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老电影院作为出发点,沿着陈家坊街道向东走去,往事就像一名逆行者,直冲冲地迎面而来。
1986年,我在禹县教师进修学校师范班学习,学校每两周组织看一次电影,这是我们师范班较于进修班最优渥之处,陈家坊也因此成为我们最熟悉的一条街道。
那时,陈家坊远没有现在繁华,只在靠近电影院门前小广场的街段,才有几家饭店,经营一些简单的菜式和面食。因为厨房与店面连在一起,店里的墙壁、桌凳永远是黑黢黢的。在那个还以吃饱肚子为目的年代,没有人在意这些,偶尔遇到稍微讲究些的食客,也不过是在黑黢黢的筷子上淋一些食醋,算做消毒了。
但是,能够来到这样的地方吃饭,对还是学生的我们来说,已经是很下了一番决心的,若是再点一两个素菜,那就不只是奢侈了。每次来这里吃面,我都会先在店外买一个烧饼。原因不是店里的海碗不够海,也不是碗里的面不够多,实在是桌子上放着的油泼辣子太馋人。而这个东西,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我们味蕾感觉中最缺乏的,所以烧饼就成了盛装油泼辣子的一个容器。每次用纸裹着烧饼离开饭店,那满足感绝对抵得过参加一次隆重的宴席。
从陈家坊街道向东走,第一个十字路口,是与学校门前的街道——白家门外相交叉。这儿邻近颍河,只需东走不远,南拐弯就到了。上学期间,每逢夏日的星期天,我们女同学会来河边洗衣服。那时河面很宽阔,清清的河水从桥面上浅浅经过,近岸处可以看到水底的泥沙、水螺,油油的水草悠悠地荡着,小小的鱼儿逡巡着。后来,颍河改造,两岸修了堤坝,镶了石栏,原来的石桥被淹没。现在,每逢周末,我都会沿着颍河游玩,河水无声无息,仿佛一条巨龙被拘囿着。我常常会想,那哗哗的水声呢?那油绿的水草呢?为什么颍河离我这么近,又那么远呢?
沿着白家门外儿向南走,我寻找着那条通往学校的小桥。学校当时所处的位置在城市的边缘,一条污水河把学校与城市隔开,一座水泥桥又把学校与城市连结起来。那时,在污水河的西畔有一段貌似古城墙的墙垛。墙垛有二三百米长,一丈多宽,一丈多高。墙的西侧就是环城的路,路边靠近墙垛的地方有几棵桐树。每年清明时节是桐树的花期,桐树上开满了粉紫色的花朵,空气中也有着甜甜的气息。墙垛上方有许多开花的和不开花的草,有野生的枸树、枸杞。夏天时可以在上面捡到一些蝉蜕;深秋的时候,可以摘到红色的小浆果。我在家乡的岗地边上见过这些东西,也经常会采来吃。也因为这个原因,每次走到城垛上,都有一种亲近,与土地的亲近,也似家乡的亲近。现在,城墙早已不见,到处都是房子,或者是已开发的,或者是正在开发的。寸土寸金的地方,哪里容得一棵野生植物自由生长呢?
终于,我在一个小胡同里寻找到通往学校的小桥,找到了我生活了三年的母校。站在学校门口,透过铁栅栏在里望去,操场上铺了红色的塑胶;老师宿舍由平房改建成了两层楼房。房子前有一排小树,和我们离校时差不多粗。这应该是新栽的,我们入学时栽种的树早已物尽其用了吧。在学校大门左边,挂着“禹州市第四市直幼儿园”的牌子,这里竟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了。
学校门口左边,有一排房子,是教师家属院。毕业后,我曾经在这里遇到过教生物的牛老师,和教文学的朱丽艳老师。这是我最尊敬的两位老师,年长的牛老师慈祥温和,他宽容了我课堂上的调皮;年轻的朱老师热情、敬业,她塑造了我心中最美的教师形象。今天,我没有遇到老师。桥头上,一位老人在路灯下站立,偷偷打量,也不是我的老师。
当我从胡同里走出来,再次走进城市的繁华,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关于青春,也永远留在了时空的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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