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小张陪着孩子写作业，妻子李娟在厨房里刷碗。
平静和谐的氛围是这个小家庭常态，它呈现出来的是满满的幸福。可是，只有小张自己知道，家里能有这样和谐的气氛，是小张隐忍了太多才换来的。
小张正在给孩子讲解题目，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到是老家姐姐打来的电话，心里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
“姐，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弟，你最近忙吗？” 姐姐虽然本身就属于安静的性格，可是她此刻低沉的声音还是在传递着一种沉重的痛苦。
“不是很忙，怎么了姐？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张的身体开始绷紧，他有一种预感，家里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的他特别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慢慢传来了姐姐的啜泣声，“弟，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爸妈也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妈妈生病了，医生说可能需要手术。弟，你能回来吗？”
姐姐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小张平静的心里瞬间天塌地陷，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安慰道，“姐，我现在就买车票，尽快赶回去，你不要担心，有我在。”
在挂掉电话的同时，他彻底崩溃了。
小张低下头，把脸埋在双手里，发出“呜呜”的哭泣声。声音沉闷，闻者心伤，大滴大滴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来，滴落到地上。
妻子李娟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
“妈妈生病了，我需要马上回去。”小张没有抬头，呜咽地说着。
“什么时候的事啊？严重吗？有姐姐在妈妈身边照顾应该没什么大事吧？你这一来一回的要耽误好几天呢。”李娟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不同意小张回去。
听到李娟的话，小张安静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李娟，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我给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过几天就是妈妈的生日了，我们要是不去，她会不高兴的。”李娟站在卧室的门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和不满。
“我妈都生病了，你还让我去给你妈过生日。是我妈的命重要，还是你妈妈的生日重要？”
这是小张结婚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发火，他把手里的衣服摔在床上，恼怒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么多年，对于自己的父母，他欠了太多，他不是一个好儿子。
一步踏错，步步错。
小张出生在农村，父母是地道的农村人，家里的条件一般。
他是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认识了李娟，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结婚两三年之后，同村的年轻人都开始在市里面买房子，小张也在为这件事努力。
靠着小张和李娟薄弱的工资，想要积攒买房的这一大部分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在他们想办法攒钱的时候，一个小生命的到来，让家里的花销变得拮据起来。
买房这件事，似乎开始变得遥遥无期。
各种家庭矛盾在这个时候，全部衍生出来。李娟是一个远嫁的女人，对于现在的各种麻烦一点忙也帮不上。
想到现在的处境，孩子以后的上学教育等各种问题，李娟心里的委屈得不到发泄，她每天对着电话向妈妈哭诉。
李娟是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年少的冲动让她没有想过任何结果，就选择了远嫁。
李娟妈妈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她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换了两套小居室。这样就解决了李娟的房子问题。
小张刚开始并不同意，这样他就相当于是做了上门女婿，背井离乡，自己的父母该怎么 办？
但是，他又拿不出买房的钱，一番思量之后，他还是带着孩子，跟随李娟一同定居在了李娟的家乡。
从背井离乡那天开始，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二年了。
这十二年的时间里，小张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两地距离太远了，坐车要两三天的时间，自己要工作，孩子要上学，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回家看望父母已经成了一件奢望的事情。
逢年过节的时候，通过视频看到两个孤独的老人，小张的心里很痛。
这些年，家里的大小事情他一点忙也帮不上，只有姐姐帮衬着。
有一年，爸爸不小心把腿摔骨折了，等到小张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看到苍老的父母，他流下了自责的眼泪。
他一直陪着父亲直到他出院。回到那个久违的小院，心里感慨万千。
整个院子透露着一股冷清，爸爸的背驼了，妈妈的头上已经布满了白发，他们老了。在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儿孙绕膝的时候的吧，可是，留给他们的只有孤独。
父母在，不远行。可是对于他来说，守在父母身边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不了了。
如今，妈妈再次生病，危在旦夕，可是他还远在他乡，对妈妈的情况毫不知情。
想到这里，小张内疚地捶打着自己。
看到小张自虐，李娟有点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张，“你不要这样，再说了，你又不是医生，就算守在什么也无济于事。”
“生病的是我妈，你当然不着急了。”小张恢复理智，赶忙在手机上订车票，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着急有用吗？”
“我现在马上要回去，你在家里照顾好孩子。”小张说完摔门而出。
几天几夜的路程，他终于回到了家乡。这里的阳光空气，都带着一种亲切感，走出车站，小张匆忙赶到医院。
躺在病床的妈妈瘦了，脸上爬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
妈妈是肿瘤晚期，她没有做手术，选择保守治疗。因为她害怕，自己走不出手术室，再也见不到儿子，孙子。
医生说，如果保守治疗，病人剩下的生命也许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
这个噩耗，让小张无法承受。
他还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妈妈得了这样的病。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儿子带回来，他们一起陪陪母亲。
李娟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难过，但是孩子要上学。老人的病已经成了定局，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孩子上学。
小张隐忍多年的脾气终于爆发了。
但，在这样的时刻，他也不想去闹，“我们离婚吧，这些年我欠父母的太多了，我想留在他们身边陪他们。”
也许他们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终究是无法双方。
小张无法再舍弃自己的父母，所以分开也许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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