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小黄

小黄是一条小狗，和一条小板凳一样大小，长着一身的黄毛的小狗，我们叫它小黄。是最近的两个月，我们才逐渐走近的。每次出去散步，它总是尾巴向上跷起，腾腾地跑在我的前面，我紧地紧随其后。不时地，小黄还回过头来，半张着嘴，吐出红红的舌头，肚子一闪一闪地。他睁着葡萄粒似的黑眼睛咕噜噜地看着我。随着我的移动，向前移动。那意思，好像在挖苦我。说，瞅，还是我比你跑得快！总是跑在你的前头。它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气，得意极了。

小黄是别人送给弟弟的狗。刚抱回来的时候，还很小，是个小不点。不会吃东西，像一只绒绒的小球球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的吱吱地叫着。那时，它还不对会对着陌生人汪汪汪地叫。我向来对皮毛类的动物不感兴趣。当时我对小黄的存在，视而不见，如同对待空气一样，一副待理不理的样子。

偶尔，小黄在前院转一圈，来到我坐着的地方，噌在一旁仰面大睡。

小黄的感觉是特别敏感的，别看它是一副熟睡的悠闲样子，那双耳朵可灵着的。无论附近有什么动静，不论是车辆经过，或者是过往的行人，即使迈着很轻微的脚步，都蛮不过那双灵敏的耳朵。它立刻警觉起来。眼睛也张开了，耳朵也竖起来了。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如果来人继续朝家里走，小黄会张着嘴对陌生人汪汪大叫，而且向来人猛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护持着这个家院。但它从不会伤人，只是做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吓唬吓唬陌生的人。

从此而改变了我对它的一贯看法。我开始慢慢地接近它，和它进一步地相处。

它是一只柴狗，不会像那些专供人玩乐解闷的狗，净跟人学一些惹人发笑的艺门。做一些讨人喜欢的举动，以此博得人们的宠爱。小黄懂得自己的主要职责，只是每日无事，总要卧在家门口，担任起到看家护院的重任。

它虽然跟我已经混熟了，但从不到我的房间里来。有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吃东西，一副可怜巴巴的馋眼相，没我的允许，即使东西放在它的眼前，也不敢动一动。

有时我会奖给它一块馍，一片肉，它都感激地嚼了起来。那种馋劲，好像上一辈子是饿死鬼托生的。

由于，夜里有小黄的忠实执守，院里安全可靠。人可以高枕无忧地睡个踏实觉。

我由于体质较差，经常有病。每天早上要顺着大路，到地里去转一转。我走的时候，并没给狗打声招呼，也没告诉它我要去的地方。不知啥时候狗知道了，一直跟在后头。见我不再喝斥它，便一下子蹿到向我的前面。不远不近，我们永远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它在前头引路，我在后面紧随。好像它能知道我要去的地方一样。那条不安份的尾巴不时地左右摇摆，有时尾巴会向上蜷起来，回过头看看我，好像急欲先走的样子。

渐渐地，我带着小黄散步成了一种习惯。如果一日不带它，心里便空落落的。小黄在我心里占有了一定的位置，我们已经成了一对好朋友，谁也离不开谁了。

有一天中午，门中的一个哥来我家中串门，他开口就问我，你的狗是不是跟人出去了？在村口的拐弯处，有一辆汽车撞死了一条小黄狗。看样子好像是你家的小黄。听人说，它在尾随你弟弟去地里的路上，被你弟弟发现了小黄，还回头喝斥了它几句。小黄便扭头往回跑。突然，迎面开来一辆汽车，小黄躲之不及。汽车正在转弯，刹车已来不及了，小狗便被撞飞了。

我发现身边不见了小黄，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来。可能是小黄遇事了。我又自欺欺人地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被撞死的是别人家的小狗，不是我家的小黄。因为村里这么小的黄狗有好几只。小黄早上刚跟我从地里回来，出事的不可能是它。

我嘴上虽然这样地说，其实心里早发毛了，又找遍了前后院的角角落落，仍是没有找到小黄的影子。我一下子更心虚了。心不住地跳。看来，一定是小黄出事了。

不久，事实证明了是小黄真的遇难了。只见从地里回来的弟弟，手上正提着死去的小黄向家中走来。狗的嘴角还淌着殷红的血。

我知道，是小黄遇难了。永远见不到活蹦乱跳的小黄了。忽然起小黄的种种好来。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眼泪一下子，溢满了眼眶。小黄自从来到我家，距今还不到一岁，仍然是个不懂事的幼崽，它在世的时间太短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突然想起小黄刚来到家中的情形。当时弟弟养了两只母羊，一只花羊，一羊白羊。白羊在年前已经下了崽子，羊崽长到十几天后，疑视白羊是误食了口香糖，第二天就死了。白羊死的时候，羊崽正在吃奶。孤苦伶仃的样子，实在让人悲悯。现在羊崽像刚刚断奶的孩子独自生长。另一只花奶羊，下了两只公羊崽刚刚断奶，已经卖了。

这只花母羊奶水很旺，除了供给本村三家人和自己外，还有一些剩余。恰在这个时候，小黄来到我家。有剩下的羊奶，就倒给小黄。小黄一点也不客气，津津有快地大口吃起来。

在外边，羊一般都怕狗。羊见到狗，鬃毛竖立起来，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模样。对狗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

自从小黄从小来到家中，羊眼看着它从一个小不点，一点点长大。所以，羊并不对小黄陌生，也不防犯小黄的戏弄。小黄有时还蹭到羊后跟前用嘴玩弄它的胡子，有时在羊身上拭痒痒。老羊并不十分厌恶。有时还颇为享受。

有时候，冬夜的半夜三更，小黄和羊挤卧在一起取暖。它们是多么的和谐和亲密无间。看着眼前它们和睦相处的一幕，我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有一天，院门开着，家中无人。村里只成年狗钻了进来。一见小黄，几只狗一齐向小黄挑战，它们一齐上，咬的咬，撕扯的撕扯。当家人回来的时候，发现小黄的背上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流着血。当时正是暑天，很难愈合。狗疼得乱叫乱跳，每天发作几次。原以为是外边的狗来了，我出门一看，原来是小黄在那儿疼痛哀叫。

过了一段时间，脊背上的伤口愈合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小黄和我成为朋友不到三个月，却遇难了。双眼朦胧，难以换回小黄的生命。只能默默地祝福小黄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安祥。无灾无难。小黄，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