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雪》

 

《又一场雪》

      十年前，我可以为了等一场雪欢呼雀跃，我可以站在雪中不知不觉白了头，我可以为了堆一个尽可能完美的雪人冻得失去知觉。那个时候顽皮可爱，天真又幸福。

      十年后，透过窗子我看着外面雪花飞舞。红肿的手被烫的鼓了起来。这是我在饭店寒假工的第12天。给客人送粥，被门口的一个孩子撞了一下。尽管我尽可能的端稳，还是洒了自己一手。那一刻，我居然很庆幸，烫的是我，不是那个孩子。如果烫到她，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根本没有心疼自己的时间，我又断断续续的给另外几个包厢加菜加汤，上主食。来这里的第二天。我就学会了用胳膊，用腿，用脚，用腰开包厢的门。我学会了如何摆脱客人各种各样的纠缠，学会了礼貌的对每个人微笑，学会隐藏情绪，学会了低声下气的去顺从别人。

      为人民服务是很卑微的工作，原谅我我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我老是在心里嘀咕“要不是为了钱，我懒得理你们呢！一群老男人，麻烦事又特别多。”抱怨归抱怨，我还是会有条不紊的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

      我是大学生，我和他们不一样的。灰色的天空憔悴的望着我。我朝他扮个鬼脸。你等着吧。我一定会特别厉害的。假如我厉害了，我就可以脱去一身油腻的服装，我就可以不用忙来忙去累的腰酸背痛，我就可以喝喝茶看看书弹弹琴赏赏花。

  下班的时候，我走过一条条黑暗的路口，窄窄的街道。每次走在黑暗中，我都会唱歌给自己听，我唱的很奇怪。哪有人会承认自己唱歌难听？哪怕我这种万年不变的娃娃音，唱的歌简直一个调调。但是在黑夜里，那并不动听的歌声，给了我勇气，给了我温暖。让我觉得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有那么一个蠢萌可爱的人挺好。这个人就是我，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珍惜自己，努力发展自己。因为我是那么与众不同。

      见光的地方，一群孩子在雪中欢闹。我停留片刻看着他们，就像看着多年前的自己。热烈，羡慕，缅怀，难过，淡然。我多变的情绪，敏感的自己。走在大雪中，走在路灯下，突然想抱着自己大哭一场。

    可是我没有，我还要回家。路很滑，我小心的盯着地，生怕摔跤。上次走路的时候掉沟里了，扭到脚脖，疼的我半天爬不起来。上次从楼梯上滑下去，手上破了一层皮，好几次洗脸都不敢用手碰水。

      我老了。从前下雪，欢天喜地。现在下雪，担惊受怕。我怕太冷了，我的手脚会冻烂。我怕停电，没有办法烧热水。我怕一个人睡一层楼的时候会感到孤独。我怕我会赖床，我怕做错一点什么，又要挨骂。

    温热的牛奶放在玻璃杯里像艺术品。我喝了一杯又一杯，拼命的补充水分和营养。脸上的皮肤很干，下班早点的话，我都会隔三差五贴面膜。生活再怎么艰难，也要学会苦中作乐。并且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打开窗子，雪花飘了进来，我的被子上，枕头上，眼镜上，朦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