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紧张的我,额头手心都布满了汗珠。我闭上眼睛,只一心期盼快点到达终点。什么时候才能到。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人越来越多。我们似乎走出了小路,行驶到了大路中间。忽然车身猛的一晃停下了,我在一瞬间惊醒。“怎么了。”我望向驾驶室。只见车前站了一群人,蜂拥在车前。他们叫喊着捶打着车窗。车两侧的人群也向车拥来,“快,把车窗锁上。”我扑向窗户,瞬间锁上了所有的开关。车两侧的人仍然不断的涌来,车在左右摇晃。车下的人都面目惨白,口中喃喃,“让我上车,让我上车。”我害怕极了,眼看着车就将被掀翻。我大声地捂住耳朵喊,“开车,加大油门,冲过去。”车门在暴力下已经被扒开了一条缝隙,我隐约看得见狰狞可怖的脸。他们要开什么?这么小的车,怎么装得下⋯⋯我绝望地抱着女儿。车在摇摇晃晃中开动了,人群被落在后面。依然有人僵尸般摇晃着追赶。至少我们成功地摆脱了这次突袭。有没有撞到人?我小心地问,我终不知道车究竟是怎样突破重围,冲出去的,现在一切安好。后果呢,我不敢想象。人在自我的面前究竟是多么的可怕。想想自己刚才让王叔叔加大油门,冲过去的样子。不也是自私得可怕么。刚才究竟有没有人员伤亡,我们会得到法律怎样的制裁。这些我都不敢去想。路只有一条,我们只能茫然地向前走。真希望下一刻基地就能出现。
王叔叔一直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着父亲,他似乎在与王叔叔聊天,又似乎是睡着了。反正朦朦胧胧一直看不清他们的身影。连后排的母亲和王阿姨也是一样。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也沒有发现她们慌乱。似乎她们一直在后面聊天。她们的身影也是朦朦胧胧,似乎隔着一层毛玻璃。总之一切都是怪怪的。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天色依然一片血红,没有完全昏暗。天黑前能不能赶到基地,还能不能遇见像刚才那样疯狂的人群?我们走夜路会不会有危险?一连串的问题盘旋在我的脑海。我越来越困,我艰难地支撑着我的困意。随时保持冷静,随时警惕。
安静,安静,一片死寂。这样的寂静让困意如潮涌来。我在半梦半醒间徘徊。忽然手心一凉。那手中的温热消失不见。我一惊,立即睁开了眼睛。女儿呢?我的怀里还抱着她的书包,可她刚才还握在我手心中的温暖的小手呢?孩子哪儿去了。我跳了起来,大声地喊叫,“停车,停车,我女儿不见了。”似乎没有人听见我的呼喊。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车一直在开动,沒有停下,女儿应该不会自己跑下去。况且她素来听话,从来也不会轻易离开我。可是现在,她哪儿去了。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的大厦瞬间崩塌。“停车,我要下去,找她。”我似乎看见了寒冷孤独中女儿在角落瑟瑟发抖。我似乎听到了她在呼唤着我。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一定可以的。我要下车。我疯狂地喊着,捶打着车门。可是似乎沒有人听见。我的嗓子嘶哑了,我累了,我瘫坐在地上,任这不所去向永无止境的车前行,离我的女儿越来越远。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能找到,我用尽气力喃喃的说道,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
我想到了死亡,此时的战争、空袭一切都沒有了意义。女儿不在我的身边,我还去什么防空洞。还有什么未来。可是我心底另一声音从远处飘来,不能放弃,要冷静,要清醒。你要去寻找你的女儿。如果你此时放弃了,你就永远无法与她团聚。泪不知不觉间落了一地。
空气在凝固。我坐在一辆正在前行的车上,车上装满了人,却似乎只有我一个。我开始思考,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我们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上的车?车开往哪个方向?开了多长时间?大约在哪里遇到的袭击?女儿是什么时候失踪不见?我尽力整理头脑中复杂的线索。外面的天依然一片血红。究竟过了多久,天为什么还沒有黑?车似乎一直在开,车上处于同一空间的人虽然看得见却完全沒有沟通。我们又似乎各自存在不同的空间。我的女儿不见了。王叔叔外孙呢?似乎也不见了踪影。他的母亲还坐在我的身后,我是如此的撕心裂肺,她就一点都不着急么?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母亲呢,他们知道这里的情况么?我望着窗外惨红的夕阳。还有夕阳下雪白的冰川,陷入沉思。
时间仿佛已经停止,究竟是什么让时空改变?如此诡异的情况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外面的时空发生了变化,还是仅仅车内发生了改变?车还会继续开下去。应该不会开往防空洞了,可是又会开到哪里?我怎么才能下车寻找女儿?在这一连串的问题中,我反复思索也不得其解。
忽然我的身体似乎在变轻。轻得只剩下一股气息。巨大的力量在抽吸我的身体。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的心在狂跳不已,我的身体在颤抖,我的呼吸,我的一切都无法自控。我仿佛记起当时女儿也是这样一瞬间从我的身边被抽离。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我将会被带往哪里?女儿又在哪里?我的身体一丝丝地离开座位,离开了那辆仍在缓慢行驶的车,带着紧张、畏惧、又困惑的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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