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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之人定有可恨之处

可怜之人定有可恨之处

作者: 长贵 | 来源:发表于2022-04-14 18:15 被阅读0次

    我到的时候,儿子在两栋五层的楼房前用电锤打一块石条。

    左边那栋的外墙涂着黄色的仿石漆。房前种一些花草。两个泥水工在砌围墙。一个调解人员坐在阳台下一张红色的塑料椅子上。

    儿子在右边的楼房前干活。这栋楼还是框架,一块砖都没有砌。房前靠左有个大坑,坑边有一个蓝色的塑料化粪池。不远处坐着另一个调解人员。

    石条是翻建前旧房子的阶石,十几公分厚,三十公分宽,三米多长。要把石条打出十几公分的缺口,以便化粪池的排水管通过。

    儿子打的满头大汗,当石条只剩几公分厚时,他拿起旁边的钢扦撬,果然撬得动。他用力往下压钢扦,手碰到放在地上切割机的锯片上,手指被蹭掉一块皮,血马上涌出来。他扔下钢扦,气恼地踢一下切割机。

    我让他压住伤口,去附近的医疗所包扎。

    我用九牛二虎之力把已断掉的石块撬出来。缺口离左边的化粪池还有两米多的距离,这段地以前铺着地砖,我拿起电锤打起来。

    打了一米多,主人来了。六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七十多岁。一米七多身高,身材瘦削。一头乱糟糟寸长头发似乎从来没有洗过,结成一撮撮。脸上皱纹很深,好像每条都填满灰尘。胡子拉碴。灰色的衣服看不出是原色还是被污渍染的色。

    他一到跟前就问:“你打这地要干嘛?”语气冰冷,眼中有戾气。

    我说:“要放化粪池的排水管。”

    “打这里没用,我答应这样做了吗?”

    我指着刚打好的缺口前一个十六公分管径的管口说:“预埋的管口在那里呀!”

    “那是谁预埋的?我管他是谁预埋的!我同意过吗?”他指着化粪池说,“我要管直直的排出去。”

    我看向他指着的方向,那里没有预留管口,还要经过那厚厚的阶石。

    我说:“那样装前面没有预留管口,管要接到哪里?缺口很难打,再打一个缺口又得化大半天的功夫。”

    他生硬地说:“我管得了那么多?就要按我说的做。你不要多说话。我已经答应解决了,别给我多事。做不了你停下来,等领导来了再说。”

    儿子正好包扎回来,我对他说:“把工具都收了吧,这活咱干不了。”

    坐远点的调解人员走过来问旁边的调解人员怎么回事?我去隔壁收电线,也不想听他们说什么。

    跟这种人,无道理可讲。那栋装修好的是他哥的房子,泥水工砌的是他哥的围墙。因为围墙,他哥俩打了好几次架。最严重的一次,他哥把他的牙齿打掉了两个。他侄女把责任揽了过去,替她爸被拘了半个月。

    牙齿被打掉,鉴定为轻伤。不知因何原因,事情没有处理完美。他跑村长家去问候村长的祖宗十八代,并产生肌体冲突。他顺手砸了村长家一些物件,村长索性帮他多砸一些后报了警。当事人都被带到派出所做了笔录。

    于是,村长也成为此案的“涉案人员”。

    他在路边,他那个替别人焊点东西,做点小铁件的店门口边上,挂一块大概五十乘六十公分的白布,用黑色的墨水写两竖字:某某无故拘村民,村霸行凶打村民。架一个小喇叭反复播放他自编自录的事件经过。他用本地话说的,编的挺押韵,但没仔细听,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他有空就去上访,或挑村部有开会,去开会现场闹。镇里、村里的干部和族里的老人调解几次都无果。我朋友全程参与此事,他说,没见过这样的亲兄弟,死也不相让,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都不为过。

    去年,镇里和村里组织十几个人,用挖掘机把他哥的围墙拆了。这件事的起因就是那围墙,他说他哥的围墙砌高了,挡了他家的采光;砌的太出了,把路给砌窄了。

    这次拆围墙,是多方努力调解下,达成的协议:哥的围墙退回到原来旧房子的阶石上,只能砌十二公分的墙,高度不能超过他家窗户的下沿。因被打成轻伤,他哥经济上赔偿二十万。

    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但很快,他哥再次砌围墙时,围墙门两边要砌两根二十四公分的柱子以便安装围墙门。他说他哥违反协议,先前所签的协议无效。调解方要求他哥把柱子拆了重做,他哥死活不答应。事情又搁浅在那里。

    哥俩又开始打起来,我们又经常看见警车停在路边。

    这次应该是又达成协议。朋友打电话让我过去,把两家要排到围墙外的管道安装一下。我不想趟那浑水,朋友说为了尽快解决这事,几位“涉案人员”集资几千块钱的专项资金,我的工资不用找主人要的。我才让儿子先过去做,然后就出现了开始的那一幕。

    我跟朋友说:“他不是真心的想解决问题。就算这次解决了,以后绝对还有别的矛盾出现。这兄弟俩的结是死结,谁也解不开,只能等两个人都死了,才能完事。”

    人性太复杂,用常理无法解释他们的言行。他省吃俭用,盖了许多房子。除了发生纠纷的那栋五层框架外,在公路边还有一栋五层、砌完砖没有装修的楼房。那栋楼没有大门,因为他拒付大门的钱,大门让做门的师傅拆回去。楼上各层都没有装门窗。他做铁件的店有三十多平方米、两层,是他自己的;离这五百多米公路边,有两个店面、六十多平方米、两层的房子也是他的,现在租给别人开饭店。枫慈溪堤坝一处较为宽敞处,他用砖盖了六间猪舍。虽然作为违建,屋顶被扒掉,但砖墙还在,意味着地方还是他的。至于他开荒的果地更多,看不出那并不魁梧的身躯哪来那么多的能量?

    可惜的是他的两对儿子儿媳妇宁愿在外面租房子住,也不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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