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人

傻女人

    《我的短篇小说集》目录

  一、初相识

      那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成了雪灾。

      那一段时间很多新闻上播放的是某某单位、某某领导带领职工扫雪。

      车子拖着笨重的防滑链在公路上慢慢滑行，还没有人走得快。

    天快要黑的时候，积雪的地面上发出晶莹的亮光。

      雪裹紧大红围巾走近一个小院。

      小院里有一个人在等她。

      她刚一推开门，高高大大的他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她走了过来。

        深蓝色的大胖袄子随着他的步伐膨胀着，宛如一个巨兽扑向她。

        雪一个脚步没站稳，差点摔倒。

        “小心点，走慢点。门口有冰。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摔倒了。”他迅速扶住她。

        吓死了。雪平复了一下快跳出嗓子眼的心。她以为她的姑姑的婆婆的妹妹的什么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色狼，俩人刚一面，那人就要狼扑。

        巨人扶雪坐到客厅里的一张凳子上坐下后，自己在相邻的凳子上坐下来。

        巨人先做了自我介绍。他从农村过来有半年了，在街上租了个店面，卖早点。姐姐、妹妹都已出嫁，爸妈身体都好。

      他叫宇。

      宇大约30岁左右，说话不紧不慢，态度诚恳，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他到底有多高？1米8几？太高了！让人仰视。他的眼睛很大，凹到眼眶里。皮肤略黑，还有一些“青春豆”。

      雪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说自己在小街上支了一个摊，在卖衣服鞋袜。和他情况差不多，爸妈身体很好，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有一个哥哥在外地工作。

      雪是个非常文静的女孩子，话不多，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巨人。

      巨人说自己考虑后过两天会给信息。他不想拖拖拉拉谈恋爱，看对眼了，想尽快结婚安定下来。

      雪也是同样的想法。有的人谈恋爱谈了两三年最后不还是崩了？俩人开始爱得死去活来，到最后还不是散伙了。还不如找一个有好感的老实人本本分分过日子。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雪说。

      俩人简短的告别，然后等消息。

      不管那人怎么想，总是要知道一个结果。看中了，说明自己好。没看中呢，就算了。雪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

      二、见家长

      第三天的晚上，雪被邀请去宇家做客。

      宇在一个小巷子里租了一个带有门面的房子，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临时搭了一间小木屋。小木屋里有一口地锅，一张东倒西歪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饺子。锅里的水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宇的爸妈话不多，是两位朴实的老人。

        饺子非常好吃，萝卜肉沫馅儿的。咬一口，萝卜的清香甘甜混着滋味鲜美的肉沫味儿让人食欲大开。

      宇一直在给雪添加饺子。雪不停地在说吃了很多了，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成个大胖子了。

      宇憨笑不语，却一直在给雪的碗里放上热乎乎的饺子，直到雪放下碗，捂着肚子说：“撑死我啦！”

      俩人大笑。

      宇的爸妈笑着说：“一对傻孩子！”

      三、看房子

      吃完饭，宇带着雪去看房子。

      房子刚买下来没几天，是二手房，正在翻修。工人还没有下班，正在拆除客厅的吊顶。

      宇说原来的吊顶占空间，全部打掉后，重新粉刷装饰。

      房子面积不大也不小，大约有110平米，两卧一厅，书房、厨房空间也不小。将来会是一个舒适的小家庭。

        “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的话，这把钥匙给你。”宇递给雪一把拴着红绳子的钥匙。

      那一刻，雪的心安定了下来。有什么比一个可靠安稳的肩膀更让人心动的呢？还有这样的大房子在等着她成为女主人，有什么迟疑的呢？

      我要先问问爸妈。你明天有时间去我家吗？雪迟疑了一下说。

      “我现在就过去，可好？现在快九点了，太晚了。晚上拜访你爸妈不礼貌，打扰他们休息。我明天一大早就过去。”宇说话颠三倒四。

      好。明天吧。雪看着憨态可掬的宇笑了。原来幸福来得这样突然。她以为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会爱上她。

      那天晚上，他们走了很久的路，穿越了整个县城。那天晚上的星星很亮，风很轻柔。

      第二天一早，宇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雪的家门口。

      “天啦！你不开店啦？那么早？”雪打开门后大叫。

      “还开什么店啦？我一夜没合眼，激动得睡不着。天一亮，我就四处敲小店的门，四处搜刮这些东西。你看还行不？”宇满头大汗。

      快进来吧。那么多东西拎着累。雪接过宇的东西，让宇进门。

      雪的爸妈是勤快人，很早就起床了。他们正在做早饭。热腾腾的油糕正在油锅里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快快进屋。马上就好。雪的爸妈很高兴。

      高高大大的老实人，还不错。老两口很满意。

      三、闪婚

      “我们结婚吧”，宇在和雪见面后的一个星期说，他从上衣口袋取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

      不行啊，太快了。雪心里不踏实。

      “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了！你知道这些天我等得多着急吗？我当时就想对你说喜欢你。又怕吓到你，也怕你不相信。就等啊等啊等到第三天才给你消息。我想你。每天都睡不着觉，一直失眠。没有你，我活不了。我一天都不想等了。嫁给我吧！”宇热切地说。

      你先起来。我先回去问问爸妈。雪扶起宇。

        这么大的事，雪不敢也不能擅自做主。

        雪的爸妈不同意这门婚事。他们托熟人打听到宇有家族遗传病。可能之前的先人是近亲结婚，导致后代有隐形瘫痪的可能。宇之前的失败的一段婚姻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没看见他走路时，样子和常人不一样啊？你知道为什么你们见面的时间为什么选在晚上？你再想想他一直走在你的前面还是后面？傻闺女！你一点都没看见？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眼睛却亮着呢！”雪的父亲说。地上落满了烟头。

        “爸妈，我累了。想有个安稳的家。我年纪也不小了，快30了。像我这样的人早就结婚了，有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只要他对我好，将来他瘫了，我也会照顾他。”雪哭了，泣不成声。

        “傻孩子啊，你知道将来的日子是要一天一天过下去的啊，每一天像是放在油锅里炸，刀尖上扎啊，别犯傻了。你们才认识几天？你哥说了给你找了一份好工作。他的单位里也有不少好小伙子。比你年纪大的人多了去了，你急什么啊？”雪的母亲也急，老泪纵横。

      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哪一个人像宇那样热切地爱着雪，甚至连个表白的人都没有。雪性格内向，上学的时候宅在家里，后来摆摊了，除了进货摆摊，她很少与人来往，更不要说谈朋友谈恋爱了。

        宇有十足的诚意，也确实非常喜欢雪。

        雪守家、本分，让宇感到踏实。

        宇的前妻一天到晚就知道和街上的人厮混打麻将，虽然在街上开了一个化妆品店，店里一直没人。后来去了深圳打工跟了一个台湾老板。那套新买的二手房就是那个女人给他的分手费。

        雪彻夜难眠。何去何从？

        嫁了吧。在他之前没有遇见比他更爱我的人，在他之后可能吗？女孩子年纪大了，早晚都要嫁人，嫁给谁不一样？只要我能吃苦，将来把店面扩大了，再请几个店员，我养他。雪下了决心，认定了这门婚事。

        在雪和宇见面的第二个星期，他们领了证。再不领证就过年了，年前年后民政局放假，想领也领不到了。雪怕自己没有主见，会反悔，决定用闪电速度结束这场拉锯战。

        雪的父母知道消息后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们对雪说的第一句话是：“傻闺女啊！你怎么那么傻啊，以后有你吃的苦。人家挖了个坑，你怎么那么傻？非要急着跳进去？将来别哭着回来找我们！”

      四、一生一世

      婚后的日子甜蜜而又温馨。

      雪收起了小摊，专心做早点店生意。他们将店面扩大，引进了武汉热干面，开了一家连锁店。店面整洁雅致，成为小街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们的生意越做越红火，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没过两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健康活泼、聪明伶俐。

      每一次回娘家的时候，雪的爸妈抱着小外孙高兴的合不拢嘴。

      “爸妈，你们还说我傻吗？”雪总是问。

      “啥？”雪的爸妈总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和小外孙亲热。

      “爸妈，我会一辈子对小雪好。”宇依然如初见时的纯真、憨厚。

      “嗯。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不对，不对。”雪突然瞪大了眼睛，不说话了。

      “咋了？媳妇？你怎么不愿意和我一生一世？你喜欢上别人了？”宇吓得不轻。

      “去，去，让开。别挡我看电视，那个十里桃林真美啊！那个夜华对白浅多痴心啊！”雪是个电视迷，尤其是对古装剧特别着迷。

      “媳妇，以后我给你种花，我给你十里桃林。嗯，就这样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宇信誓旦旦地说。

      “过来小糯米团子，到妈妈这里来。我们一起去看十里桃林。”雪依偎在宇身边，招手叫小小的孩子过来。

        “哼！人家不叫糯米团子，我叫甜甜！甜甜蜜蜜甜甜美美的甜！”小小的孩子嘟起了嘴。

        “好吧，甜甜！甜甜蜜蜜甜甜美美的甜”大家都笑了。

      雪看着沉浸在幸福中的家人，对自己说：

      “傻人有傻福。人还是傻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