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最悲哀的城，是你的城里少了一个你想有的人，但四眼仔跟我说，是有一座城，他永远也进不去。
按我说，孤城就是孤城，城外惊心动魄，城里泰然自若。
四眼仔是我的发小，感情特好。当然，我说的是曾经。
曾经和四眼仔形影不离，上初中的时候还被我们班英语老师笑话，你们两个人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吧！
我们相视一笑，紧了紧互相挽着的手臂。
我不知道四眼仔是个执拗的人，如果可以，我会想尽办法让四眼仔忘掉那个女孩。准确的说，现在已经是女人了。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四眼仔一直暗恋着那个女生，三年。
毕业聚会上，他神神秘秘的跑过来给我说：“仔哥！等会我表白！你帮我带下气氛呗！”我当时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根本没听清四眼仔说了什么，只是摆着恰如其分的微笑，胡乱比划出“ok”的手势：“没问题！”
“薇！我喜欢你！”
惊出我一身冷汗。
我趴在饭桌上一动不动，抬头看着四眼仔站在饭店门口，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傻傻的笑着对女孩大胆的说爱，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傻气。
可现实跟幻想中的浪漫剧情一点也不沾边，没有周围人的欢呼起哄，也没有女孩子的感动涕零，有的只是她的面无表情，甚至还从眼底流露出一丝挣扎。
挣扎就是抵触，意思就是完了。
四目相对，无话可说，场面非常尴尬。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四眼仔身边，“哇”的一声，大口的吐在了门边的垃圾桶里，四眼仔赶快过来扶我，向里面的同学说了一句，你们先吃，我送仔哥去诊所拿点药。
离开饭店三四米，我放下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仔哥！谢了！”四眼仔说。
我摇摇头，从兜里掏出烟，各自点了一支。我说：“会过去的！”
四眼仔也深吸了一口，低声呢喃：“但愿吧！”
其实四眼仔一直不曾对女孩表露过心思，甚至都不曾和那个女孩说过几次话，以至于连我都未曾觉察。就连吃饭前对我说的那句带动一下气氛，也是临时跟我表态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你怎么？突然就搞事情了？”我问他。
“哪有！我从刚进学校就开始喜欢她了，一直在关注她，她喜欢看莫泊桑的小说，黑色的衣服有十一套，喜欢听本兮的歌，偏爱韩国文化......”
滔滔不绝，说着女孩的一点一滴，眼里闪烁着幸福。
暗恋三年，却一直不曾说出口。我替四眼仔感到可惜。可是我们出了饭店就没有再回去了，即便只是吃了一半的散伙饭，却也不得不和过去说拜拜了。至少我这么以为。
只是没想到四眼仔为了追随那个女孩，竟然放弃了市里最好的高中，选择了和那个女孩同样的学校；而我，还是去了那所曾经我们一起向往的的学校。
高中学业繁忙，渐渐的和四眼仔少了联系，一年难得一两次聚会，我们之间的话题，却只剩下那个女孩。
一个他深爱着的女孩，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女孩。
第一次重逢喝酒，四眼仔笑着给我说：“她有男朋友了！”
我也笑：“这么开心，男朋友是你？”
“不是！她看起来挺快乐的。”四眼仔碰了我的酒杯。烈酒入喉，他却哭了起来。
“她终于成了别人的女人！”
……
第二次喝酒，是四眼仔的生日，很多老同学都到了，她也到了。久别远疏，加上我跟他们不在同一个学校，没有了太多的话题，我当不起了那个带动气氛的人，再加上四眼仔和她的谜一样的关系，这顿饭我吃得很撑，以至于之后四眼仔生日是多久我都不知道。
再联系是几个月后的事情。
“仔哥！有钱吗？”四眼仔在电话里说。
“要多少？”
“她分手了，心里难受，我想请她吃个饭。”
“我问要多少，没问你干什么！”
初中毕业两年了，四眼仔终于傻傻的等到了她分手。虽然过程辛酸曲折了一些，不过我觉得总归是自己爱的人，也无所谓了。
最近一次喝酒，我们已经上大二了。好不容易等到寒假有机会回家，我想宿醉一次，找遍所有兄弟，听到是和我喝酒，却都集体认了怂。找到他的时候，他说：“走吧！”
那是我四年来第一次见到四眼仔，上次和四眼仔联系还是他问我借钱时候。
四眼仔变了好多，懂得捯饬自己，烫染了头发，还做了个发型，穿搭也是精心挑选的。整个人帅气了许多。
我笑着说了一句：“今天你也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了，！”
他那从一进门就板着的脸也难得的松懈了一下。
我又说了一句：“变了不少啊！忧郁男神，得迷死多少青春少女啊！完全看不出以前那种傻样了！”
他笑骂着：“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我说：“是啊！没变的都被淘汰掉了。”
他说：“变了的，不也被淘汰掉了吗？”
我好奇四眼仔居然会说这种话，问了关于他和她的事情。
四眼仔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哪跟哪就在一起了？就吃了一顿饭，不过之后我确实又追求她了，只不过她仍然拒绝了。”
原来那次四眼仔确实是请她吃了饭，而且不止一顿。在她失恋的那段日子里，四眼仔一直陪着她，她要做什么四仔眼都依着。
两个人甚至徒步从市里回到女孩的老家，只因为女孩想走路发泄一下，走了整整一天，只是恰巧那天四眼仔穿了拖鞋。四眼仔住校那会儿，有时半夜接到她的电话，因为怕吵着室友休息，他跑到阳台上陪女孩聊天，一聊就聊到第二天早上，大冷天十二月份，他只穿着一件睡衣。
四眼仔也会带她出去玩。两个人只是手牵着手，漫步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余晖会投下他们的身影，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晚上住一个双床房间，清晨起来也有亲昵地说早安。出去玩费用自然是四眼仔掏的，但四眼仔的钱，也是问朋友借的。
可是，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后来那个女孩又找了一个男朋友，高中毕业才分手；刚上了大学，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我挺纳闷的，两人都到这样了，为什么她的身边人总是轮不到四眼仔？
四眼仔说，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纳闷的，其实在陪她的那段时间，他就知道，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拥有她。虽然她看起来近在咫尺，可是他明明白白的知道，暗恋的那三年，让他们多出了三年的距离，他跟不上她的步伐，所以只能短暂的陪她走那么一遭。
我笑着说：“欠我的钱你还没还呐！”
他说：“这顿酒我请吧！”
哦，忘了说，之后我问了四眼仔，还爱吗？四眼仔用行动告诉了我他的答案。
在我和四眼仔断片前的几个小时，四眼仔当着我的面又给那个女孩打了电话。
四眼仔深情的说了很多话，说得很认真，半个小时后四眼仔拿起手机，我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定格在0：03的通话记录，四眼仔摊了摊手，结果不言而喻，四眼仔也习惯了这个结果。
但四眼仔说，这算是他对青春一次彻底的总结。
最悲哀的，不是你的城里少了那个人；而是你放弃了自己的城，想进去她的城，但那个人却不肯让你进，甚至不叫你靠近她的城门。
所以当四眼仔说他对青春做了一次彻底的总结的时候，我不知道这有没有意义。我只知道，这进不去的城，永远都是充满诱惑的。
欠我的钱，我可以不找四眼仔还了，但是爱情欠四眼仔的，四眼仔也能洒脱到不要吗？
我还是会替四眼仔感到遗憾。
那么以后，若是还有诸如此类的事情，请让我能为你看守城门，站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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