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骑士和无限弃绝的骑士

作者: TheWind风子 | 来源:发表于2016-12-05 19:24 被阅读248次

信仰骑士和无限弃绝的骑士

有人从关着的窗户向外看出去,不能解释一个过路人的奇怪运动。它不知道外面是那种风暴在肆虐,也不知道那个人只是吃力地想站稳。

——维特根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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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空气燥热得让人无法继续睡下去,于是我爬起来了。由于昨天晚上睡在地上,所以醒来的时候眼皮有些浮肿,而且关节有些疼。身上伤痕累累,残留着前一天打斗的痕迹。

我的嘴很干,有些裂了,脸上跟手上都被蚊子咬了,昨天晒伤的地方还在痛。

在松树林的另外一边是晒干的野草,还有一堆堆的沙土,反射着太阳光,亮的令你无法直视。四周的热气、沉寂尔荒凉的山坡地,万里无云的蓝天,这些都让我觉得空气十分的沉闷。

慢慢地爬上土坡,坐在土坡上面,看着天空中那细若游丝的云,和山下那个喧闹的村庄——我的起点和终点。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炸裂,迎面而来的热浪突然变得如此炽烈。手臂上感到了深深的灼痛,嗞的一声,脚底冒出了白烟,疼的我一阵大叫。大声叫喊着跑下土坡,回到自己睡觉的草坪中。这时才如释重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抬头看见外面的热浪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着。

喘着粗气,看着白云,我想到了一件事——那个连接起过去和现在的关键,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意义。

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切地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确定一点——

我想将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第一部分:流放

好了,故事要从我被流放讲起。

在大约五年之前,我都是一直住在山下的村庄里。那个村庄里有一项习俗。在每个人成年时,村庄里的长者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询问他们的未来,他们想成为的人,想做的事业。然后长老们将他们按照意愿分配给不同的师傅,于是开始另一个学习的周期。历年历代的这一天都会举行巨大的典礼,人们会聚集起来围观,孩子的父母门也会在远处眺望——观看这新生代的力量加入村庄。

一年又一年,没有出现过一点点差错,每个人都乎在默然几秒钟后报出自己想做的事业。有人说:“机械师!”“精算师!”“牧师!”“守卫者!”这时村中的长者就将他们分配给不同的人当学徒。于是他们走过去,和自己的父母挥手再见。这时他们的父母也总是很高兴,因为自己的孩子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也时常有人“不开教化”说自己想当画家,这时他们的父母总是摇摇头走开。但村里的人还是会给他安排一位老师。

事情都很正常,直到我那一届——我是唯一的差错。

扎玛长老是我们的受洗人,就像往年一样。她年岁已高,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着。在问过了所有的人之后,转向了我,她慈眉善目地问道:“那你呢?”

我抿了抿嘴唇,想到自己地回答可能让她失望,但是我还是大声说了出来:

“我要去找寻真实!”

不出我所料。这句话在人群中引起来轩然大波,我努力地找我地父母,可是他们好像已经离开了。

“我们这里难道不算是真实吗?”扎玛长老说到。“为村庄出一份力难道不好吗?”

我看到人们在理性地文明下活的盲目而疏离,我不想对这个体制有所贡献。”我说道。

长老默然。

“你知道去哪里找寻真实吗?”

“不知道,这就是我要找寻的原因啊。”

老婆婆没有说话,我看见围观地群众都紧紧地摒着气,同行的朋友们都瞪大眼晴看着我。在巨大的平原上,风的呼啸变得那样的清晰。

老婆婆挥了一下她的手杖,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于是,我被流放了,没有人为我默哀,但现场肃穆的有些沉重。

他们让我到村庄的仓库去领些必用品,然后就将我“请”出了村庄,我没有见到我到父母,心中有些不甘。

于是我就在黄昏之时,对着一轮火红的太阳走出了村庄,巨大的木门在我身后吱吱呀呀地关闭。

我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在仓库里发生的一段对话:

一位年过花甲,满须尽白的老爷爷对我说:“我知道你的事。”

“哦,是吗”我说道。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于别人所相信的鬼魂,我们很无知而且自负地就进行攻击;但对于我们自己心中地鬼魂,我们却非常无知且盲目地信仰着

我震住了,就好像现在的我面对着面前的红日一样。

我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那就是我前行的动力了。

第二部分:旅途

从那以后,我游历,观察,倾听,感受,我探寻万物的本质,我和遇到的旅人交流,我考察自己思想和感觉的来源。

曾经遇到过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少年,他问我:

“你对你现在做的事情感觉到狂热吗?”

“是的”我回答。

“那就说明你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信心”他说,将一片树叶放进自己的口中。

“为什么这样说?”我有一点恼怒。

如果对一件事有信心,就不太会产生狂热的感觉,没有人为了明天太阳的升起而狂热。”

我听后,默默无语,在黑暗中躺下,也把一片树叶放进自己的口中,嚼了起来。

我们一同走了两天,然后在一个丛林入口处分别,“不确定性才可以激发处美感,向西边走吧。”他说。

我听从了他,从那天以后,我一直向西走去。

我发觉自己的思考越来越深入,当代社会的基础建立在一层层概念之上,而这蒙蔽了人们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本质。我开始思考名字背后的意义,我开始思考话语的意义,我开始思考存在与对立,形式与本质。这样一来,我越发地庆幸自己的离开。我看清了繁文缛节背后所掩盖的东西,我看清了各个机构存在的本质,我看到个体如何在集体中失智,越来越复杂的手段如何淹没最最单纯的目的。

我开始厌世了。

我知道自己的面前是什么,但我迟迟不愿迈出那一步。

在探寻真相的路上我第一次迟疑了,我害怕自己在歧路上走了太久。

直到一年后,我遇见另一个人,他自称为太阳。

他告诉我:不要按照一般的社会标准去思考,要让自我精神鼓舞自己前行。

他告诉我:学校、教会、政府等组织都是想用某种特定的目标而非真理引导别人思考。

他告诉我:有数以百计的各种规则为那些喜欢零零碎碎的人而设计,就像一切的繁文缛节一样,不是从真正的礼貌和人性出发,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像绅士或淑女一样的表现欲望。

他教导我要怀疑一切,价值重估。

没错,他疯了。正是我所惧怕的那样,但在此之前,他身上有一种流动的生命意志是其他人都不具有的,凄冷的夜晚,我们烤着篝火,我问他接下来的方向,他告诉我他要听着空中的声音前行。是我什么也听不到,但他却欢欣鼓舞,说他听到了召唤。

于是我又上路,照着他指引的方向前行,越过丘陵、游过湖泊、走过寒冷的冬季和温暖的春季,在身心疲惫之时,万籁俱静,仿佛万物为我而屏住了呼吸。

于是我听到了那庄严的祷告。

像山林的长啸,像鱼人的低吟。

简洁、优美、神秘,震撼。

让我久久难以挪动步伐。

Life is as it is, here on earth, here and now.

The kingdom of God meaning goodness, is right here, where it should be.

I am what I am becoming.

我被点醒了,默念道:I am what I am becoming.

然后迫不急待地向上走去。

第三部分:求学

山上是一座寺庙,夕阳西下为它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我驻足,静静地听,除了自己地心跳声和幽谷地风声,再无别的声音。于是我敲了敲门。

一个人走出来,面色平静的看着我——我面色红彤,衣衫不整,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领子,不停地望自己的胸口哈气,双腿不停地打颤。但是他并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他张嘴问道——

“假如婴儿生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器官,他看不见,听不到,没有触觉、嗅觉和味觉,他完全无法接收外界任何感官上的信息。如果我们通过给他的静脉注射营养,十八年后他会有思想吗?”

外面的风吹的强劲,我听见屋内的炉火爆出火星,但向我奔来的只有冷冷的寒风。

“他会有思想”我哆嗦着回答。

“他会意识到什么?”

时间和空间”我说。

话音刚落,大门敞开,我看见了这一生中最惊艳的一幕:

一群人坐着聊天,都穿着薄薄的衣服,披着薄薄的毛毯。建筑的内部并不像是寺庙,更像是教堂,上方没有封顶,你能看见漫天的星辰。

于是我就在这里开始了自己的求学之路。

我随一名叫柯布的人学习超验的知识。他认为有些知识在我们的脑海的存在先于任何经验,而他将他们称作超验。

他还教导我:人之所以称为人是由于人的尊严和价值。但是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反驳。

尊严和价值是最空洞的词汇,我们尊重一个人应该是由于他身上带有的情感,对情感的感知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叫本华的人大声说道。

这里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他们在怀疑一切,又在重塑一切。

一个叫小黑的人提出观点:个体顺应时代的理性理想来维护自己的自由。很快就被另一个认为真理就是主观性的人反驳。

之后我随本华学习意欲和意志:“绝大多数的人脸上都被打上了平庸的烙印,都有着俗不可耐的表情,可以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他们的认识活动严格服从于意欲,这两者被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我随胡尔学习语言逻辑:“指称地对象从未与意义相重合,一个表达式不仅说出了某物,并且在说某物”

我随海格学习存在:“人是存在的澄明,此时此刻的你存在于此地,为你的选择承担责任,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的推荐下我认识了维特,他告诉我:虚无就是哲学在语言的边界上碰起的肿包。

时光荏苒。

这样学习了一年,一天晚上,一个叫克尔巴比迪丝郭尔的人叫我去天台上看星星,他就是那个反对小黑的人,同样为我讲授存在主义的内容。常常说道:“我能够和万事万物脱离关系,但是不能和自己脱离关系”我总是向他问起真理,但是他从来没有给我过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询问他真理,他说道:

“如果我对某事投入我全部的存在,如果我把整个生命都当作赌注押在某事上,那么他对我来说就是真的,关于那个什么的真理并没有特殊的重要性。”

我吃了一惊。

信仰骑士还是无限弃绝的骑士……”他喃喃道。

他指着天空中的星星给我看,我明白了。

于是第二天,我离开了。

第四部分:无限弃绝的骑士

我穿越荆棘,用了一年的时间,按照他给我的指示到达了我应到的地方。他说我在那里可以找到那位信仰骑士,他可以帮助我完成最后一步。

那是一个悬崖,我光上山就应经费劲了全部的力气,正当我喘气之际,我看见一个男人静静地坐在悬崖地尖角处。他一动不动,眼神迷离于山脚。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竟是我小时候的村庄!自我走后并没有变化多少。

愤怒,震惊,一圈的探寻之后又回到起点。克尔知道这件事情吗?是他想让我回乡?还是说信仰骑士一直就在这里等待?

“你来晚了”那个男人说到。

“我们为什么回到……”我还没有说完,一只拳头就重重的落在我的脸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倒在了地上。血腥味突然变得如此的浓重,尘土在我的眼前飞扬,耳朵内响起鸣叫。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看见了自己家乡的缘故,我又想到了那时的场景,那个寂静的草原,轻轻挥舞的手杖,眼神飘离,一句话在我的脑海中环绕:I am what I am becoming。

我们扭打在一起,烟尘就在我们身边飞旋,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也许,信仰的骑士和无限弃绝的骑士本身就是一个人。

后来我占了上风,他倒在地上,在挨了我几记重拳后嗷嗷地叫着。我撑着双腿,在一旁大喘着粗气。

“说!为什么带我回来?”我问道。

他不说话,像悬崖边爬去,然后翻了出去。

我无比震惊,想大喊,却又无法发声。

但是,很快,一只雕鹰由山谷下飞上来,飞至高空,化身蝙蝠,消失于天际。

同时,一道道青紫色的痕迹在我的身上显现。我变成了那个遍体鳞伤的人。

我一瘸一拐地走下山,太阳暴晒,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地打在泥土里。在一种莫名地力量的指引下我走向村庄。

我的意识早已模糊。它沉重的,沉重的,压了下去,像是深海的海底,泛起了海底积压已久的灰尘。是记忆,自己的记忆被零星地唤起,闪耀在微弱的光下,而唤起的又将新坠落的永久地埋没,封存,一个灵魂在记忆显现地那一刻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旧的埋没掉了新的,于尘埃中诞生,又于尘埃中落定,沉寂中升起,又归于沉寂。

抬头望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早已有人在门口等候。

“扎玛长老要你进去”他说道,但门是紧闭的。

我停住了,应该有人开门才是。

“不成”一个护卫说,“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果真那样,我们都要一命呜呼。”

有人打开了门,冷风呼啸而出,肃穆地祷告声传来,好像在山顶寺庙的那个夜晚。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突然看见了扎玛轻轻挥动的手杖和眼睛里跳动的光。

“记得”

不,指称的对象从未与意义重合”她说,

风吹的强劲,我听见屋内的炉火爆出火星。

“意愿成为自己真正所是的那个自我,承认自己永恒的那一部分及其永恒的创造者——上帝。”她说。

“绝大多数的人脸上打下平庸的烙印,那时因为他们的理智完全的服从于意欲了。”

“暴风雨中的男人”维特说,“你懂得了吗?”

克尔开始谈论起了信仰骑士和无限弃绝的骑士。

一只雕鹰化为了蝙蝠,那是我最后的印象。

夕阳西下。

于是我转头望向太阳,太阳和我离开那天一样火红炽烈。

第五部分:故事的结尾

“你再也没有走进那个村庄?”

“是的,我再也没有走进那个村庄。”

“她再也没有走出那个村庄?”

“她曾走出来过”我说。

“这里也曾经来过一个女孩,向我问起无限弃绝的骑士”克尔说。

“五年前的那个流放者,现在也该回来了”她虚弱地躺在床上说。

我看见她的手杖轻轻挥舞,眼神中的光微微地跳动了一下。

我耳边又响起那古寺的吟诵。

·END·



注:

“信仰骑士和无限弃绝的骑士”出自克尔凯郭尔的作品,他将人分为三种类型:审美上的,伦理上的,宗教上的,而宗教上的人又根据自我牺牲的多少而分为这两种类型。

寺庙门口的问题出于英国哲学家大卫·休谟的著名问题:思想的来源,本体是否存在。

为了符合情景,文中部分哲学家的名字均用化名代替。第三部分的部分论断取于对应哲学家的专著。

“太阳”——尼采

“克尔”——克尔凯郭尔

“柯布”——康德

“本华”——叔本华

“胡尔”——胡塞尔

“海格”——海德格尔

“维特”——维特根斯坦

“小黑”——黑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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