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姐 小 周
――竹林深处
新年已近，天依然寒冷，下午我穿了大衣、戴了口罩儿儿去了趟儿位于火车站对面的、本市一家大型商场……
进电梯时碰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我进电梯时，她正手挽着一位老妇人有说有笑的出了电梯门，擦肩而过时的一个不经意间的笑容让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一个熟人，没容我多想，电梯的门已将她渐渐走远的背影，合并成了一条细线，直至消失，走出了视线的那个背影，那个一笑时脸颊左侧便露出一个小虎牙的美丽女子应该是小周啊……
那年旅行时，乘坐西南航空公司的客机走出机舱时的那一刻，一个端庄典雅而又笑容可掬的空姐与我的目光不期而遇了，瞬间空姐灿烂的微笑绽放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渐渐的露出了如月的左唇边，因是出机舱，人流涌动的，我便随同伴儿一刻未停的走出了通道，同伴边走还边讲，那位一笑露出虎牙的空姐儿可真可爱！
我边走边快速的在记忆深处搜寻着，我记忆中的那个长着颗虎牙的美丽女子可是一晃而过的眼前人……
模糊的印象逐渐的愈来愈清晰了，一连串的三维画面及名词使遥远的记忆、逐渐丰满起来了：选美大赛，兼职礼仪小姐、应聘空姐；是的、是她：应该是的，她可能是小周……
多年前的1993年，我在工作之余参加了本市首届的“炎帝杯礼仪小姐大赛”，那期间我们作为参赛者，签约了一家经纪人事务所，事务所专职开业庆典的工作，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则利用业余时间，来兼职一份轻松愉快的工作……
小周在一家当时新开业的商厦做收货员，那次礼仪大赛经过一轮轮的才艺展示及评选活动后，我俩与事务所中其它的两位姑娘都进入了决赛……
进入经纪人事务所后，30多位同去的姐妹们就经常在一起培训，上课；那家事务所的业务那时也做的风生水起的，我们也都经历了这座城市许多有名建筑的奠基，开业活动及相关的一些大小事宜；
空姐小周
（一）军训
18岁的小周身材高挑，与一帮子叽叽呱呱的20出头的姑娘们身高不相上下，她特别的爱笑，有笑点没笑点的话儿，都容易引起她的共鸣，一张婴儿肥的鹅蛋脸，一笑就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来……
礼仪队中的大多数人，都参加了哪一届的选美大赛，因此用美女如云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和夸大……
那阵子我们还军训了好多次呢，动不动就站军姿，踢正步，有次她被严肃的教官给拎出了队伍，原因是不停的偷笑……
那个炎热的下午，我们在六楼的楼顶上训练了一下午，“金鸡独立”式的正步抬腿分解动作，姑娘们汗流浃背的站在高大的，还没有长大抽穗儿的紫藤水泥架下，被火热的阳光炙烤的将要融化了……
由于军营教官来军训的次数与时间很有限，他就把训练的强度一次次的给增大了，并说他给我们的训练强度不足女兵们的1/3，这些姑娘们哪能跟女兵们比呢，她们是平时极少进行这方面的体能训练的。
那次小周左边的那位小梁姑娘开始轻微的左右摇摆，没多久右边的小柳姑娘抬起的那条腿也开始了控制不住的上下抖动，站在他们中间的小周，眼角的余光飘到她们俩儿时，就开始忍俊不止了，笑着、笑着，竟笑出了声来，导致后来直接站立不稳了，她索性蹲了下来，她这一笑不要紧，笑声竟跟传染似的，一时间口干舌燥的姑娘们，竟都爆发出了银铃般、长久的笑声来了……
教官只好拿她弑问了，小周竟然无所顾忌的张开了嘴，用手掰开了自己的脸颊内侧，翻开口腔内的肉，含糊不清的说：“为了忍住不笑，我已咬肿了内侧两边儿的脸”，姑娘们一通大笑，她的那只可爱的小虎牙也一同暴露无遗了，一脸严肃的教官气呼呼的，竟噗嗤一声也被她给逗乐了……
空姐小周
（二）奠基
现在的火车站旁的白云宾馆的位置，当初建的是粮贸大厦，93年7月时，火车站东侧的那片空地上，被本市各行业的首脑们，市委专职领导们齐聚一圈，30多把绑着红绸带大红花的铁锹，被提前插在我们已翻过的松土上，为的是竖立奠基石时，新闻画面感好，培土时能够满掀满铲的铲土，也更容易一些，我们一帮子人提前一天已做好了功课……
那天一位粮食系统的主管领导，念完发言稿后，两排长龙似的2000响鞭炮，噼里啪啦的在一阵儿震耳欲聋声中，结束了奠基仪式，我们一行人也随着各位头头脑脑、记者们一起去了东侧不远的一家饭店……
半个多小时的新闻发布会上，姑娘们除了站在门口的两排的迎宾外，其余的均穿插于各个桌前斟茶斟水，优雅的充当起了服务员的角色……
小周那次也在前台做服务工作，那时我在30多人的姑娘中被封了个“小领班”，知道她笑点低，有超爱笑的毛病，也恐有哪位嘉宾或发言人在读发言稿时，偶尔误将‘造诣’读成了‘造纸’之类的错字而引起她的忍俊不止时，我就把她换到了门口的那张桌前，专门负责来宾登记、签到的工作……
即便这样，麦克风的一声啸叫声使一位发言人的个别方言发音改变了频率，好似夹生的普通话，小周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笑出了声，只不过她在门口，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而已，此刻听着她无关痛痒的笑，我倒为自己明智的做法而暗暗的窃喜……
为此，受事务所负责人的拜托，我私下里也与她聊过几回了，可她改变不大，依然在一些场合中，为一些不咸不淡的事儿笑个没完……
空姐小周
（三）招聘空姐
那一年西北航空公司，来我们这里招聘空姐儿，很快的收音机、电视机，电视报，以及本地的报纸相继刊发了应聘的广告，礼仪队里的姑娘们也都在议论此事儿，一些个没有在国企，事业单位工作的那些个干个体的姑娘们心中也很向往，那时候空姐们面向社会的招聘几率是少之又少的，一时间竟成了礼仪队美女们的热点话题了，姑娘们一个个雀跃欲试的，都很想去见识见识，但心中又没底儿，她们中间的一些人，甚至比参加首届选美大赛还要惶恐，因年长她们几岁，又是礼仪队里指定的领班儿，所以有十来个姑娘，竟私下里缠着我，要我给她们指导指导，说真的我也没经历过此事，就拿出之前自己学的一些公共关系中的礼仪常识，来给她们再次串讲一遍，恶补一下，再凭空的想象出一些有关服务方面的提问及问题来，反复的提问演练了一下午，以求考试时不紧张，放松，以达到游刃有余……
那天一早，我们按约定的时间，在市内一所职业中学的门口集合，12个姑娘之中只来了6位，我们先来的几个人、焦急地在学校门口等他们，那时还没有普及电话，BB机也没有开始兴起呢，我们站在门口又等了十多分钟，姑娘们焦急地只催我，“姐姐，我们不等她们了，”一个说；“她们明显的是迎难而退了”，另一个说“姐姐，我们再不进去报名的人已满，我们来的再早，也都没有机会了啊！”……
就这样我们七个平均年龄不足23岁的人，按照招聘的要求,素面朝天的走进了哪所学校……
她们六个人陆续的填了简历表,我帮她们贴上了一寸的照片，应聘的一位30几岁，形象端装的女工作人员，给我也发了一张表格，示意我也填写一下，我迟疑了一下，心想，既然已经来了，那也就检验一下自己吧！
按照招聘方的要求，我们在会议室里一圈一圈的轮流的走着，这对于礼仪队的姑娘并不难，随着我们不断的有节奏的走步，音乐声随即响起了，我们又都随着音乐的节拍，踏在了鼓点上，在我们看似排着队的一圈一圈的走动中，不时的有被叫下来出列的淘汰者，音乐声戛然而止了，幸运的是我们七个都在其中……
第二轮开始按所填的表格编号，叫号答题了，其中每个人三道题，有时政，有礼仪，还有一些生活性的常识问题，
两个多小时过后，我们一起来的有两个人被淘汰出局了……
下午是操作考试，我们一行人在学校附近每人吃了一碗馄饨，那两位小姐妹也没有离开，表示要陪着我们一起长长见识……
下午两点半我们准时到达了考场，这次是三轮抓阄抽题考试，为了打消姑娘们的紧张的情绪，我第一个走出来了，在一堆叠着的小四方块的纸片中，随即抽出了一张：
至今清楚的记着那张试题的内容：“请配合眼前的餐具及工具，在颠簸的飞机上，将一壶开水，分送给所有的乘客，答完题并解释你的做法”；
我目光不远处的墙根边上，摆放着几样简单的餐具，一个钢筋锅，一个烧水的24#水壶，一摞碗，一打儿一次性纸杯……
我优雅从容的走过去，微微下蹲拎起了一个空壶，拿起了一打纸杯，我右手拎起水壶左手拿着纸杯，我将拎起的假想中的开水壶壶嘴朝向腿的内侧，走了越约十多米，停在了评委老师们的面前，然后我说：“各位乘客旅途辛苦了，本航班开始供应热水了”，我先将纸杯一个一个分发到他们的手中，然后又接过他们手中的杯子一个一个的假装倒入了热水后，又递给了他们……
然后又提着壶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先前放壶的墙角，微微下蹲后放下了水壶……
我又很坦然的又走到了评委老师们的面前，等待他们的提问：
“你为什么在提开水时，没有按照常规的提法，将壶嘴开口朝向外侧呢”哪位女考官先发问了？
“在颠簸的高空中，为预防溅出的开水烫到乘客，回答完毕”我说，
“为什么将水杯递给乘客后，又接了过来，为什么不在乘客捧着水杯的手里倒水呢？”紧挨着女考官的男考官发问了，
“同样的，在颠簸的高空中，为预防烫伤乘客，回答完毕”我说，
第三位男考官也发话了，“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吗”他说。
如果他不发话的话，我肯定回答完毕了，被他这么一问，我立马快速的又补充道，“如果再需要续杯的乘客请举手示意我，喝完后的乘客们，请将纸杯放在前排椅背后面的收纳袋中，我们一会儿将为您清理”……
他们三人相视而点头微笑着，用笔在我的表格上打上了一个对号……
接下来，又有陌生的应聘者来抓阄抽号，那天在那一大波的应聘者中，只有一人的表格上被画上了对号……
在一阵骚乱声中，考官宣布休息十分钟，我赶紧将姑娘们带出，在去往卫生间的路上，赶紧告诉她们了我所观察到的一些情景及细枝末节，还有应考提问时，不卑不亢的态度，我为他们在打气，“你们都是在几千人的海选中，在大风大浪中被选入的佼佼者，礼仪小姐都能选上，一定要拿出你们的自信心与美好天成的气质来，不要惧怕，也不必太认真了，全当是给自己一次体验的机会，即便去不了，应聘不上，也没有失去什么，照样的工作，照样的来做我们的兼职，照样还可以继续快乐的生活哦……
下半场的空姐应聘又开始了，那边儿陌生人的应聘大军队伍又缩小了一大圈，我微笑着看着姑娘们，她们也都会意的笑了……
“谁来抓阄抽题，”考官讲，我示意姑娘们举手，小周手举的高高的走出了人群，她的高跟鞋步态很稳键的发出了咯噔咯噔有节奏的声响……
考官将面前桌上叠成方块的纸片，像洗牌般的反复的倒了又倒，小周伸出纤长的手指从中取了一张，递给考官，“请对国外友人用英语讲出：欢迎你乘坐，本次航班，欢迎你到中国来”男考官讲……
“Welcome to China”，小周讲，“go on ”（继续）考官说，小周竟然噗嗤一声笑了的，露出了她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男考官被她笑得一时间，竟懵掉了，“Welcome to take our flight”竟用英语说出了那句欢迎你乘坐本次航班来，
“你已替我讲了啊！我还重复不”小周笑着说……
她的那张表格上也被打上了对号，也顺利的通过了，她一下来，就趴在我耳朵上悄悄的说到，其实我忘了那个单词怎么讲，考官发的那一个go on“继续”的英语单词声实在是太逗了啊……
原来是小周的那一笑竟为自己救了场啊！
空姐小周
我又赶紧叮嘱她，相关的英语礼仪对话赶紧要背熟了，她自己也表示不能再浑水摸鱼了……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其余3位姑娘的考试在模棱两可中，我们一起走出了考场……
那时，没有电话联系，我们只好连着两天去学校，陪其他的姐妹们，
在第三天我们又来到了考场，竟赶上了西南航空公司也来招空姐了，西北航空公司一看到竞争对手也来了，就速战速决的发榜了……
那一年西航招了3个人，我，小周与一个来招聘的另一个清秀单薄的女孩儿，她用娴熟流利的英语避开了，自己礼仪方面的不足与回答问题时的不老练……
小周也兴高采烈的办离了离职手续，替父母讨回了一笔刚交了不到一年的一万多元的入职保证金……
已工作了数年、且已成家的我，最终阴差阳错的没能摆脱家的羁绊，没能像那个18岁的小周那样，一个微笑，一个挥手就潇洒的奔着希望，奔着黎明的曙光直冲云霄了……
空姐小周
两年后她去了西南航空公司，那一年回来时再见到她时，她说想去飞国际航线，只因外语不怎么好！底气儿不足，一众姐妹还劝她，找个老师好好的补习补习呢……
这一晃，竟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小周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脸上少了一些婴儿肥，还是那么的爱笑，岁月在她的脸上不曾刻画出一丁点儿沧桑来，那颗左侧旁逸而出的小虎牙竟成了她可爱的标志了……
愿岁月善待她，愿她永远都那样，没心没肺的为任何人，任何无关痛痒的事儿而发笑，笑得爽朗，一直那样的笑到老……
空姐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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