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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在多数人的印象里,是一位震古烁今的大文学家,才华横溢,诗词双绝,身居高位,名满天下。既然能写出《赤壁怀古》《水调歌头》前后《赤壁赋》等豪迈旷达的千古名篇,自然人生顺遂,圆转如意。可读了林语堂的《苏东坡传》后,我才发现这简直是个“美丽的误会”。苏东坡一生经历之坎坷,命运之波折,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大起大落的人生剧本
苏东坡少年得意,才华横溢,科举考试一举夺魁,虽没有夺得状元,但文章公认是第一名,皇帝也为之叹服。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苏轼和弟弟苏辙在父亲苏洵的带领下进京参加科考,这一年的科考被誉为“千年科考第一榜”。
他以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得到主考官、文坛领袖欧阳修的赏识,欧阳修认为此文脱尽五代宋初以来的浮靡艰涩之风,曾说“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老夫当避此人,放出一头地”。
他最高位官至正三品翰林学士,相当于中央办公厅主任,距离权力最高位的宰相只有一步之遥,为皇帝草拟诏书,也担任过皇帝的老师,真正的位居高位。
然而,这个“超级赢家开局”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著名的“王安石变法”引发天下动荡,改革派与保守派开展了惨烈的党争。苏东坡虽然没有站队,但为了维护天下百姓利益而得罪了皇帝和一些小人,人生如“钱塘江潮”一般澎湃无常。
苏东坡最低落时被流放至海南的蛮荒之地,几乎沦为赤贫,房子是临时搭建的漏雨草屋,饱饭都吃不上一顿。当时要什么没什么,他自己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
中晚年因为遭人嫉恨不断被流放,被皇帝贬到过黄州(湖北)、常州、登州(山东)、惠州、儋州(海南)等,辗转大半个中国,后半生居无定所,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不知经历了多次至亲骨肉的生死别离,与亲兄弟苏辙聚少离多,父母离世,夫人早亡,幼子夭折……“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就是对亡妻的悼念,又令多少人读来心碎不已。
命运缝隙的选择自由
可即使上苍给苏东坡安排了如此多灾多难的人生剧本,如此大起大落的人生舞台,他仍然牢牢掌控着自己的人生方向。
苏东坡虽为文人,却是名副其实的侠之大者,其浩然之气充塞天地,他说“浩然之气,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忘矣。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名则复为人。”
无论是身居高位声望达于巅峰时,还是在被流放到偏远之地时,他都心系民间疾苦,身体力行地为百姓做实事,修建水利工程治理水灾、救死扶伤建立公立医院、收养孤儿建儿童福利院、上书皇帝免除苛捐杂税……
在生活艰难、物质匮乏的岁月,他选择与好友泛舟江上,赏天地奇景,思宇宙之无穷。“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至高精神境界和哲学境界却无碍于他享受生活乐趣,体验人间烟火,身体力行做地道的农民,自建房屋,发明东坡肉、东坡鱼,自酿桂花酒……
他度过了幸福坦荡的一生。苏东坡在临终前对家人说,不必为我的死去难过,我死后绝不会下地狱,因为我一生坦荡,没有做亏心事(吾生无恶,死必不坠)。
豁达自在的超脱之境
东坡一生,时居庙堂之高,时处江湖之远,从未迷失过本心,一直积极豁达,永远精神自在。他用一种超越阶层的豁达人生态度看待众生,真正做到“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
他一生经历了北宋的仁宗赵祯、英宗赵曙、神宗赵顼、哲宗赵煦和徽宗赵佶五代皇帝,期间还有三位太后摄政,所有皇帝和太后都对他极为器重欣赏,却视功名利禄于粪土,主动要求去地方造福百姓。
他被一次次流放到蛮荒之地,每次都能和当地百姓打成一片,和他们同吃同住,聊天交友,毫不在意自己名满天下的身份和曾经位高权重的尊贵。
他无法左右皇帝的圣旨和命运的摆弄,却总可以用更高精神境界和更丰富生命层次一次次超越,正如诗中所写:“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心理学家维克多·弗兰克尔曾说,刺激和回应之间,人总有广阔的自由选择空间。苏东坡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但他在命运和结局之间,做出了更好的选择,创造了丰富而多彩的人生。
人生犹如在一个巨大的台球桌上,每个人都是一颗白色母球,其他的球是我们要面对的不同问题。其他球的不同位置,决定了每个人出身不同,开局不同,往后面对的人生局面也不一样。这场对决没有对手,有的只是把带有问题的球打进袋中解决掉。
这局台球比赛,无论开局如何不利,形势如何复杂,其实我们都能自由控制自己白球走位,去开创一番新天地。在刺激和回应之间,我们可以用“操之在我”的思维模式,主动去创造更广阔的自由空间,牢牢掌控自己的前行方向。
在如今这个充满物欲和精神匮乏的时代,太多人在名利场里迷失自我,在“奶头乐”中难以自拔。如何突破无穷的内卷?难以避免的躺平?俗世纷纷扰扰,红尘吵吵闹闹,唯有人间清醒,方能自在逍遥。也许,苏东坡的丰盈人生,就是一千年前给我们的最佳答案。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苏轼——《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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