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年十月中下旬的一天早晨,我正在与家人一起吃早餐,两只手捧着一碗小米粥往嘴边送,就在我低头正要把嘴唇挨着碗边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从书房传了出来。
我本想喝一口小米粥再去接电话,但急促的铃声让我犹豫了一下,想了想,索性还是放下碗站了起来,接了电话才能安心吃饭。
推开书房的门,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我的一位好友的好友的名字。因为好友的缘故,我与他的好友也成了朋友。
“大李,正做什么咧?”我刚摁下接听键,听筒里就传来阿明的声音。
“正吃早饭咧,这个点还能做啥。呵呵”嘴角带着笑容的我说道。
“不用吃了,快到阿龙家来吧,他走了。”
听了这句,尤其是最后三个字,让我惊的嗯了一声,嗯完后嘴巴也没合上,双眼直盯盯着看着前方,就在那儿愣愣地站着。与此同时,在心里还滋出一丝痛楚。
02
这个月的前几天,还在国庆假期的那几天。有一天,我有点事情要找阿龙帮忙,就给阿龙的手机打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女人低低的声音:
“大李,有事?”
听声音,我就猜测出是大龙的媳妇。
“嗯,有事,阿龙不在?”我奇怪阿龙怎么不接电话,也许阿龙不在手机跟前,正在院里忙什么呢,她媳妇离得近,就顺手接通了。我这样猜测着。
“在”阿龙媳妇说。
“那让他接电话,不在跟前?”我还在脑海里猜测着阿龙正快步往过走。
“在省城呢”阿龙媳妇说。
“噢,去旅游了?”我马上又猜起来。国庆假期出去旅游一点也不奇怪,要不是家里的暖气管道出了问题,我也准备出去旅游的,都想好了地方。
但,临出发的前一天,说试一下暖气管道吧,才发现有漏水的地方。阿龙会这门技能,所以,一遇到水管、暖气等管道相关的问题,我就多半会想到他。
“不是旅游。”阿龙媳妇的说话有点不痛快,和平常的她有点不一样。我都有点着急,有啥不能直接说出来。
“那是做什么?”我一边说,一边满脑子思索着还能做什么。
“看病咧。”她又说。
听到这句,我浑身紧了一下,赶紧又问:
“什么病?怎么啦?严重不严重?”
“不重,不过得住院治疗”她说。
听到不重两个字,我略显紧张的心又放松了下来。停顿了一下,我说:
“住就住吧,好好看看,随时电话联系”
“大李,你打电话有事咧?什么事?”她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
“没啥事,没啥事,有事也回来再说吧。先好好看病。”我回答。
“嗯,那回来再说,挂了啊。”
03
隔了几天,还惦记大龙病情的我,又给大龙的手机打了电话。但是,却是关机。试了几次还是关机。也许手机没电了吧,我这样想着。
又隔了几日,再打,还是关机。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一打电话就正好赶上他的手机没电了?也许巧合吧,我尽往好处想。
有一天,我专门路过大龙的家,想打听一下大龙回来没有。大龙与父母同住一个院。大龙的父亲已经没了,就在这年没的,得了什么病。
巷子口有一位“打饼子”的五叔。五叔做饼子生意很多年了,还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就做开了,挺好吃的,人也好。由于与阿龙熟悉,跟五叔也熟悉了。常常在路过时,与五叔闲聊几句。
我跟五叔一聊,就知道大龙还没回来。而且还得到了更多详细的情况。
原来,阿龙那天上班时拧了一下阀门,他自己就感觉不对劲,赶紧告诉要好的工友,工友还帮他掏出他身上带着的救心丸给他吃了颗。又赶紧报告给工段长。
工段长就开着蛋蛋车把他送到了当地的医院。当地医院说直接去省城医院,就连我们县的医院也不要去,直接去省城。
阿龙所在的工厂在附近另一个县城的偏僻地方,我们印象中本县的医院就不错。那家医院想必一定知道,而让直接去省城医院,也想必一定有必要吧。
可所有人也都在想阿龙住几天院也就回来了。二十多天过去了,心想这应该就要好了,就能出院回来了。
04
“大李,真的!阿龙没了,人已经拉回来了,昨晚连夜拉回来的。”阿明想必听出我的不相信,极力在电话里说着,让我相信。临了,又补充了一句:
“这事还能哄人?”
这下我真的相信了,其实我已经信了,但这句话更让我相信了,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实应该没有听错。
“别吃饭了,来阿龙家吧,看能帮点啥忙。”阿明说着。
“嗯,我这就去。”
放下电话,我走出书房,把这件极其意外的事跟家人说了,然后又阴沉着心,思考着该准备些什么。
想了想,我打算给阿龙的同学阿光也去电话告知一下,他若同行,就一起去阿龙家。
阿光听后也着实地惊了一下。我俩人相约一起去阿龙的家,先在花圈店订好花圈,嘱咐店主一会儿直接送到阿龙的家里。
05
整条巷子都好安静,静的都能感觉到太阳灸烤发出的嗡嗡声。进了院门,拐过遮挡的厕所和耳房,就是清漆漆就的棺木,前面放着阿龙的黑白照片,照片的框也是黑色的。
院里也是出奇的静,仿佛屋内没有人似的,没有人出来相迎。阿光走在前面,回头用手指着一个屋子说了声:
“这边,人在这边,进这个屋。”
我随在他后面走进了那个屋里。
阿龙的母亲把整个身体陷在沙发里,旁边站着阿龙的媳妇和妹妹,都出奇的静。看到我们进来,阿龙的母亲说了声来了,算是跟我俩打过招呼。
我俩坐下后,阿龙的妹妹打破了沉默,向我们说着阿龙看病的经过,说到后面就哽咽起来。我抿着嘴,克制着汹涌的胸膛,感觉眼球被蒙上了一层水汽,只得用力眨几下让它散去。
阿光起身说:“走,进柱香去吧。”然后,我俩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看着阿龙的像片,我心里不停地翻涌着难过,不由得在心里说,兄弟,走好!
06
之后,我每次路过阿龙家的那条街道,都会无奈地想一下,想一下他已经走了,黯然伤神一下。
几年后,再次路过五叔的摊前,五叔向我叙述着阿龙媳妇、孩子、母亲的情况。
我不禁蹦出一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还会帮忙,人虽走了,但情谊还在。
五叔喉咙里迸出嗯的一声,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依旧低着头,两个膀子用力地一前一后擀着面团,当擀成一个圆形的薄饼时,就停下手中的擀面杖,放在一边。两只手轻轻地揭起案板上的面饼,腾在整个右掌中间,然后右掌猛地一翻,用力一扣,面饼就发出蹦儿的一声,紧贴在了挪出炉火的炉屉上,力道正好且均匀地与其它面饼排列着。
生活中的岁月,就像流淌着的大河,平静中带着起伏的波涛,澎湃中又似乎宁静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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