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王奶奶
王姥姥,王姥姥,你喃开门啊,我是周霞。我今天来看你喃来了。
下午三点左右,一条偏僻的羊肠泥泞小土路。路尽头孤零零的座落着一间十多平米的摇摇欲坠地泥瓦小木棚房
。一个从头到脚衣服鞋子上都闪耀着对勾的女孩子,正站在小土房的破了二个洞的木门前大声喊道。
周霞是王姥姥幺姑娘的女儿,二十岁了。在武汉读大学。爸妈都在外省打工。放假后刚从武汉回来。一回来就直奔外婆家来看外婆了。
喊了几遍没人应,周霞心中纳闷了。难道外婆的高血压和心脏病老毛病又犯了,又晕睡不起了?姥姥养的大花猫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别喊了,直接推门进去看看。
周霞用手轻轻一推,吱吱吱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应声而开了。
前面是一个老式小柴火土灶,灶旁边摆一个张发霉的老式四方小木桌。有一条腿也经腐掉一节,用二块红砖垫着。
桌上三个碗,一双筷子放在一个破了一个口的塑料盆子里。虽然破旧,但也洗得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
桌旁边放一张油光黑亮的木椅子。灶台进火口也还有一张四腿小木板凳。
小屋中间被一大张草席隔成两半。前面烧火吃饭,后面睡觉休息。
周霞二步走到里面,只见王姥姥面朝里背朝外躺着,一床被子也滑落一半在地上。被角处王姥姥养的大花猫站上面着急地走来走去。
花花,周霞叫了一声。
喵喵,大花猫懒懒地应了一下。
姥姥,你喃怎么还在睡,头是不是又发晕了?说完周霞上前去轻轻的推了推王姥姥。
王姥姥动也不动,应也不应。
周霞便用力把王姥姥朝外面一拉,这时王姥姥蜷缩着的干枯小身躯便顺着王霞的劲转过身来了。
只见姥姥她四肢紧紧地缩在一起!
双拳紧握,双眼凸起怒睁。嘴旁有好些白黄色的呕吐物。床里面也有不少呕吐物。周霞一摸王姥姥,她通体冰凉,也气绝多时了!
姥姥,姥姥,姥姥!周霞哭喊了起来!
四舅伯四舅伯,快点来快点来,姥姥死了,姥姥死了!
妈妈妈妈,姥姥死了,姥姥死了。八舅舅,八舅舅,姥姥死了,姥姥死了。
周霞用发抖地手边拨打电话边哭喊着!
王奶奶是旧社会里的人,与吴爷爷总共生育了十个儿女。五四年监利发大水饿死了二个。其余八个六男二女都也成家立业。
大儿子现居北京,也年过七旬,是北京某国家科研单位主任教授。
四儿子是村里书记,平时在村里呼风换唤雨,威武风光!
二儿子在家务农。还有几个在外经商。大女儿在武汉经商多年,身家千万。周霞的妈妈老七,与丈夫常年在外务工。
王奶奶今年九十多岁了,吴爷爷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离她而去了。在吴爷爷出殡时王奶奶哭得死去活来。
吴爹啊,我们辛辛苦苦养了八个儿女,那时你经常吃不饱饭。为了能给伢子们吃饱肚子,你喃冬天砸开冰块去洪湖里挖莲藕。
那时候又没有胶鞋穿,你就打赤脚下水啊。衣袖一卷就开就什么都不顾了。你的手脚毛孔里冻得流血都不吭一声啊。
热天里你喃去给孩子们在外面捉莲蓬,抓鱼虾好几次都热昏在堤边上啊。
我也没有办法,到处去挖野菜,偷红苕。被生产队长骂了好多遍,在大会上挨斗了多少次啊。
现在孩子们都给他们成家了,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我们立马能享福了,你却走了啊。
我的吴爹啊,我的作孽的吴爹啊,我的可怜的吴爹啊!
周霞打完电话便朝最近的舅舅家奔去。
约摸十多分钟,她就到了四舅家。
她舅妈在家正在看电视。她四舅家是一座占地二百四五十平方的二层豪华别墅。
别墅前面还用闪光的不锈钢做的大围栏。别墅前墙上面那那粉色的涂料温馨漂亮。
一楼二房一厅一厕所。二楼三房一厅一厕所。下面二个房间和上面一个房间住人,其余都空闲着住老鼠。
一楼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一套金色的真皮沙发。沙发旁还放着宽大的纯木茶几。左墙上挂着家和万事兴金光闪闪的十字绣。右墙挂着百善孝为先一幅古色古香的字画!
沙发对面墙上挂着一个五十多寸的大液晶电视。电视两边立着二个漂亮时尚银白色的大音响。
周霞听她舅舅说这一套家庭影院是在他们村包村公路工程的老板送的。一万多元,效果还行。
又等了约十几分钟,她四舅吴书记回来了。
霞女子来打。
吴书记对周霞喊道。
你又去候村长家打麻将去了吧?舅妈问吴书记。
本来输了我一万多,才转手气,自摸了二把,翻回来三四千。还输了六七千,烦躁!
没事没事,下次再赢回来。舅妈轻松地说道。
霞女子,我们去奶奶那里看看去!吴书记说。
说完吴书记便关好两扇不锈钢豪华气派的大门,一行三人便朝王奶奶的小土屋走去。
吴书记边走边给他的兄弟姐妹们拨打电话。周霞边走边流泪地问吴书记,四伯,姥姥什么时候死的啊?
我不晓得,好像前两天都看见奶奶在路边的池塘里清洗衣服。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小土屋边。
吴书记进去后,看见了那猫蹲在王奶奶身边,便在灶边拿了一根木柴棍。走近后对着猫使劲一抽,滚开去,脏死了。
那猫躲闪一下,又跑到了床尾王奶奶的脚旁。
你这该死的猫,嫌死人,我打死你!
话音刚落,棍子便追着它狂抽起来了!
喵喵喵,那猫嚎叫着逃窜了出去!
吴书记看了看王姥姥,身体抽动了一下。
他把被子掀开,立马看见了一个百草枯农药空瓶。
他眼疾手快,立马抓起塞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这时舅妈刚好进来看见了,她立马目光往外一飘,拿了被子就出来了。
此时闻到王奶奶死讯的人都三三两两地陆续赶来了。
二伯,三伯还有邻居隔壁本家堂兄叔伯婶娘也先后到了。
这条孤单沉寂的泥肠泥泞小路也热闹起来了!
朱奶奶是个热心肠,七十几岁。她平时经常来王奶奶家窜门。
吴书记啊,恭贺啊,恭贺王奶奶升天享福去哒!
前二天她来窜门时她都好好的,还和我说冬天马上要来了,下雨天自己洗衣服太不方便。还准备咬牙花几百元买台新洗衣机呢。
我当时还开玩笑你王奶奶终于赶时髦了。你家里的唯一电器二十五瓦的电灯泡终于有伴了。
她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朱奶奶呀,我奶奶突发心脏病啊,都怪我们没有照顾好啊!
吴书记哽咽着说。
没事没事,九十几岁的老人了,阎王爷接她去谁也没有办法啊。
晚上,王奶奶丧事筹备会成立了!
吴家弟兄叔侄齐聚在吴书记宽大的客厅里!
奶奶这次丧事,我们兄弟一定要好好操办!绝对不能比隔壁村的李书记的老父亲丧事寒酸!
我们六兄弟每人先拿四万出来,不够再说。
吴书记说。
我现在手里没有四万元钱啊。吴家二哥说。
不够你可以在你人情款里支啊,我们六兄弟还送不了一个奶奶下土啊?
吴书记吼了起来。
其余的兄弟们也都说,好吧,反正我的人情也收得到三四万。
好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再说第二件,奶奶的丧事我想在我家操办。
吴书记又说。
那不行,自古规矩都是在大儿子家里操办的。大哥在北京定居,这肯定要在我家操办。我们几兄弟的房子又不得比你的小,比你的矮!
坚决不行!二哥发话了!
不到时候别人说我不孝!
好好,这件事按二哥的意思来。其余的人打起了圆场!
王奶奶的丧事在二哥家里隆重热闹地举行了!
二哥家的漂亮洋楼四门二层三百多个平方。前面有宽宽的水泥坪广场。正好可以操办婚丧红白喜事。
第二天清早广场四周飘扬着大大的气球。广场正中央竖着大大的黑色气球拱门。
拱门上面写着沉重哀悼吴府王老太太驾鹤西去几个白色大字。
广场东边搭了一个戏台,可容纳上千人看戏。
丧事办了七天七夜。流水席也吃了一个星期。每夜还有一场荆州花古戏。
凡来看戏的观众可以去丧事筹备会领一包黄鹤楼和一瓶矿泉水。戏间还有丧家主人安排专门敬烟送水。更有花生瓜子糖果任吃尝!
戏间休场时乡邻纷纷眉开眼笑,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王奶奶真幸福啊,死后能捞到这么风光的葬事!
这么热闹风光的葬事比上次那李书记的强多了!
出殡那天,热闹非凡!
请来的有乐队,舞龙舞狮队,腰鼓队,军鼓队等等。
当为王奶奶举行追悼大会时,那时所有的宾客乡邻近千人把会场围个水泄不通。
吴家兄弟姐妹们个个嚎啕大哭,呼天喊地!
我的可怜的奶奶啊,把我们八兄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吃了好多苦,遭了多少罪啊!我们没有照顾好啊!
二哥也哭着说,奶奶为我们吃太多的苦了,我们没有尽孝啊!
在王奶奶遗体告别上灵车时,吴书记竞然哭得晕过去了。
朱奶奶见状立马上前掐住了吴书记的人中。她一使劲,吴书记立马身体一抖动便醒了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要节衰!儿女的婚事,父母的葬事。王奶奶的葬事这么风光,你们尽孝了啊!
吴书记哽咽着停止了哭声!
起灵,送王奶奶上路!
道士法师一声大喊!
哦,十八个手缠白布的丧夫齐齐大声吼了起来!
顿时鼓乐齐鸣!军鼓阵阵,腰鼓声声!龙腾狮舞,.鞭炮震天!
一起齐齐的送王奶奶上路了!
下午灵车送回了骨灰盒。骨灰盒被吴教援牢牢地接抱在怀里。在吴.老大吴教授的带领下,王奶奶的孝子孝孙一行七八十人浩浩荡荡直奔墓地。
在安放好妥当后,道士先生围着墓地转了几圈,口中念了几遍咒语。
念毕后朝墓碑作了三个揖。然后说道,法事结束了。王奶奶的孝子孝孙们快来作揖磕头。王奶奶保佑你们!
顿时你推我挤,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曲终人散,宾客散尽!几兄弟坐在一起把丧事开支帐一清理,总共用了三十来万。
每兄弟五万元。把人情帐一算,.老二收了三万多,还亏一万多。其余的兄弟差不多持平。吴书记收了十五万多元,尽赚十多万!
吴书记用一小包装起了现金。边装边笑着说,明天去街上买根二百七十多克的金项链去。我想好久了,我早就想换我的这条百把克的旧链子了。
过了二十多天,开始降温下雨了。连续下了十一天的雨那小土屋在第十一天的晚上悄悄地倒了。
第二天闻讯赶来的吴书记赶到了现场。本来想看看还有没有有用得着的土砖砌个狗屋,可是啥也没有了。反而看见了那头大花猫砸死在那里。
恶心,晦气!
吴书记恶狠狠地骂道!
骂完抬起一脚,直接把死猫踢进了烂土屋旁的臭水沟里!
那猫的尸体横着飞进了臭水沟,缓缓地沉了下去!
它到下面找幸福的王奶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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