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黄土筑就的官道上千沟万壑,一阵阵的秋风杨起一层层的细细黄土颗粒,毫不留情的抛洒到了:推着鸡公车的急匆匆小贩、面有得色坐着牛车的商人、赶着马车高高在上的官员和带着幕蓠回娘家的骑驴小妇人身上。
在这条颍州府通向河南去的官道上,更多的是走路的行人,或背着包,或挑着担,或拉着牲口、背着娃娃。很少有和牛二这样身无一物,踽踽独行的。
那一夜,牛二杀人之后,就沿着颍河岸边,离开了颍州府。他不敢回家,他怕第二天捕快就闯进自己的窝,捉拿起自己去杀头。五更天里,他赤条条的躲在河岸边洗去溅滿全身的血迹,然后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哆哆嗦嗦地沿河南行。
快到午时的时候,牛二来到了官道上,两三个时辰的河风吹的牛二快冻坏了身子,幸亏快到了午时,太阳终于斜着挂到了天上,它是无私的,阳光照在牛二的夹袄上,带来了一些暖阳的气息。
“踏踏、踏踏”一匹马从牛二的身后赶了上来,马上的骑手是一个披着红披风的女子,一股桂花的香味从远去的女子身上传到了牛二的鼻子里,“真香,和卖豆腐的黄家婆娘身上的香味一个样”牛二想着。
十几丈外,那马忽然跌倒了,马上的女子也被甩了下来。原来是女子为了避让行在中间的牛车,骑到了路边,马蹄踏进了野鼠掏出的洞里。
“小娘子,可要帮手一二”。牛二赶上前问道。
“汉子,扶我起来”红披风的女子伸出手来。
牛二扶起女子“怎么样?脚窝了吧。”
女子翻了个白眼“聒操,你看不到吗”
“这可如何是好,这官道上医馆何在”牛二答到。
“无妨,前面不到十里就是花家集,那个大集有医馆,你扶着我去!”女子开口令到,言语毫不犹豫。
牛二愣症一下,又颇为无奈,只好一手扶着女子,一手牵着那匹瘸马,奔花家集而去。
一个时辰后,牛二步履蹒跚地牵着马,扶着女子,走进了龙门客栈。这时女子已经看过了医馆,还买了个拐杵着。
“客官,正好还有一间上房留着给你们的,嗨,巧了!”长着两撇鼠须的高瘦老板很是客套地迎向二人。
“走”!女子道。牛二沉默无语。
桌子上放着五个菜:一盘白切鸡,一碗炖河鱼,一碟溜白菜,一盒老豆腐,中间是一锅冒着香味热气腾腾的红烧狗肉。边上放着两壶烧春酒。女子的红披风已经脱了下来,身上是一套绿莹莹的襦裙。
“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汉子,都是江湖儿女,你若无胆,只管走!”女子斜着眼说到。
“我不是怕,只是、只是、只是我身无分文。”牛二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到了羞愧难当,脸上热辣辣一片!
“嗤嗤”一笑,女子道“汉子,你无需多言,我可不是跑马卖解的娼家,我是看你古道热肠,帮了我忙,所以才与你把酒言欢,你莫要自作多情郎。”
牛二听女子这么一说,虽然心里有些酸楚,还是放下了身上没钱的窘迫,脸上慢慢恢复了自然,端起酒盏,向女子举盏示意,一饮而尽“多谢相邀,是我孟浪了,这一盏给小娘子赔罪了。”
二人对坐而饮,从未时末到戌时,一场酒喝了几个时辰,牛二刚杀过人投身江湖,对江湖琐事一无所知,女子本身就是家传的江湖儿女,对各地豪侠巨寇所知甚详,江湖掌故切口无所不明。渐渐地,牛二的脑子晕沉沉一片;女子却越喝眼睛越亮。
清晨,难得一个艳阳天,阳光透过窗纱照在牛二的脸上。呻吟一声,牛二睁开眼,头痛欲裂,发现自己躺在了客栈的床上,床上馥郁的桂花香味钻进了牛二的鼻孔,牛二影影约约记得,昨夜的梦里与那女子有了热切的欢好,可睁眼望去,床边桌子上杯碟狼藉,两锭雪花银熠熠闪光,那女子走了。
牛二心里空落落地,自己也要寻个地方落脚了。只是脑子里有个清晰的声音“我家就在山东孟州十字坡,小女子名叫~孙二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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