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成名中学的围墙上长满了杂草与苔藓,风一刮,围墙上的尘土像是交不起房租的租户,因而被房东哄了出去。房东假心假意地丢给它们数根杂草,以便在漂泊的日子里充饥。尘土不愿屈服于现实,因此踏上了“北漂”的路途,在空中卖弄着它那轻盈飘逸的舞姿。
所以你在马毛猬磔的日子里,行走在成名街的街道上,你便会见到成名中学的围墙处漫天飞尘,不常空中还飘荡着几棵孤寂的杂草。
凭借日光的照射,透过一层层暗白的尘雾,你会发现,风沙中有一根笔挺的竹子,它矗立在成名街的街道旁,欲破云霄。乍眼一看,竹子仿佛散发着极光。
李老师上完了政治课,回到了教务处,他是这的主任。
他在电脑前整理近来学校预开展的活动的资料,时间长了,感觉双眼有点酸痛,抽身伸了个懒腰,行至窗前,憨憨地望着成名街上的那根竹子。
他心血来潮,顿然喊到,“竹子啊!你是君子,伟大的君子!”
李老师岁数不大,——而立,头却秃了,或许是因为——“聪明绝顶”吧!他的头发宛如青青草原,失去了上天的恩泽,渐渐地退化成荒漠。
道他的大肚子里装着一颗巨型土豆,确实有些不妥。……倘若说他怀了十个月的婴儿,倒……有些妥当。
“李主任,你今天目前为止都说了第N遍了,还说!”他的背后坐着一位女老师,正在整理着资料,突然被打搅,便停了下来,托着腮,转着圆珠笔,瞅着李老师他那偌大的背影,有点不耐烦地说。
昔日的李老师背影是细长的,比年伙食太好就……
“呵呵——也是。”他显得有些尴尬。
他望了一会儿的竹子,才回到了座位上,没有继续整理资料,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了先前整理的政治笔记。嘴里不时地念叨着,“年纪不算大,记忆却拖了后腿。”
女老师似乎听到了他的碎碎念,便问:“为何你那么笃爱竹子?”
“因为它是君子。”他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政治笔记。
“君子!李主任,若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女老师有些激昂,小手用力过猛,笔飞了出去,落在了自己的桌子上,一声响……
“我和你一样,愿世界多几位像我这样的高风亮节的人。”他依旧没有抬头,死死地盯着笔记。
“政府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李老师看着笔记,刻意地念出声来,且拉长了“服务”二字的音。他恍然道:“对了,怎么突然提起君子二字?”
“上次夜里我接到了诈骗电话。他奶奶的龟龟呀——说什么我的丈夫在外出事了,要及时给他汇钱。我的爱人就睡在我的身旁,幸亏他熟寐,否则就……这骗子的智商也真令人堪忧!他奶奶的龟龟啊,最气的是——大半夜还吵老娘睡觉!”
她显然有些怄气,措辞自然……话罢,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笔便从桌上飞了出去,落至地板上,又是一声响……她试图想把怒气全部发泄在这张无辜的桌子上。
“哈哈——接到诈骗电话不足为奇。”李老师阅完了眼前的这页笔记,于是翻至下页。
“不过,我也有所耳闻,校内的诸多老师同我一样,都接到了诈骗电话,小到五次,大至十几次。我都思疑校内有内鬼——一只大内鬼,把师生的基本信息卖给了校外人士。”她拉长了脖子,低声地说。时不时还向门口看了一番。
内鬼?李老师的脑海里骤然涌起一股热浪,蔓延至双耳,耳朵渐渐变红。
内鬼二字像一根利针,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脊梁。
他终于合上了笔记,抬起头,说:“怎——么可能……”
“唉——有些人的口袋厚了,道德却瘦了。”她长叹了一声,弯下腰,拾起掉落的笔。
这句话宛如让李老师的耳朵变得更加通红,脊梁变得更加疼痛。
就在去年,他也同样听过这句话。
“唉!真让人恼火。”女老师继续整理资料,没有再说什么。
2
去年冬天,成名村没有雪,却异常的冷。
李老师来到街尾的小酒馆——白纯酒馆。时间尚早,然则人已特别多,尤其是入冬时节。他努力地扫视了一会,发现墙角处的位置空着而安心地坐了下来。
他点了三瓶酒,长饮到酒难入喉、身上的寒气逐渐消退,才停下酒来。
“真是,好喝!”他说着,不知道怎么了,打个一个嗝。酒气犹如从腹中吐出的一把利剑,让他精神了许多,道,“爽!”
店里人多声杂,自然没人注意到他的感慨。
成名街流传着一个故事:一日,一名男子牵着一条贵族犬出来逛街,路过白纯酒馆,这狗只是稍微地嗅了一嗅酒味,竟然连狗粮都不吃了。借使要食的话,定要在狗粮里洒些白纯酒馆的浓酒。
不知故事是真是假,酒好喝倒是事实。
白纯酒馆的男老板,成名街的人都习惯称呼他为西瓜太阳,至于他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他从远方而来,在此经营便是数年。
“西瓜太阳,再给我俺添一瓶酒。”坐在门口的男子叫道。
男子的桌上摆放着十余个空酒瓶,脸有点红,只是他酒量好,丝毫没有一点醉意。
西瓜太阳从里边走了出来,左手握着男子点的酒。
一阵寒风划过,西瓜太阳似狗啃的毛发不听使唤地舞动了起来。
只见他穿着一身红,身高稍矮体型微胖,好似一颗会行走的红番茄。
他送完了酒,方才转身,就被门外的华大妈叫住了。
“华大妈,有事吗?”西瓜太阳转身说道。
华大妈一把年纪了,雪花早已铺满了上头;面容像风干的橘子一般。
华大妈上了岁数,但身体硬朗,走起路来未必逊于年轻人。
“跟你说件事!”她的声音声如洪钟,大得可把白纯酒馆震个粉碎。
酒客们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好像都想听华大妈讲些什么——墙角处的李老师也不例外。
又一阵冷风袭来,桌上的空酒瓶险些晃了下去。
店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畴昔我的孙女要填报高考志愿,突然有一大批学校打电话骚扰她,如潮水一般,防不胜防!她很疑惑,说她没有把联系方式告诉他们。我就怀疑她所在的成名中学的某些老师泄露了出去。”华大妈说。
“成名中学是个神圣的地方,怎么会……”门口的男子反驳道。
“啪——”华大妈一个巴掌直直地落在男子的后背上,一声巨响。
“神圣?哼!你是不知道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某些人帮他校拉学生,就有钱赚!”
李老师听完之后,总觉得身上有点冷,欲取酒浇寒,没想到愈加寒冷。
“华大妈所言甚是!我有个侄子学习成绩不行。叫他去哪里都行,就是别来成名中学,可他就是犟,不听!浪费了上千块,买通了关系,来到这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成名中学。现在他后悔得要死要活的,有用吗?”店内一个男子说道。
你一言我一语,店内空气变得愈加紧张。一个落地的声音,微小而听得清晰,疑是苍蝇死亡了。
“是啊!现在某些人口袋厚了,道德却瘦了。”华大妈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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