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栽下一棵菩提，诚心膜拜又如何，装装样子，掩掩性子，人总有七情六欲的。——夏枫
翌日一早，本是疲倦的我却早早起了身，支起窗户，被微凉的秋风泄露了悲伤。 也是从前这个时候，莫梓洋你记得麽？ “小言，我跟你说哦，小木打不过我，你只能是我的新娘哦。”脑海突然浮现曾经在孤儿院的过去，当时莫梓洋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他和我同时被送入孤儿院，只是我记不清我的父母。他却整天的和我说“小言，我妈妈是个大美人哦，她说她会把我接回去，然后我就有一个帅气的爸爸。” 那天刚入秋，阳光从雾里晰过，撒在了他的眼里，我懂了，他的妈妈真的是个大美人。五岁那年母亲和奶奶又在午饭前开始争吵，气极的母亲连行李也没拿，拉着我上了远方的火车，在路过一个大大的广场时，说要给我买吃的，让我等着。我记得很清楚，那个连头都不曾回过的背影。我坐在水池边，安安静静的等着，谁劝也不动，直到饿昏。有人把我送去警察局，警察问我家在哪，叫什么名字，我统统说不知道。因为我知道那个家不需要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了。几番辗转后去了孤儿院。 翌日，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趴在我床头的莫梓洋，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反透着着曦光。 “你终于醒了，我去告诉院长，待会再来找你。”他揉揉眼睛兴奋的的跑了出去。他这一回来就是陪了我13年。 “小言，快醒醒，别睡了。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我背过身去用被子捂住了了耳朵。 “小言你再不起来的话，我就……”莫梓洋把我的被子扯开使劲的挠我痒痒。 “啊，莫梓洋，你他丫的不跟我说清楚是什么事，我就废了你。”我愤愤的踢了他一脚，抓抓头发不耐烦的吼他。 “小言，女生的话不能这么粗鲁哦。”他双手撑着地板，躺在地上，眼睛好笑的看着我。心里没由来的一悸，我尴尬的转过头去，脸颊有着莫名的温度。 “要你管。”我闷闷的说。 突然感到床上一阵压力，一个戏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么，小言，别忘了，你初中三年的寒暑假作业都是我帮你做的。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还有，你脸红了。”我猛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唇，我一下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把怀里的枕头往他丢去。 “死开，有话快说。” 莫梓洋与我拉开些距离，把抽屉里的梳子拿给我。“好了，不闹你了。呵呵，院长说你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怎么，开心不？”说完又把我刚梳整齐的头发弄乱。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又把他的手打掉。 “那你呢？”我坐出些距离，落在床沿上准备穿鞋梳洗。 “我啊，还不就是那样。”他说完站起身陪我一起浴室。 我刷着牙，看着镜子里莫梓洋的侧脸。心里却不是滋味。莫梓洋并不笨，相反的他很聪明，但是他的成绩却不好，可每次我有不懂的题，花一天时间未必做得出。他却可以在十几分钟里完成。我问过他，他说，他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我不懂，问他，他也不愿再说。 “皱什么眉头，来快洗脸。”说着把毛巾递到我面前。 我以为莫梓洋再也不能和我同校了，一段日子里，心情很低落。直到收拾行李去学校那天，莫梓洋笑嘻嘻的来找我，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没有和我说。我才知道莫梓洋也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而且还在尖子班里。 “坏消息当然是我这次忘了让你，考得太好了。没法和你同班了。” 我抬头看着坏笑的莫梓洋，说不出什么。只是傻傻的笑开。 “没关系。” 一阵车铃声，唤回了我失散的目光。我看着巷道中缓缓前行的车就在干燥地面上的痕迹，心里忽的一痛，眼泪却没有预兆的流下来。 莫梓洋，看来这辈子我都忘不了你了。 拿起行李箱里的相机，我换上轻便的休闲鞋，背起挎包就下楼了。 一个人钻进镇子巷中，手中的相机，更是不停的摁动快门。这里和南城的巷道不一样，没有乌青色的石板路，没有街头巷尾葱绿的青梅树和杏树，没有水道也没有木船。我不清楚莫梓洋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地方。这种荒凉的伪和感让我不安，也让我为自己的寂寞十分悲伤。穿着干净白衬衫，总是十分温和的莫梓洋怎么会如此让人无力让人孤单无比的景色。 阳光细碎的洒在地上，我有一刹那的恍惚。光影下的我，有一种此刻即永恒的错觉。这种时光的若有似无的感觉，另人飘然。深巷里传过一阵铃声，一辆铁漆斑驳的老单车与我擦肩而过。时旧的巷子，老复古的小镇。步行着，穿梭在小巷中，渐渐的辨不清了方向。这里的建筑几乎都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走走停停，又感觉自己不过是在绕圈，起点与终点总是不停交替着。 “小言，知道么，我们啊，就是在不停的逡巡徘徊。每个人都活得太类似了。我不喜欢那样，也不想变成那样。” 我疑惑的抬头，看着他略微无神的脸。 “然后？” “没有然后，有的话，以后再告诉你。”…… 莫梓洋，我不了解你说的然后。我们太卑微，太弱小，能有意识的活下去，不是应该知足了麽。 思绪婉转，终于我路过一棵陌生的树。它被冷色的阳光晕染的灰黄，我只轻轻走过，却若有似无的带起一阵风，稀疏的树还能落下几片叶子，托着我的背影……不经意的侧脸，看到户门前的吊兰下一只猫慵懒的随意躺着。 “小言，我最喜欢猫了。因为它消失的时候会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是不是很厉害。” 莫梓洋和我说这些的时候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我不清楚他从哪学来的话，或者怎样衍生的感慨。只觉得令人捉摸不透的他，有一天也会像猫一样，消失了，然后再也让我找不到。 没错，莫梓洋你的确做到了。突然觉得阳光照在身上，很清冷，我觉得自己很傻，就为了莫梓洋的一句话，自己不顾院长的反对，拉着夏枫就来了。 “小言，戈壁其实是个很干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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