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笛音

半个月前，楼上就有笛声，也或许是楼上的楼上。

夏夜静好，翰宝睡意渐起，缠着吃奶的时候，那笛声幽幽响起，气息进入吹孔，鼓起竹制的笛膜，在笛身穿行鼓荡，阻塞了，退后，再不偏不倚落到奏者心目中的那份词谱。

不似羌笛一曲引征人牵肠挂肚之思，之怨，没有散入春风满洛城的声势广阔，入情，入心。择的曲子非古风，还有些是影视插曲，笛声里，有《红高粱》连续剧的主题曲，韩红原唱，原配乐宏大震撼，要为韩红穿云裂石的声音蓄势，或是为女主角的人格涂抹一些阳刚之气和深重的命运感。这笛声却不同，正是期盼着爱，涌动着单纯，多情的九儿的少女时光。

翰宝的睡意被入耳的音涤荡无踪，黑暗中，他爬起身，伸长脖颈到处寻找，外面钢琴旁空无一人，姐姐早已洗漱完毕睡觉了，目光所及是同这身边一般的夜。

翰宝喜欢旋律，曲子里的节奏铿铿锵，他站起来，咚咚哒摇来摇去，每每家人要求跳舞，他从不拒绝。关宝也一样，尽职尽责的杨老师常夸她聪慧，脑子里自带节拍器，磨曲子快，听首儿歌也能辨识出几几拍子。姐弟两个常近守播放器，姐姐抱着弟弟随节拍舞蹈，旋转，他们捕捉自然的声响，自在的扭来扭去，妈妈着实羡慕这心无城府天地宽。

妈妈对音乐不敏感，听过的纯音乐不多，能识记的更寥寥无几，乐器也所知甚少，只觉得，钢琴是真情的告白，吉他是浪子的不羁，古筝是精致的灵犀，箫声是孤独的隐者。偶尔喜欢一首歌，也是对词的钟爱胜于旋律，虽然不敏感，妈妈还是喜欢这笛声。

笛声，是安静的诉说，婉转，悠远，似一傲伟的身影乘排筏从夹岸的湖光里来，一篙，一蓑，一人，就演尽了一生的模样。

聒碎的一天将尽，倦怠的身心，只能寄托于睡梦的时候，忽然能听到这笛声的我们，真是有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