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摄影师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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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人为什么会死？
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死呀。
什么是有生命的东西？
像是大树呀，小猫小狗呀，鱼呀，人呀，都有生命。
那你会死吗？
我会的。
爷爷呢？
也会的。
你们都死了，我到时跟谁玩？
你可以……和妈妈玩呀，还有你的好朋友，同学，到时还可以跟自己的孩子玩呀。
那人可以不死吗？我不想死呀。
那你就要多吃饭，早点睡觉休息好，多锻炼身体才行。
那样可以不死了吗？
呃，到时科技发达，应该可以多活长久些的。
是不是可以不死？
说不定吧，你到时读书用功些好好研究……
爸爸，赶紧给我洗澡睡觉，我可不想死呢！
——与5岁时的小布对话
楼下的那位老奶奶，活到了95岁。
她是湖南人，嫁到了武汉，所以说一口夹带湖南口音的武汉话。老奶奶脸上布满老人斑，眼角还有一个醒目的痦子。她眼不花耳不聋，就是背驼得厉害，弯得快有90度了，平时会疼得老捶腰。
老人家的儿子儿媳也快70岁了，都很孝顺，接她到南方养老。不过她嫌家里不热闹，白天总坐在楼下大堂外边散心。冷天，她挪到避风处晒太阳；热天就在车棚的通风口乘凉。旁边的扑克档长年坐着几位老头老太太，慢悠悠地打着牌，不时跟她唠唠嗑儿。没人聊时，她就一人大声地唱着楚剧，手里还钩着毛线活儿。
有一天，她叫住了布老虎：试试看，我给你钩了双鞋子。布老虎赶紧接住，非常感激。鞋子是在泡沫鞋底上用毛线钩成的，很暖和。老人家目测出的尺寸偏小，鞋子没法穿，我们家还是珍藏了起来。
老人家和大家都很亲切。有一次，她同我讲起了年轻时的一个遭遇：
“我在厂里上班的时候，有一阵子天天拉板车过武汉长江大桥送货，那个坡好长好陡，拉得好辛苦。
“有一天，一个男的拉了一板车钢筋走在我前面。上坡的时候，他仗着力气大，非要推着板车走。我说老板儿，不行的，要拉着走，你这样危险，他就是不听。
“走了一半，他没力了。我们平时累了，可以横过车把，停车休息一会儿。这个男人的车把朝后边，调方向使不上力，板车溜了下来，我眼看着他被钢筋穿过身体呀……”
大堂门口有坡道，有三级台阶。老人家回家进楼不爱走坡道，她一手扶栏杆，一手搬自己的腿，大声喊口令：
“一！”
“二！”
“三！”
“叭嗒叭嗒”上完了台阶。然后她喊住我们：“帮我拉住玻璃，我跑不赢开关！”确实，门禁开启后，玻璃门只开锁3秒，她赶不及的。
我们都很喜欢老人家，期望过她活过百岁，为我们楼树立一面旗帜。经常有人捎水果和零食给她尝尝。她最爱吃的却是花生米。树皮一样粗糙的手剥开花生壳，假牙将花生米嚼得咯嘣咯嘣脆响，脸上就漾起了幸福的微笑。
我看着她无所畏惧，无所抱怨的笑容，总可以宽心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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