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过结婚需要人见证的，没见过离婚还需要别人见证的！此时此刻，我跟二十坐在民政局大厅的椅子上，再次无奈地对视一眼。比起我那枯燥的高中生活，现在的人生简直太精彩了。我心里苦笑。
“前面那两个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儿？”
我问。
所谓两个黑衣人其实是叶秋跟她准前夫。我跟二十先来的民政局，没有比我们更职业的见证人了。其实事实的真相是，叶大人不知道是因为过度兴奋还是悲伤，总之一夜无眠。她不睡倒算了，还打电话骚扰我们。几乎是每半小时一个，内容也很单一，“早去，不然你们就不是我朋友，不关心我的死活！”最后加一句，“不许关机！”
上一天班儿下来血槽就已经快空了，还被她这么折腾，我简直是元气大伤。
凌晨快五点的时候，我忍无可忍，不得不出言相劝，又是安慰又是恐吓的，“大姐，求求你，去睡一会儿，不然离婚盖章的时候，人前夫哥神采奕奕，而你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眼袋两米，气色肯定也差到大浓妆也遮不住。你要是想被别人以为你旧情难忘所以形容憔悴，你就别睡，熬夜到天亮，姐妹儿也奉陪到底。要是不想，就赶紧趁着还没天亮，还能稍微睡一会儿拯救拯救，然后漂漂亮……喂？叶大人？喂？”
机智如我，然而感觉就翻个身的时间，闹钟就响了。二十过来接我，也顶着一双熊猫眼。
“也骚扰你了？”
“你觉得我能逃得脱么？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李易安都崩溃了，说要跟叶秋不共戴天。”
说完，无奈的笑笑。李易安应该是她的老公吧！这样酷的二十，她的老公一定也是个特别的人。
一路上我俩轮着个儿的打哈欠，此起彼伏的！到的时候叶大人跟前夫哥果真还没到。二十说抓紧点儿，再晚他们就来了。
“你说他们离个婚，把咱俩弄的鸡飞狗跳的算怎么回事儿啊！”
“有选择么？”
我摇摇头，是啊，没选择！跟珍贵的生命相比，少睡简直不值一提。
把椅子往倒一放，我俩互道了一声好梦就展开睡眠模式。睡得正酣畅，朦胧中听到有人敲车窗，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没头没尾的黑影，然后就是一血盆大口贴上来，直接吓醒。
“我说，吊丧来了这是？”
二十一脸惊魂未定，问道。我也被这两个人的造型雷到了。通体上下，除了脸，其他一水儿黑。当然了，前夫哥的脸也是黑的，看样子是被迫。大概是想到是最后一次，又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的份上，勉为其难。再观我家叶大人，脸本来就够白，还有粉底加持，就显得越发的白。偏偏还弄一大红嘴唇。我忍不住想起一恐怖片——音乐教室里的哭声。今天难道她cos那女鬼？这是为自己喊冤呢？
“走吧！我还有会！”
前夫哥说。我瞥了一眼他的车，发现里面还坐一女人，披头散发的！
“里面那个？”
我问。
“问你呢，里面那个是谁？”
叶秋看向前夫哥。
“同事！”
回答的那叫一干净利落脆。
“你带着同事来离婚？啊呀，搞笑呢？是不是还准备顺便再办个结婚？”
二十有点儿怒，说出去的话跟石子儿似的。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前夫哥回嘴，然后面无表情的从我们身边经过。我有点儿担心的看看叶秋，结果发现她云淡风轻的有点儿过。
结婚时候很容易，因为都是带着祝福。离婚的时候就麻烦多了。工作人员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当事人，要不要再考虑，没有特别难解的矛盾就凑合过呗；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哪有一路顺遂的，还不是互相迁就；年轻人，婚姻就跟家用电器，有问题先修，实在不行再换呗，你能保证新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用么？
……
我看见前夫哥扭脸看叶秋，叶秋低头签字。然后前夫哥也拿起了笔。人和人之间要建立一种亲密的关系其实挺难的，但结束往往是一瞬间。
“都说旁观者清，其实也没有那么清！我们能看得清的都是那些我们能看得到的。但是看不到的，最清的还是当事人！刚才，我有点儿过了吧！”
二十看着他们，很认真地说。
“并没有！”
“走吧，车里等！”
二十站了起来，扭身走了出去，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像个小弟。
叶秋也很快就出来了，我们下车迎她，前夫哥好像有话说，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向我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驱车离开。
我原本是在副驾驶的位置，叶秋弯腰坐进来的时候，我也跟着坐到了后座，我看见二十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才低头发动引擎。
“求求你们，别用同情的眼睛看着我，不至于！”说完，从包里拿出离婚证递给我，“刚出炉的，尝个鲜！”
我伸手接过，我记得离婚证是绿色的来着，现在也变成红色了，是不是代表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一件美事？
我把离婚证拿在手里，然后冲着叶秋张开双臂，“如果你需要的话！”
叶秋没反驳，顺从的靠了过来，然后把脸贴在我的肩上，不停地说没事儿，没事儿的！可是，我明明感觉肩上湿了一块儿。
“要不要去玩点儿刺激的？”
二十透过后视镜问我们，其实她应该主要问叶秋。
“什么刺激的？蹦极我可不敢，我恐高！”叶秋没有抬头，瓮声瓮气地说。
“那……纹身呢？”
二十提议。
叶秋一听要去纹身，“嗖”的一声就直起了身子，操着一双兔子眼，“我看行！但你们都得陪我！”
听说纹身很疼，我有点儿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想拒绝，可是架不住叶秋那大眼睛死盯着你，好像我要是拒绝，没准她就跳车了！
“行啦，再看化了，纹就纹呗，看在你今天这么悲伤的份上。要是不幸被云老师知道，然后一巴掌拍死我，你们一定记得三五不时的给我烧纸！”
事实证明，我应该坚持到底，抵死不从的！叶秋选择在左肩胛上纹一朵铃兰。据说铃兰的花语是忘掉过去，幸福再来。纹身师傅个子不高，长得也很文弱，他身上我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纹身。二十说看不到的地方也没有，他不纹身的！
“那他为什么开纹身店？”我小声问。
“没得过病就不能当医生了？”
那师傅还是听到了，笑着回答我。我有点儿尴尬。但是很快这尴尬就被叶秋的哭声盖过去了。艾玛，哭地那叫一惨烈，简直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十原本是在旁边的椅子上翻杂志，愣是被她“嗷”一嗓子惊掉了地。
“我已经尽量轻了……没那么疼啊！”
那小师傅也给吓够呛，特无辜的说。我们表示没你的事儿，你继续。犹豫了半天才转过身继续工作，我听见他一边纹一边安慰叶秋，“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但是就算是惊世警句，对于此刻的叶秋也都是浮云几朵。我想起来的路上她的话:
“结婚的时候带着诚意，离婚怎么可能不难过。但是，也就今天。所以无论今天我表现的有多狼狈，愚蠢，没眼看，都别嘲笑我！”
因此，这应该是第一波，今天只要不结束，不出意外，还有很多波！尽管我肯定是一路陪她到底，但这样的情形还是让我忍不住头皮发麻。当然，轮到我纹的时候，就不只是头皮发麻了，心头也是一阵麻疼。看到我脸皱得恨不得将五官团在一起但仍然不啃声的较劲模样，二十抿嘴一笑，“果真是条汉子！”我一眼瞪过去，一切还不是因为你，缓解痛苦的方法那么多偏提什么纹身，黑涩会啊！现在倒好，我在这儿咬牙硬挺着呢，你跟那儿说风凉话，一会儿非得让师傅给你后背纹个精忠报国。
三个人刚从纹身店出来，又闹着要喝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话不对。
“纹身师傅说不能喝酒！请你喝水行么？”
我良言相劝。
“我都离婚了，你请我喝水！”
叶秋操着一双烂桃一样的眼睛，怒视着我。二十摊摊手，表示无计可施，只好答应。
为了让她尽快把酒精排出去，不至于伤身体，我们俩简直是鞠躬尽瘁，我倒一口酒，二十往里兑一杯水，然后才递给叶秋，而那个新晋的失婚女则是又唱又跳又哭又笑。我跟二十头摇得就跟磕了药。一个女人一旦耍起酒疯简直能抵上十个男人。
一开始还能糊弄过去，渐渐地兑水变得特别困难。
“这酒为什么这么淡？是不是假酒？”
叶秋皱眉，盯着眼前的杯子，又喝了一小口，抿了抿，二话不说，冲着吧台就奔过去了，一边跑一边喊，“老板呢，出来，为什么要卖假酒给我！出来，我跟你没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