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不足20平米,却种了很多树。银杏、红豆杉、桂花树、铁树、杨梅树。原先还有泡桐树,枝桠撑开,肥大的叶子一层叠一层,春天开白花,树的底部超出一尺。妻子说,树太高了,夏天要是有风暴,折掉的树枝会砸坏房子,砍了。之后被砍的树还有一棵柚子树、一棵含笑、一棵杨梅树。
现在似乎又临到一棵四季桂树。
这棵四季桂,原来长在路边,村里筑路,把它挖出来抛掷到路上,树根都白了。我一眼认出这棵四季桂,就在我房子十几米的路边生长着。出于怜悯,我把它捡了回来 种在院子里。几个月后 树竟然活了,冒了芽,之后又开出了米白色的花,有些淡淡的清香。
二年后,树似乎也没长什么。究其原因是近旁一棵桂树。它是我第一个移进院子里的树,原先气筒般粗,长了十几年,有碗口粗了,枝桠撑开,像一把巨伞,遮挡了这棵小桂树的大部分阳光雨露。多像人,看起来秋毫不犯,实际上也处处争执,对阳光、对雨水、对地肥,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生命的竞争在任何角落里进行。但是较之于人,它们又是被动和无助的。只要我一不高兴,我可以随时结束争执,结束它们任何一方的生命。
出于我对这棵树的溺爱。我决定将它往外移栽,这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能照着它,然后转角才会光临其它树木。这棵树获取的空间比以前也大出几倍,为了增加它的存活率,我还特意挖来肥沃的土壤,填进坑内(院子里多半是黄泥和沙石),扶正、用脚踩实。这次短暂的折腾、阵痛是必然的。但它最终会感激我的。报我以绿叶、米粒是的粉白色小花和清香,这是它下一年做的事。它的枝桠长得很快,一年近二尺长,枝桠纵横。但它还是犯了我的忌讳。我希望一棵树要有仪表,蓬散着枝桠是个野孩子。我拿来剪刀,擦擦擦,擦擦擦。按照我的意识将它塑造。而且每年都要进行。
也许,这棵树会觉得生活安定下来了,像隔壁那棵老桂树。勤开绿叶,绽开花朵。没事的时候,它也享受我给它培土、理枝的过程。也算是一种默契?刷牙时我会站到它的近旁。打学校回来,我也总爱嗅嗅它散发的清香。
一切平静。
改变院子里一棵树的生活还有一个人――妻子。有一天,她晾晒衣服,要把竹竿架在二棵桂树上,以前她也这么干,现在也只会是一种习惯性重复。她忽然觉得这棵四季桂碍着她的行动,也特么觉得这棵树挡住了衣服所需要的阳光。可悲的是这棵树什么也不知道。直到一把钝刀像砍猪肉一样,一次次朝它落下,它才感受到不幸降临。还没等它明白过来,它已经像脱毛的鸡一样,裸露着几根枝干。它疼痛中听见女人叫喊,这个地方怎么种树?神经病!把它挖了!
挖与不挖取决于我。我把地捯饬干净,觉得有二棵树是不顺眼的。一棵红豆杉和眼前的这棵四季桂。一时又不知怎样处置。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天。
太阳还是很好。暖暖地照射进小院。煦暖的春风拂了进来。万物在潜滋暗长。是预谋,还是预料?我拿来铁锨,把二米多高的红豆杉移到泡桐树的残骸边。像之前对四季桂的照顾一样,也撅来肥土堆在红豆杉的脚下。以后会怎样,谁知道了。对于四季桂而言,以后也许同样扑朔迷离。
移植好红豆杉,下一个就是四季桂。我找了一块荒地,四围藤蔓纵横,地是沙土地。这就是它的新家。半个小时左右,它就离开了院子。也许内心会感伤,也许是迷茫抑或也有庆幸。没人知道。院子里其他树木会不会内心复杂,这也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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