽然言辞干脆,心里却是十分舍不得儿子的,但是为了能让书林放心,他硬是装出了一副为他高兴的样子。
    书林早就看出父亲是装的,也没有拆穿,端起酒杯道:“父亲,我会想念您的。”说完,又仰起头灌了下去。
    (十)“将军,将军?”风殷正盯着墨羽的盔甲出神,听见有人在叫他。
    “怎么了?”风殷问道。
    “新来了一批人参军,您要不要去看一下?”一位士兵说道。
    “哦,好。”处理完军务,风殷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她应该已经跟书林在一起了吧……”风殷望向窗外,想起那个恣意飞扬,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却仍然胸怀家国的女子,风殷暗自嘲讽,自己连跟她说出心事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奢求能给她幸福。只希望,她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永远幸福……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有两个人共骑着一匹马,缓缓前行着。
    “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墨羽问向身后的书林。
    “我虽然走了,可陛下一定不会放过父亲的。不知道父亲如今怎么样了。”书林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风殷如今已经接替了我的职位,成为了大将军。我已经让他将侯爷悄悄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吧。”
    “真的吗,谢谢你,墨羽。”没想到她已经为父亲做了准备,书林用下巴抵着墨羽的头顶,背后环抱墨羽的手也紧了紧。
    “你如今已经是本将军的人了,不必客气。”墨羽豪爽地说,本来还想拍拍他的头,无奈坐在马上不太方便,只好作罢。
    “是,将军。”书林配合地压细了嗓子像女子一般娇羞地说道。墨羽微微一笑,两人骑着马向夕阳的方向远去。
    第一次相见,这个霁月清风的疏朗男儿双手作揖唤她:“墨羽兄”。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本以为是个白面书生,没想到这家伙竟是洛侯的儿子。后来常常见面,她发现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根本不是她一开始想的那样。
    从那声“墨羽兄”开始这个少年就慢慢走进了她的生活,他的细心、才情、胸怀,为墨羽只有“训练”和“看别人训练”的人生带去了不一样的色彩,她希望常常能见到他,陪他下棋,陪他看书,陪他做所有他喜欢的事。
    如今,三月桃花,两人一马,明日天涯。有你有我,心安之处便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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