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酒馆,他踌躇多日,还是走了进去。
“我没有故事,只想喝酒。“他怏怏道。
“那怎么成?我们这儿专用酒来换故事!“青铃见是他来,故意装起一脸不悦。
“我可以付钱。“
“我今儿不收钱,只收故事。不欢迎只喝闷酒、不说话的人。“青铃挑挑眉毛,毫不在意他会不会生气或是摔门而去。
他复又抬头,盯着青铃,缓缓道:“我除了和你的故事,就没有故事了。你都知道了,可以给我酒了吧。“
青铃依旧不依不饶,道:“我不知道。“头扬得高高的,几乎用了尖尖的下额在指了他。
时雨也停了手中活计,搬把凳子凑了上来,道:“讲讲,快讲讲。钟大哥,当初怎么追我们老板娘来着?“眼睛里全是欣喜和期待。那猫猫也摇一摇尾巴跟时雨过来,轻轻一跃,跳上吧台、伏在一边,与时雨一起盯着他。
这时,时雨才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位卡吉色帆布外套、深蓝磨沙仔裤、褐黄翻绒皮靴的“顾客“。但见他约有40上下年纪,身材修长、面如古铜、中长偏分头发随意掩在脸边、一双深邃眼神郁郁幽幽。
“依我看哪,肯定是我们老板娘没看上你。我们老板娘喜欢阳光向上、青青气息的!“时雨边说着边站起身来也学着青铃的样子扬起脖子,又自拍拍胸脯,示意他是那块料。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懂!赶紧干活儿去,又在这儿来偷懒!“青铃忽然提高了嗓门,拍打着时雨后脑勺嚷道。
猫猫也被吓得喵得一声追着躲打的时雨跑走了。
青铃止了拍打,手还定在原处,清秀俏美的脸上还浮着嗔笑:“这个时雨,就知道偷懒耍滑。“
他趁青铃敲打时雨的空档,犹自半俯在吧台上,向后翘起长长双腿、向前伸出手臂,自顾要去那酒架上取起酒来。
青铃回身,见他这自做主张的样子,随手拿了抹布就势拍打,又气又笑道:“你这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是吧!自己动手拿起来了!赶紧起来,别弄坏了我的吧台!咯咯咯咯。。“
看着他把自己悬在吧台上,够也够不着酒起也起不来的窘样,青铃也笑起来,贴过身去,一面扶了他肩头助他起来,一面嗔怪道:“这是多久没喝酒了,怎就想成了这样,可就来抢了不是?“
他挽了青铃粉嫩的藕臂坐好了身姿,顺滑下去攥了青铃的一双玉手,隔了吧台捧在唇前,凝了青铃,道:“我给钱不成,那就给人。“
青铃抽了手出来,又是一拍一打,道:“你个大活人,能吃能喝的,我可要不起养不起!“
青铃自顾笑着,从酒架旁的冰桶中取出一瓶爱士堡麦啤,径自打开塞子,伸手从头顶天花板下悬的杯架取下一个中号弧柄马克杯,满了一杯褐黄浓稠冰凉带沫的爱士堡麦啤,推到他面前。口中说道:“今天咋有空儿,来看我呀?我的钟森大哥?“
钟森接了这酒,先扬脖灌下大半杯,嘴唇还留了一环酒沫。
青铃见状,略略一笑,轻拈玉指,由纸匣中抽出几张犹带茶香的纸巾。
钟森瞅见,眯了眼睛,探头嘟嘴向吧台里凑了凑,口中说着:“谢谢!“那意思是要青铃帮他擦拭那嘴边的酒沫。
青铃瞧见钟森这逗趣的样子,莞尔一笑,玉腕略抖,将那几张纸巾甩在钟森脸上,故作置之不理的声调,道:“自己擦,懒得理你。“犹自笑着转身去寻那猫猫去了。
钟森一手端了酒杯,从高脚凳上站起身来,尾随着青铃,朗声道:“爱士堡啤酒用小麦酿造,比其他大麦啤酒更浓稠,口感先有清爽后有回香,所以是我所爱呀!“
青铃也不回头,只顾从旁边俯身抱起猫猫,左臂托了,右手葱白样的纤指轻轻抚摸几下,又自顾放它下去,脸上掩了适才的笑容,浮起一层幽怨,叹道:“酒是好酒,越久越醇厚。可是人老了,不比那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自是没人要没人理了。“
钟森贴身上去,略微低头在青铃腮边细声说道:“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可是你不理我才是!“
青铃扭身抬腕,推开钟森,道:“这怎么说的,我可没那福份,也没那胆量敢轻视我们这钟大公子呀!“
钟森被推到一旁,自言自语道:“我早已不是什么钟大公子了。铃儿,你是知道的,我们钟氏财团,去年已经破产了。“
青铃转身望着钟森,说道:“破产了?没钱了?树倒猢狲散了,又想起我来了?“
钟森抢白道:“铃儿,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呀!从前在集团的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的。。。。。。“
“停!我不要再听你那些风流韵事,我听着恶心。要喝酒,你就赶紧着喝,喝完走人!“
青铃摆手制止了钟森几个月以来的老生常谈,她自己已对钟森的话免疫了,任他如何说辞,她已对曾经那个让她意乱情迷的他爱不起来了。她的爱情不是爱士堡麦啤,喝完之后,没有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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