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坐在床上,屋里坐满了人,她的大孙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珍珠的耳力越来越不好了。大孙子和身边人讲着话,她集中精力在耳朵上,还是听不清楚。
大孙子电话声响了,隔以前她早就抱怨上一句了,那电话铃吵的像发动机的,震的她心颤,今天的她开始期待这“发动机”快点响起来。
“死了吗?”珍珠双腿支撑起身子,向前仰着身,生怕听不清孙子的话。
孙子摇摇头,珍珠看他嘴型说着没有,后边听不清了,她心落定了,坐回床上。
得知老头子开车摔了的消息时她在准备晚饭,开始她以为只是摔了一下,毕竟80岁的人了,她做的最坏打算是胳膊、腿哪里摔骨折了。
可是听人说,这次摔到了头。
等待实在太难熬了,珍珠坐在床上不做声,她脑子里反复出现老头子的样子。老头子是个闲不住的,年轻时赶马出活,卖水果做点生意。
年龄大了儿女不让他操劳了,他还是待不住。他把马卖了换了个小三轮车,整天开车出去挖药材,或者捡一些瓶瓶罐罐卖掉补贴家用。
今天老头子还起个大早,把园子里的白菜种好了,生怕太阳太大晒到种子,他在每一个坑上摆了一片叶子,打算晚上回来好好浇浇水。
珍珠开始担心那些白菜种子了,今天太阳太毒辣了,她想起身去浇水,双腿使不上力气了。
“小飞呀,你爷在园子种的白菜,你去浇浇水。”她看着她玩手机的孙子,小飞抬头看她了,不知道听没听到。
这会“发动机”响了,小飞接着电话出去了,一会家里人多了起来,儿子和女儿都回来了。带了老头子回来,脸上蒙着一层白布。
两年前老头子血压高,身体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了,孩子不让他干重活,他执意要买这个小三轮车,每天开车出门,还记性不好总忘记充电,经常开车出门推车回家。
没想到在他宝贝的三轮车上他送了命,大儿子和女婿去现场看了,并没有车祸痕迹,三轮车好好的,一点划伤都没有,是在路边翻车了撞到了头。
出事之后是邻居先发现的,打电话给大儿子的工夫,大儿子正好开车路过把老头子送去了医院。
头上撞了好大一个包,医生说需要做开颅手术也许还有的救,但是几率并不大,儿女哪能放手不救啊,一点希望也要试一试。刚下了手术台,人就断了气。
珍珠坐在床上,儿女们忙上忙下的准备葬礼,她帮不上忙,她等着,好像他还活着,一会就会开门进来问做了什么饭菜,数落她做的饭菜不好吃,吵着要吃饺子。
珍珠下地了,她要去包饺子,老头子爱吃的。她开始和面,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她颤抖着手把眼泪擦下去。
结婚六十年了,她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老头子忙着屋门以外的活,以后没人给抱材火了,也没人给买她爱喝的山楂汁了。有段时间她胃口不好,老头子天天买来山楂汁给她开胃。
儿女们怕她一个人乱想伤心,让她收拾老头子的衣物,珍珠打开柜门,翻出好多衣服都是老头子没穿过的,因为舍不得穿呀。
死亡距离这么近!她想起白菜田了,她颤颤巍巍的走到田里,一片片叶子隔着相同的距离铺在台上,叶子晒成了干,一捏就碎,她找到一个树枝,挖出种子来看,毫无生气了,死亡离得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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