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矮穷挫的心中都有一个七分粉木耳,她是矮穷挫心中的女神,但她只会在高富帅的身下娇喘吁吁香汗淋漓。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会变成黑木耳,但她从来都不会看矮穷挫一眼,因为矮穷挫只是一条蛆,不值得看那一眼。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更不可能有黑木耳的祝福,我花六块钱开了一个通宵,这是我一天的饭钱,就为了在这里写下我与高富帅和七分黑木耳的故事。
我是一个矮穷挫,连QQ都没有。原来的时候有过,后来就再也不上了,因为我没有好友。每当我看到一个七分女在线,思前想后犹豫半天用颤抖的手打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再改个三四遍生怕显出自己的没品味,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发过去,而那边总会发回一个问号。有一次,一个小学同学没给我发问号,而是给我发一句“不好意思,你是谁”,我激动了一晚上,我觉得她对我有意思,因为她说了“不好意思”,但后来我再跟她聊天她就下线了,因为我告诉了她我是谁,最后我被拉了黑。我并不伤心,因为我知道为什么,在她们的眼中我就是一条蛆。
我已经五年没上QQ了,没有一个认识我的女生愿意理我,我就像一条蛆一样活着,在自己的世界里爬来爬去,而她们能躲多远就会躲多远。我喜欢玩漂流瓶,守着一片美丽的沙滩,对着虚拟世界中湛蓝的大海,想象着跟自己暗恋已久的女孩肩并肩走在沙滩上。我虽然看不到海的波浪,但是我可以听到海的声音,它的声音是那样的久远,仿佛从世界的尽头传来一样。
无聊的时候我会扔个瓶子,思考半天在瓶中写上“我想花50万买辆车,大家都来出出意见,真是愁死我了”,刚想扔出去又有点后悔,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毕竟一天只能扔六个瓶子,每一个瓶子必须都有人回复我才能浪费掉一整天的光阴。我想了想,在50的后面加了一个零,满意地扔了出去。
其实我一辈子都挣不到500万,我只能在虚拟的世界中找到那么一丝的存在感。现在我一个月能拿到800块钱的工资,而这连吃饭都多少有些拮据,更不用说在放假的时候出去旅游了。每当同学叫我出去旅游的时候我都会说,班上太忙了,没有时间,或者说要陪女朋友。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能找到女朋友,因为二十多年了,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她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本以为高考会改变我的命运,但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它告诉我矮穷挫就是矮穷挫,一辈子都得像蛆一样活着。我很努力地学习,参加了两次高考,但只上了一个专科,我想再考,老师说没用的,有的人就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一条蛆一辈子都是蛆。
我的家里没背景,也没什么钱,毕业之后找不工作,在这干两天,在那干两天,一个月只能拿到800多块钱的工资。每次相亲的时候,她们都问我“你有工作吗?你有房子吗?你有车吗?”,每次我都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而我妈还在一旁陪笑脸说着好话。有的时候她们会出于同情敷衍两句,推托有事先走,然后转身离开,连个号码都不留下;而有的时候她们会破口大骂,“就凭你这样还想裸婚?电视剧看多了吧,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那样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已不知多少次相亲之后眼角都有泪划过了。
我想过换一个挣钱多点的工作,攒钱买个房子,但房价却像是永远都不会脱轨的高铁,让我望尘莫及。其实换个工作也不可能了,因为我签了五年的合同,我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这里干,当时如果不签这个合同的话,我连这800块钱都没有。我也知道干什么样的活能挣到钱,可是我的父亲不同意,他坚持“再难也不能难孩子”,不让我干苦力,说干了苦力一辈子让人看不起,他非让我坐办公室,还逼我签了合同。他认为工作体面才能让人看得起,才能活得有尊严。
我也想过回到农村去生活,那里日子苦一点,但花费也会小些。但是我们家里人少,爷爷死得又早,我们家的地已经被人家分了,在农村没有地我们又能靠什么过活?
我想过出家,逃离这里,如果没有我,父母会过得更好一些,他们不用再去找这个托那个,天天给人说好话,只为给我找个对象;不用日日夜夜不停地干他们这个年龄早就不该干的力气活,就为了给我买房子,而我觉得我这辈都买不起房子。他们总是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变好的,只要有了房子,一定能找到一个姑娘嫁给我。但是,每次晚上我偷听他们说话我的眼角都会有泪划过——生活真得太难了。
我已经不记得一家人在一起过年是什么时候了,父亲总是要求在大年三十晚上值班,因为谁在那值班谁就能拿到一只扒鸡和两根火腿,而这会是我一年中吃得最好的东西。父亲舍不得吃,初一早晨会穿着破大衣将这一只鸡和两根火腿偷偷地揣回来。
父母一辈子受穷受苦,一定要改变我的命运,让我不再因为家里人少在农村受欺负,让我不再因为摆小摊而被城管执法追着打,让我活得更加有尊严。于是我读了大学,但是生活还是它原来的模样,仿佛与一个甲子之前都毫无二致。大学什么都没有教会我,它只告诉我一个道理,蛆永远都是蛆,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
在上大学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毅,一个完完全全的高富帅。他的父亲开着警车送他来报到,他和父亲一从车里走出来就引起了一群黑木耳的尖叫,而我的父亲自始至终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怕一说话又被大人骂。我知道他是怕给我丢脸,以后让同学们看不起。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一边走上前去帮毅拎行李,一边指个蹲在不远处的父亲向他介绍。
我怯怯地说,那个是我父亲。
毅的脸上马上露出了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说:“我还以为是帮着拎东西的农民工哪,原来是学生家长呀,真是没看出来。不过经你这么一介绍我看他真是你爹,因为你穿的也跟个农民工似的。”说完他就哈哈地笑了。
父亲见我跟毅有说有笑的,以为我一进大学就认识了新朋友,就忙过来跟毅打招呼,根本没听到我跟毅说的是什么。父亲一路小跑过来对着毅说“你好,我是扬的父亲”,说着还伸出了右手,而毅只是“嗯”了一下,也没和父亲握手,低头整理自己的行李。父亲忙上去帮忙,找了一个最沉的抱起来就走。毅大喊了一声“放下”父亲愣住了。
我含着泪对父亲说,爸,你歇会儿吧,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父亲说,没事,我不累,你没干过什么力气活,我来吧。
我带着哭声央求道,爸,你就放下吧,我求你了。
父亲在那愣了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把行李轻轻地放下,好像那包行李比他的生命都要宝贵似的。
在我还帮别的同学搬行李的时候父亲一个人悄悄地去了车站,我知道他一定是走着去的,他怕我送他会让他坐车,为了省那一块钱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默默地走了一个小时的路。而此时此刻我同他的心情一样,虽然跟着同学有说有笑,但我深切地感觉到这座城市是如此的陌生与冰冷,我们不属于这里。
琼台夜未央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在枕头下面发现了父亲给我留的字条和二百元钱,他说怕给我丢人自己先走了,不让我送,怕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他让我拿那二百块钱给自己买件衣服,别让同学瞧不起。其实我穿的衣服也是新买的,为了买这件衣服母亲每天都去商城跟人家侃价,我说算了咱不买了。母亲看那衣服漂亮非要买给我,卖衣服的好像也看透母亲的心思,少了一分钱都不卖。侃了半个月的价,小贩也烦了,让了五块钱卖给了母亲。母亲小心翼翼地包好了,揣在怀里,拿回家给了我。那件衣服花了我们一家一个月的饭钱,但我从来都没见过母亲那么开心过,因为她觉得她的儿子只要穿上这件衣服,在大学里一定是最帅的。但是在上学的第一天毅就告诉了我,我还是图森破,在高富帅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条蛆,不管我穿上什么样的衣服。
在黑木耳眼里永远都只有高富帅,告诉我这一点的是雯。雯是我在大学期间一直暗恋的女孩子,报到那天她比我去得还要早。她一个人背着包,从南方赶来,风尘仆仆,美丽而坚强。她的家庭状况比我的更差,父亲卧床不起,她和母亲两个人维持着一个大家庭的生计。她从接到通知书那天起就一边往学校走,一边找地方打工。等到了学校,也靠打工挣够了学费。与她相比我逊色得多,在建筑工地搬了两天砖受不了苦,帮人送报纸还经常送错地方,勉强挣够了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我终于明白了,我不管跟谁比,都是一条蛆。
雯是典型的七分女,虽然打扮得并不光鲜,但有着傲人的身材和逼人的气质,该凸的地方凸了出来,该凹的地方凹了进去。高富帅走到她的身边会觉得眼光一亮,矮穷挫走到她的身边会觉得自己都不配看她一眼。我知道,不管她是一个多么特别的女孩子,她最终只会在高富帅的身下娇喘吁吁香汗淋漓。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会变成黑木耳,但她依然不会看矮穷挫一眼,因为就连矮穷挫2己都觉得不配。
雯生来就是为毅这样的高富帅准备的,我从来都不敢奢望些什么,因为我知道自己就是一条蛆,我不配拥有一个七分女,我只配对着虚拟的大海,坐在虚拟的沙滩上想象与自己心爱的姑娘肩并肩,在漂流瓶里意淫自己正在为买什么样的车而发愁。如果七分女不躺在高富帅的身下,连我都会觉得上帝不公平。
毅长得帅,家庭又好,他可以花大把的时间考虑怎样讨女孩子欢心,而我不但要学习,还要打工,就连休息的时候我也不能踏实,因为我的生活费总是不够花,我还得想着怎样去掉不必要的花费。我虽然很努力地去做兼职,但是我的生活费还是不够花,因为在校的学生打工很少有公司愿意要,即便是要了工资也少得可怜。本想争取一下助学金,但是学校宁愿把那些钱给高富帅拿来买套套,也不愿意把那些钱让矮穷挫用来吃顿饱饭。
争取不到助学金我想自己好好努力,通过学习来争取奖学金,但是我永远都争不过高富帅,因为老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吃饭、聊天。当我还在图书馆一遍又一遍复习着一个又一个重点的时候,高富帅早就知道了考点。我的脑子本来就笨,用别人一样的时间我都不一定能考出和别人一样的成绩,再加上做兼职挣生活费,学习时间得不到保证,有的时候连课都上不全,我的成绩一直都在班里的中下游。辅导员找我谈过一次心,他说知道我难,很想帮我;但是他还说需要帮助的人有很多,学校只愿意帮助那些有上进心的学习,像我这样成绩差的,连毕业都会成为问题,即使毕业了也不会找到好的工作;他让我向雯学习,因为雯总是第一名,虽然她也不怎么去上课。
从辅导员的办公室一出来我就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我早就承认了自己是一条蛆,谁都不能伤害我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觉有思想的人,能够接受自己像蛆一样活着就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了,但是这一次,我感到自己好委屈。我不是没有努力,我已经很用心地做了,但我依然无力改变些什么。看到雯坚强的样子,我曾经想过不做一条蛆,而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但是我失败了。这并不是我最伤心的。让我最伤心的是雯,是她支撑着我的世界,让我的世界没有坍塌,没有分崩离析,而她却用她最珍贵的东西换取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奖学金。我知道,任何一个高富帅都不会拒绝一个七分女的要求。考试的前一周,我亲眼看到毅把他的笔记给了雯,而我确定,那一定是他从老师那里要来的考点。
我不知道雯跟毅做了怎样的交易,虽然无论如何雯都不会可能喜欢上一个矮穷挫,但我还是希望雯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毕竟她是一个好样优秀的女孩子,我希望能够看到别人活得很美好,因为我已然不可能再美好了。她的美好能让我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让我觉得生活还是暖暖的,很贴心。雯让我很失望,但我所失望的并不只是雯,还有整个生活,只有因为她,我觉得上帝的居心是那样值得怀疑。
没有人会在意我的失望,因为我只是一条蛆,他们只会躲得远远的,谁会在意一条蛆的感受?后来,我真的成了一条蛆。平时我很少去澡堂洗澡,因为洗一次要花五块钱,没有一个高富帅想过就拿热水冲一下就要五块钱值不值的,但我却会想,因为母亲去商场跟小贩侃半个月的价只为五块钱。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对一个矮穷挫五块钱意味着什么。不去澡堂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不想在别人面前脱衣服,让他们看到我衣服的补丁。那些补丁让我觉得自己是可耻的,就好像政府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拆掉老房子一样,仅仅是因为它看起来是落后的,让城市化的功绩不那么光鲜。他们爱古画,但不爱古书;他们爱古董,但不爱古城。
不能去澡堂洗澡,晚上的时候等大家都睡了,我会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公共卫生间里洗凉水澡,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因为我也不想身上臭臭的。但是后来就不能洗了,因为过了洗涮的时间学校就会停水,我只能偷偷地接好一盆水,等熄了灯再用那盆水洗澡。本来我以为再难的生活我也能过,毕竟我也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什么苦都受过,但最后我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因为后来我知道,学校在晚上的时候停水就是为了不让我洗澡。一个高富帅去学校领导那里打了小报告,学院吓坏了,一到晚上就停水。天知道,我在洗澡的时候有多小心,有多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琼台夜未央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洗过澡。我洗澡并不是为了自己,我是怕别人嫌我臭,但后来我知道了,即便是我拼命的在乎别人的感受别人也不会在乎我,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只是一条蛆。而现在,我承认了,我就是一条蛆。
在我承认了自己是一条蛆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害我了,因为我只会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我的世界里有虚拟的大海,有美丽的沙滩,有爱我的姑娘和500万的车。每一个漂流瓶都像极了阿拉丁的神灯,让我满足自己的连想都不敢想的愿望。
生活一如既往地向前,就像那片刚盖起大厦的土地,有谁还会想起那里曾经是一片低矮的平房?毅的生活依然滋润,他的成绩虽然不好,但从来都没有挂过科,因为没有一个老师会去讨厌一个爱到他家谈心的高富帅。他依然早出晚归,神龙见首而不见尾,有的时候甚至夜不归宿。从他早晨归来时疲惫的表情看去就知道他晚上做了什么,他总是喜欢将跟他过夜的女孩子的照片给我看。我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机,生怕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一辈子都赔不起。他神采飞扬地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和他上过床的黑木耳,讲着她们的身材的标致和叫床时的风骚,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也有自己喜欢的姑娘,那就是雯。我跟她没说过几句话,除了第一天报到的时候,她自豪地跟我介绍她的家庭,讲她一路上的见闻。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我不可能配得上她,她是一只白天鹅,而我只是一只井底的青蛙,不对,是癞蛤蟆。我只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看雯一眼,然后心跳加速老半天,怕她看见我在看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记笔记。一下课我又会很后悔,后悔自己没好好听课。因为认真听课我都不一定能听懂老师讲的是什么,何况我还走了神。我就是一条无可救药的蛆。
在我不洗澡之后,更加没有几个人愿意跟我说话了,见到我他们只会说“滚粗吧,疯子”。我本来就没有几人朋友,认识我的人又都躲着我,我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被孤立了。有的时间我会去话吧偷偷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父母身体好不好,母亲总是匆忙地说几句话就说家里来客人了,让我挂电话,我知道,她是怕长途电话贵,她宁愿我早晨起来给自己买个鸡蛋,也不愿意听听我的声音,以解思念之苦。再后来我就不经常给家里打电话了,因为每次给家里打电话之后,父母总会往我的卡里面打钱,多的时候三百二百,少的时候甚至是五十。他们知道我在学校里面肯定有了难处,要不然就不会那么想家了,而从这大小不一的数额上看,他们的生活更加拮据。
其实他们不知道,有的时候我缺的并不是钱,如果能够选择,或许我不会吃早晨的那个鸡蛋,而去选择跟母亲说会儿话。我不怕穷,我只怕自己真会变成一条蛆,但最终我还是变成了一条蛆。
我没有什么爱好,我不敢参加舞会,因为我不会跳舞,甚至连一首像样的歌都不会唱。我只会唱小时候学过的有限的几首红歌,但一首都唱不全,并且我又没有足够的幸运能生在重庆。
毅则与我不同,他不但能唱会跳,而且篮球还打得很好。每当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时候,都会引来无数黑木耳的围观,她们在一旁不停的尖叫,兴奋无比,就像中国队出了线一样。我发誓她们根本就不懂篮球,就像我不懂什么叫足球一样,但是我至少知道,没有大帝的中国队哪里都去不了。
其实我也经常去看毅打球,我跟那些黑木耳也没有什么两样,我也不是去看球的,我只是想看看那些看毅的黑木耳,以便给自己找到更多的意淫对象。每当球出了界总会有黑木耳飞快地跑过去捡球,我恶狠狠地想,那是篮球不是绣球,捡了也是白捡。而事实并非如此,毅每隔几天就会从看他打球的黑木耳中找一两个出去玩,晚上顺便开房。而我只能在宿舍里一个人偷偷地撸管。
有一次我和平常一样准时出现在了篮球场上,虽然我不知道毅哪天会去打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告诉我这些,即便是我们班跟别的班打比赛,我也没有做拉拉队的资格。我只是一条蛆,我懂。但是只要看到篮球场上站着一群黑木耳我就知道,毅一定会来。那次我和往常一样远远地站在一边,偷偷地看着一个又一个黑木耳为毅尖叫,为毅呐喊,独自一人黯然神伤。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一只六分黑木耳向我飞奔而来,这让我喜出望外,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人正眼看过我了,更不别说是一个六分女。我望着她不知所措,直到她当着一个篮球场的人给了一计响亮的耳光。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毅的球打在了我的脸上,而我将球抱在了怀里,那只黑木耳去捡球的时候我在发呆。她骂我是流氓,而我不知道该怎样辩解,因为我确实一直在盯着她看。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离开的了,我只记得我狼狈地逃离的时候篮球场上所有的人都在笑,只有我在哭。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过篮球场,因为每次走到那里,我一听到别人在笑我就会觉得他们是在笑我。偶尔从那里走过的时候我也会偷偷地瞅一眼,看毅有没有在那打球,有没有一群黑木耳围着。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我一次都没见他在篮球场上出现。
矮穷挫在高富帅面前唯一的优越感源自于知识,而我在毅的面前却像一个文盲。他知道康德、黑格尔和费尔巴哈,而我只认识马克思;他看过相对论知道什么叫平行宇宙,而我却连薛定谔家的猫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我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从农村出来的,而是从古代出来的。
我的生活淡得如水,却臭得像尿,我像一条蛆一样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雯在体育课上晕倒,我的生活才发生了一丝改变。不过不是变好,是变得更难了。从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随着第一张牌的倒下,我的生活完全倒下了,我做了令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雯的状况并不比我好多少,她也总是为生活费而发愁,但是我知道,一个女孩只要超过了五分,就再也不会被什么问题难住,因为高富帅不但无处不在,而且随时随地都能变身哆啦A梦。我不知道为什么,毅并没有帮助她。或许,毅听够了她的娇喘,闻够的她的香汗,而我却看不得别人比我更惨,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比蛆还惨的人。
我没有生活费,我不得不去做兼职来养活自己,而雯不但没有生活费,她还也把自己做兼职挣来的钱分给家里一部分,来给她卧床不起的父亲治病。其实我并不同情她,因为一个七分女必定会有高富帅来同情,而我只是一条蛆。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活着,是一条蛆的全部意义。雯早晚会像其他的粉木耳一样,随着岁月的流失而变成黑木耳,这是接受高富帅所要付出的唯一的代价。上帝是公平的,任何东西的获得一定伴随着另外一种东西的失去。多少次,我们在庆祝拥有而彻夜狂欢之后,再次清点自己人生的全部意义,每一次我们都会发现,其实成功并没有让我们多拥有些什么,我们只是拿着一些现在看来不重要的东西跟上帝做了交换。我们总以为自己赚了,总以为自己太聪明了,然而当我们走到生命的尽头终会发现,我们一直都在失去。
雯,一个七分女,或许现在依然是一个粉木耳,没有得到高富帅的垂青,却得到了一个矮穷挫的帮助,这是一个多么耐人寻味的讽刺。一杯牛奶可以强壮一个民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知道有的时候一杯牛奶可以拯救一个人的生命。
母亲生我的时候身体很不好,再加上生活条件差,奶水根本就不够喝的,家里穷,又买不起奶粉,很多时候我只能饿着。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家里的老牛生了一头可爱的小牛,而它却成了两个人的妈妈,一个是它的孩子,另一个是我。从那之后,小牛是我的弟弟,母牛是我的妈妈。我吃她的奶长大,我壮得像一头牛。
后来她老了,再也干不动地里的活,我又到了上学的年龄,父亲说要把老牛卖了,母亲哭了一宿,说我们一家人欠她的,不能卖。第二天父亲还是偷偷地牵着老牛去了集市。早晨起来我一看老牛不在,就跑去问母亲,一看见母亲正趴在炕上哭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边哭一边往集市方向跑,半路上我看见一个人拼命地拉着一头牛,而牛一动都不动。那个人正是父亲。我跑过去使劲抓着牛尾巴往家里拽。一边拽,一边哭,呼天抢地。父亲拗不过我,只好做罢,我们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老牛再也没吃过草,不管是谁喂她,她看都不看一眼。直到第二个集,我一大早去喂她,她没在牛棚,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走过去摸她,她不停地舔着我的脸,很痒,但很暖。父亲从屋里走了出来,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只感到胸很闷,像大雨来临前的天;头晕晕的,像荡了一整天的秋千。我眼里含着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看到动物流泪,原来动物也会哭,它们哭的时候跟人一样,很伤心很伤心。它是一头牛,一头很老的牛,它救过我的命,后来却因为我要上学而被卖掉。它眼里的泪像珍珠一般,比人的泪更晶莹透亮。在通往集市的路上,它走在前面,父亲跟在后面,我不知道到底是人牵着牛,还是牛牵着人,我只知道他们的眼泪流了一路,已经分不清是它的,还是父亲的。
从那之后我发誓一辈子不吃牛肉,因为我欠她的。她的奶救活了我,所以我坚信,她的奶一定也能救活雯。雯省吃俭用,为了省钱每天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她才会因为低血糖而晕倒在操场上。于是我决定每天都偷偷地给她一包奶。我是一条蛆,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的妈妈不是,她是一头伟大的牛,她的奶可以拯救所有人。
每天早晨我都会起很早,买最新鲜的奶给她,一包奶两块二,恰好是我一顿早饭钱。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早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我知道自己跟她是不可能的,她早晚都会嫁给高富帅,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去做。或许我已经高尚到了什么都不想得到的地步,只想她能好好地活下去。我是一条多么可爱的蛆。
学校里早饭是没有馒头的,而馒头是我唯一还能吃得起的东西,于是每天晚上我都会多买一个馒头,偷偷地藏起来,第二天早晨拿隔夜的热水泡着吃。冬天的时候,热水房的水根本就没烧开过,再加上学校发的暖瓶不保温,第二天水就不热了,连馒头都泡不开。就这样,早饭只吃一个馒头我坚持到了毕业,但是直到现在雯都不知道那个为她默默付出的人是我,而不是毅。
第一次偷偷给她送牛奶的时候我写了一张字条,我本想在上面写“雯,给你的”,但我怕她会觉得这像嗟来之食不肯要,于是我又改成了“雯,送给你的,希望你能收下”。但无论怎么改我都觉得不妥,我怕写得字多了越描越黑更像嗟来之食,雯更不肯要。另外,一个七分女又怎么会接受一个矮穷挫的馈赠,如果她知道是我给她的,她一定会误会我,觉得我是癞HA蟆想吃天鹅肉。于是,我偷偷地翻出了毅曾经给过雯的笔记本,从最后面撕下了一页,写下了作为一条蛆一辈都不敢说的话:
雯,我爱你。
第二天,教室一开门我就进去把牛奶和字条偷偷地放在了雯最经常坐的地方。雯喜欢坐在第一排,因为她的眼有些近视,又没配眼镜,只能坐得靠前一些。另外,在前面能听得更清楚些,很多老师讲话声音很小,学校又不给老师配扩音器,让老师自己买,老师们也就将就着了。我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不是我不想听课,是因为我不敢跟别人坐在一起,蛆就是蛆,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不会自取其辱的。跟我坐在一起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毅。因为最后一排是被老师遗忘的角落,毅经常在点完名之后就从这里溜出去玩了。
有毅在的时候,雯上着课经常会眯着眼往最后一排看,我知道她一定是想看看毅有没有来上课。她已经爱上了他,从我假装毅给她第一包奶开始我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一个高富帅的关心?
生活一如既往地向前,寂寞得就像是放假后学校里空落落的厕所,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生活其中。这种平静最终还是被毅打破了。一天毅在翻东西的时间发现了他的笔记本被撕去一页,他本不该发现的,因为我只撕掉了一下,但是有哪个穷逼会想到高富帅的东西不能碰,只要撕掉一页,所有的都会掉下来。对毅我没有撒谎,承认了是我干的,因为我知道,即便是这件事不是我干的,最终所有的人也都会怀疑我,因为我是蛆,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做的。就这样想着,我得胜归来了,像极了阿Q,但我觉得那时候自己勇敢得像一个王,是蛆中之王——蛆王。
我请求毅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因为我要以蛆的下贱、赌上蛆王的尊严捍卫心中最后的美好,让生活多一分留恋。雯若安好,便是晴天。毅并没有拒绝我,因为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个七分女的爱是赚到了。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我是蛆王,蛆王之名我当之无愧,因为我连一个备胎都算不上。
毅虽然没有为难我,但做为保守秘密的条件,以后他所有的衣服都让我来洗。毅是高富帅,他当然可以把衣服拿到洗衣房去,但是他觉得用一个洗过别人衣机的洗衣机洗自己的衣服,就是洗得再干净也是脏的。我不敢不同意,因为我的把柄在他的手里。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的黑木耳,她们一定会笑出屎来的,那时候我只能退学了。
我不知道上帝在创造了毅这样高富帅的同时,为什么还要创造出我这样的矮穷挫,这是重口味,还是恶趣味,我不得而知。上帝之意我等凡人又怎么妄加揣测?但是上帝的居心也太令人怀疑了,难道创造我就只是因为凡间少一个蛆王吗?
我和毅都生过水痘,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留下,而我的脸却像被原子弹炸过的月球,本来就凹凸不同,现在更是坑坑洼洼。我和毅都很少吃肉,我是因为没有钱吃不起。我唯一能吃到的肉是大年初一早晨父亲从单位偷偷揣回来的那只扒鸡,用大年三十一家人不能在一起看春晚换来的。每年春晚过后,当吊丝们痛骂春晚的时候可曾想有一条上辈子折断了翅膀、这辈子又折断了JB的蛆连一家人在一起看春晚的滋味都没尝到过。
我不吃肉是因为吃不起,毅不吃肉却是因为伤不起,他信佛,只食素。高兴的时候他会给我讲七处征心、八还辨见,给我讲三界火宅的故事,给我讲地藏王菩萨“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宏愿。有的时候我能听懂,有的时候听得似是而非,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佛是个好人,在他的面前我可以不做一条蛆。于是我鼓起勇气问毅,我能不能信佛,我已经一年到头没吃过肉了。毅告诉我说佛只渡有缘的人,像我这样没有慧根的人只能永世在轮回之中。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蛆王是在三界之外的,且不在五行之中。我已经被佛祖遗弃了。
但是雯并没有遗弃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一声谢谢,虽然我也知道那句谢谢是我应得的,但她却不是对我而说。有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偷偷地溜进教室将牛奶放在她的座位上,我发现教室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人,是雯。我假装没有看到她,快步离开。就在我快要走出教室的时候,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声音很小,但我听得很清楚。毅曾经说过,用心去聆听,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听不到的声音。我玩漂流瓶,面对着没有波浪的大海,守着屎黄色的沙滩,我却能听到大海的声音。大海的声音是那样的悠长,那样的辽远。毅从没骗过我。
我对雯说:不用谢谢我,是毅让我给你的。
雯说:我知道。你帮我谢谢他吧。
琼台夜未央虽然雯谢的并不是我,但我依然很开心,因为我想如果我是毅,雯也一定会这样笑着对我说:谢谢。她是那样的美丽真诚,能让整个世界都活泼起来。那一刻仿佛连天都亮了。
从那以后我们三个都忙了起来,毅和雯忙着成双成对,天天粘在一起,在晚上出没于各种有灯的和没有灯的地方。而我则隔三差五地就被辅导员用通灵术召唤过去一次,也不说有什么事,只说些不痛不痒的鼓励的话,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也没多想,或许只是因为他看到了一条的蛆的蜕变,我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变成一只苍蝇,我变成了蛆王。他心生欢喜,无限向往。
后来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找我谈了几次,我才真正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时候马加爵事件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学校积极响应教育部的号召壮大了心理辅导老师的队伍,社团联合会积极响应学校的号召开设了心理协会,就连班委会都增加了一名常委——心理委员,全国上下各所高校心理辅导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但是那个时候,所有的高富帅却依然活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半夜就被矮穷挫切了西瓜。
托全校所有高富帅的福,我有幸成为了第一批在学校新建的心理咨询室跟七分辅导老师谈心的矮穷挫,我在那里填过表,做过心理测试题,玩过沙堆,甚至接受过催眠。我不知道是她们的催眠水平高还是我的睡眠质量好,她们没说几句话我就睡着了,叫都叫不起来。最后我在那里接受了半年的心理干预,腻了,不想再去了。
我对老师说:我不想再来了。我有我的世界,我是不会杀死我的同学,他们没做错什么。
心理老师说:那你会去伤害他吗?
我说:你指的是毅吗?
心理老师说:是的。
我说: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内涵的高富帅,没有了他,蛆王的世界会一片黯淡,不能令人性福。还有,雯会伤心的。
心理老师为我做完最后一次心理干预的备案,和所有的谈话记录放在一起,装进档案袋中,永久封存。她说:你是健康的,不用再来了。
送我出门的时候已是黄昏,风吹在身上略有一些凉,嗅着秋天的味道,我听到了道路两旁的梧桐树的浅呤低唱。她轻轻地对我说了声,你是个好人。她的眼角有泪划过,或许她也为这美景所感动了。我走的时候气宇轩昂,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地上拖泥带水,但我的脸上撒满了阳光。那一刻我仿佛找到了一生所要追求的东西,我不再是蛆王,甚至不是矮穷挫,在那一刻,我是一个王,君临天下。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过心理咨询室,辅导员也没再通灵我,直到毕业。我和高富帅们相安无事,虽然我始终都没有融入他们,他们也没有接纳我。
毕业之后他们相继结婚,他们的婚礼有的邀请过我,有的没有。大部分婚礼我都不会参加,一是因为我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在那种环境里会感到无所适从。毅的婚礼我参加了,因为新娘是雯,而我是红娘。正是因为我的撮合他们才最终走到了一起,我理应送他们最后一程,祝他们幸福。去之前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他俩说,当然,大部分是要对雯说的,但去之后我又觉得说不出口,于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我还是跟那年一样,不知该怎样度过的时候我会选择一笑而过。那天我喝多了,没能见到他们拜天地入洞房,我只记得雯一直在笑,不知道她是对着毅,还是对着我。
其实,一个在失去很多东西之后,他的生命才能触及到别人无法抵达的地方;人生的大悲大喜,带来的总是大彻大悟。他们结婚之前我还会时常想起大学的生活。冷水泡的馒头,心理咨询室里的沙堆,黄昏里的梧桐,每当安静的时候,这一幕又幕就会像粗制滥造的国产电影,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而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我全都放下了。我永远都不会再将它们记起。
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毅种循环。结婚一年之后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到我的号,我是穷人手机卡打到欠费就换新的,我不记得告诉她我最新的联系方式。
她说毅不在家,到香港出差了,想见我。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去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对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哭诉,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没等我问,女人便起身自我介绍,声称是为雯做心理干预的,雯想跟毅离婚。那天我们在一起说了很多话,雯一直在说大学里的事情,有些我还记得,有些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我只记得那个心理咨询师甚是烦人,在一旁不停地插话。后来我们都累了,我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雯对我说她喜欢的人是我,不是毅,喊我回家。我知道,这是假的,即便是在梦中我都不相信雯会喜欢我。
事实正是如此,但比我所想的还要糟,因为毅回来了。雯跟我说毅会在香港呆一周的,但没想到他第二天就赶了回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雯骗了我,她只想向毅证明她有很多人爱,根本不在乎这段感情,但是雯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因为在感情上的事从来都是越描越黑的,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为什么还要去证明你不在乎呢?
毅一见到我就冲我大吼,质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为什么会躺在他的沙发上。我说是雯叫我来的。毅问雯是不是这样。雯远远地站在一边只知道哭,一句话都不说。我知道,我被骗了。雯从来都没想过离婚,她只是想证明她还有很多人爱,我本就不该来这。如果来不是为了回归,那么就不要做出一种回家的姿势。我错了。
毅见雯不说话,冲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倒在地上。毅那一拳打在了我的门牙上,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待他要继续打我的时候,雯冲过去抱住了他,哭着求他“我爱你,别闹了,你已经很累了……我爱你,别闹了,你已经很累了……”。我的心像被刀割一般地疼,胸很闷,像大雨来临前的天;头晕晕的,像荡了一整天的秋千;眼睛里面含着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和我小时候那头救过我命的老牛再次被牵去集市卖掉的时候毫无二致,我依然救不了她。那一刻,我的世界轰然坍塌。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雯,也没见过毅。因为,有些人不如不见。我离开网吧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而路灯已经熄灭了,是这个冰冷的城市最黑暗的时候。我的故事讲完了,我的内心一片平静。远远望去,只有我的家里还亮着灯。
屋里点满了蜡烛,沙发上一个陌生的七分女安静地睡着。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模样。她打扮得并不光鲜,但有着傲人的身材和逼人的气质,该凸的地方凸了出来,该凹的地方凹了进去,像极了初次见面的雯。桌上放着了一个不大的蛋糕,蛋糕上面写着几行字。
扬:
生日快乐。
永远爱你的雯
我的头晕晕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躺在沙发上的女孩是谁,也不清楚自己曾经错过了些什么,现实与梦幻在我的心中纠缠在了一起,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而后重新组合。我洗了一把脸,定了定神。昏暗的烛光中,只见右手上的伤疤像一条龙,清晰可见。
“每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对我说你是毅,你说从遇见我的那一刻起就迷失了自己。扬,今天是你的生日,回来吧,我爱的一直都是真实的你。让毅消失好吗?”雯从后面抱着我,轻轻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脑海中关于毅的记忆随着昏暗的烛光一起忽明忽暗,最后连同百度卢浮宫的名号和近乎无限天亮的内涵一同消失在了昏暗的烛光中。
我回头看了看雯,她一点都没变,跟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还是那么美丽,那么坚强。我拉起她的手,吹灭了屋里所有的蜡烛。
天亮了。
琼台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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