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城旧树 图／网络
我今年二十八了。
身边的人都知道我曾经有个好了七年的男朋友，现在成了别人的丈夫。
小梅是我刚认识的，一个天真单纯又善良的小姑娘，她不知道我这些心酸的过往，出于好奇询问我的感情生活。说实话，冒昧过问别人的私生活，很不礼貌，但是我不反感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我就跟她讲，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也正是应了那句“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然后她就把资料放在我办公桌上，准备侧身听我叙述。我望了她一分钟，然后把她赶走了，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下班再说。
五点半，她准时出现在我办公桌边上，约我一同吃饭。我被催促得只顾关了电脑拎包就走。
我们进了一个环境不错的餐馆，很有文艺气息。她点完菜之后，告诉我，听故事一定要在这样的地方才有意思。
我想，小姑娘啊，天真烂漫，仪式感强。其实就是讲一段往事而已，不必太认真，我也不敢太认真，还是容易感到心痛感到难受。
我零八年认识路胡。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我忍不住笑了，让他有些尴尬。此后我一直叫他路虎，他也不反感。
在朋友生日那天，我们都喝大了，发生了一个意外。
我说到这里，小梅意味深长的笑了。知道她想歪了，我也不着急解释，和她一起笑。
那天在轰趴馆，我喝多了，走路不稳，下楼梯一脚悬空，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幸好楼梯不高。我没多大事，也懒得动，就趴在地上睡觉。
而他，在我熟睡之后，从楼梯下来，也因为喝多了，没看到躺在地上的我，一脚踩中了我小腿，我疼醒了，嗷嗷直叫。他也没好到哪里去，重心不稳，摔了个五体投地。
他爬到我边上，给我道歉，我酒劲上来了，一个劲训他，叫他赔偿。他抵不住我闹，答应赔我，问我要什么。我说，你叫路胡，不如就赔我辆路虎吧！他说我这是碰瓷敲诈，但借着酒意也一口答应了，不过他说得等到他有钱了。
自从我敲诈成功，每次见着他都要把账拿出了翻翻，但他死不认账，还反问我“你是我谁？我凭什么给你买路虎？”
“不给我买，你给谁买？”
“我女朋友，老婆。”
“那我当你女朋友，好不好？”
突如其来，没有一点点防备，我自作主张的把两人关系提升到情侣的地步，由不得他拒绝。
我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可能是直觉吧，我就觉得他骨子里透出了一股子倔强，既令人佩服又令人心疼。
后来的一切几乎是水到渠成，约会，吃饭，逛街，看电影。我们在一起过了无忧无虑小吵小闹的一年，他就开始找工作实习了。
说实话，那段时间绝对是这七年感情最艰难的时刻了，差一点就走不下去了。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多少情侣在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天各一方。但我们没有，路胡为了我留下来了，留在这座离家一千公里的小城市，他说他要给我一个家。
然而这过程并不顺利，找工作困难，他父母催他回家。我很理解，他是家里的独子，可是每次他一提到回家我就忍不住难过，忍不住哭，忍不住冲他发脾气。推他，骂他，和他动手，甚至半夜跑出去，一个人坐在公交站。我不知道那天他找了多久才找到我，他在我旁边坐下，紧紧搂着我的肩膀，说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我信了他这句，整整七年。
在一起的第四年，我开始工作了，他已经工作了三年，但是在物质方面，我们的日子过得还是不怎么样。我初入职场，什么都不懂，工资自然不高，而他，虽有满腹才华，却从不被重用，工作业绩也是平平。
那一年，他太颓废了，一点都不像他。每天不是喝醉回来，就是倒头就睡，对工作和生活都没有了热情。甚至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以前亲密了，那种感觉你大概不能体会，你最爱最亲的人，开始慢慢变得消极麻木，那种一点一点的疏离，想起来就觉得绝望无奈。
我也和他吵过，骂过，但他无动于衷。后来我也放弃了，不吵不闹，每天上班下班，像机械一样重复着一样的生活，唯一不像机器的地方就是，我会在他睡着之后偷偷的哭。这样的日子真让我看不到希望，我不知道我和他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过下去。
大概不顺心的事多了，也就不会有顺心的事了。他告诉我家里来电话，说父亲病了，让他回家。他拎着一个箱子，我送他到火车站，看他进站的那一刻，很想说些什么挽留他，还是开不了口。
我想，这是他的决定，只是他还欠我一个正当的理由。我在他要走的前一晚，通过多方打听知道，他父母都好好的，无病无痛，只是天天念叨着他，想他找个媳妇，给他安排了相亲对象，让他回家看看。我一晚上没睡着，心脏像有把刀在翻搅，在他睡着后，我把枕套哭湿了半边。
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心里隐隐约约还是有些酸涩。小梅安慰我，我喝了水，又继续说。
我当时最难以接受的不是他离开，而是他不坦诚。不需要他的借口，只要他说一句不爱了或是爱淡了，我一定会和平分手的。
他走的一个月里，我除了睡觉再家里，其他时间都泡在公司，有事就做事，没事就去找事。一刻都不敢自己闲下来。他也陆陆续续给我来过几次电话，询问我的近况，但从来也不提及归期。我当时想，或许他没想过回来，那儿才是他的归宿。每次挂完电话就忍不住哭，哭到第二天眼睛都肿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回来了，在我顶着哭肿的眼睛和加深的黑眼圈准备出门时，在我极为狼狈不堪时。他抱着我，我悲喜交加，无意识的哭了。他问我怎么了，我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最近加班太累了”。
他回来后，又是以前意气奋发的路胡了。先是辞了职，换了家公司，然后一心扑在工作上，不再颓废，还似原来一般乐观而幽默。我们的感情也回归正轨，甚至比原来还要好。
那三年里，我偶尔想起那一个月，会有些愧疚，觉得自己错怪他了，也很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武断的说分手。
三年很快，一下子就过去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年轻了，二十六了，父母也开始催婚了，我想带他去见父母。那时我们两的经济条件都算不错了，买房，结婚不成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提这件事，他家又来电话了。我想和他一起去，顺便将婚事落实，他拒绝了，说这次时机不对。我信了。
他和三年前一样，又走了。不过，这次我不担心，也没有不安。
他走了不到一星期。一家汽车公司找上门，说我参与他们的活动，中了一辆车。
我死活不信，我的运气会这么好。第二天，他们又来了，叫我一定要收下。我担心这里面有诈，最后他们才透露说是路胡为我买下的，希望他们送上门，最好不要让我知道真相。
我当时就想，这家伙竟然还会玩这种把戏，我以为那辆路虎是向我求婚用的，可我把整个车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戒指，连一枝玫瑰都没有。我有些失落，可是转念一想，这车不就是最好的礼物，比戒指实用多了。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期待他回来，期待他说“沈佳，我们结婚领证吧！”但是我并没有等到他这句话，他只留了一句“对不起”给我。
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话没有逻辑。
“佳佳，我要结婚了。”
“佳佳，你把房间里我的东西都扔了吧，都没用了。”
“佳佳，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只做到了一半。我只能送你路虎，给不了你一个家。”
“佳佳，你会找到更合适更优秀，比我，更爱你的人。”
…………
他还说了好多，声音哽咽。
我沉默了很久，攒足了勇气回他的话：“路胡，我操你大爷。”
他没吭声。
七年的青春，就换来了他一句对不起和一辆路虎。他没有不声不响的结婚，也没有让我人财两空，可我还是难过，还是愤怒。我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本姑娘不稀罕的破车臭钱。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我祝你新婚快乐断子绝孙。”说完我就挂了电话，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通电话。
小梅听到这里有些吃惊，说她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到现在我还是没搞懂他到底怎么了。可如今这些也不重要了。
小梅问我恨他吗？
我说，没有爱，哪来的恨。以前爱所以恨，现在，释怀了，有时候也会后悔对他说了那么重的话，可是，想说的再多又如何，都无从开口，说到底，他还不是能陪我到最后的人。哪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都是骗人的。
小梅问，他断子绝孙，是我希望的吗？
是他自己说的。他曾经说过他孩子的妈只能是我，如今却要娶别人，我就当他放了个屁吧！不，我就当他是个屁，放了！
小梅问我走出来了吗？
我说，当然。我转手了那辆车，买了辆经济实用的大众。一个人，有车有房有工资，不知道多潇洒。偶尔也会去相亲，看对方顺眼就多接触些，看不惯就直接拉黑。不用顺着谁也不用管谁过得好不好。嗯，就是传说中的，单身贵族。
小梅还想问些什么，被我打断了。我说：“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吃完饭，我送她回家。
然后一个人开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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