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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从上海回来了，我去汽车站接她。从大学毕业起分开了两年的我们变化都很大：我留起了长发，更习惯穿宽大的风衣；小乔则是学会了化妆，脚上套着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鞋，女人味十足。我请她去茶馆喝茶，我一向喜欢把朋友带到茶馆喝茶，边喝茶边聊天，小乔却提出去喝咖啡，说现在她已经习惯每天喝咖啡了。我顺从了她。
你什么来上海？刚刚落座，小乔就问我。
这个问题她问过我多次了，在过去的两年里，每次我们通电话她都会问我这个问题。
我还没想好。我这样回答她。
那你一直就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啰？
大概是吧。我回答道。
我出身在西南地区的一个小县城，工作也是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很偏，很穷，没有火车，甚至连麦当劳都没有。大学毕业后，我就回到家乡工作，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我觉得生活了无生趣，这源于循环往复的生活节奏，我不能消极怠工但也不需要加进度，只要在每个时间里完成“规定动作”就行。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饭，又上班，又下班回家吃饭，看电视，睡觉。我像一个正常行走时间的钟摆，按部就班，没有波澜。这样的生活另我感到压抑，我想过辞职，去“北漂”、“海漂”。那个时候，我常常和小乔谈论去上海的事。
你说你想来上海的，都两年你都没来。小乔问我。
是，辞职的想法在我心里确实有，但一次都没有实践过。其中原委，大概是我太胆小吧。文科出身的我实在想不出在大城市做什么工作才好。当我把这个担忧说给小乔时，小乔不屑一顾，文科工作好找的得很，文员呐，策划呐，文案呐，经理助理呐，办公室文秘呐。我问，你就是做助理的，一个月多少钱。2000多。那住呢？租房住，一个月差不多1000。那就对了，抛开住宿，我就只剩下一千来块的生活费，能做什么？小乔没有回答我，大概是在嘲笑我的胆小吧。
在上海，很多年轻人都像我这样，抛开吃住就没剩几个钱了，还要冒着大雨搭公交，在人群里挤地铁，无休无止的加班，被老板无端责骂。但还是有大批大批的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没有退缩，他们还坚守着那里，因为那里有充满激情、干劲的快节奏生活；有很多公平竞争的机会，只要你有实力；还有小城市没有的话剧表演，画展，博物馆，读书交流会，明星演唱会。在大城市，你的精神生活可以无限丰富，你的眼界会更开阔，能交到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希望。当你身边的朋友慢慢地升职加薪，10万，20万，50万，甚至100万，慢慢地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了，你就有无限的动力，觉得你也能成为那样的人。100万，小城市，有多少让你挣100万的机会？大城市就不一样了，那种机会就多得多。
听完小乔说完这些。我回答道，道理我都懂，但你能保证你会成为年薪百万的人吗？凤毛麟角罢了，被大城市打击得灰头土脸的人多了去了，你看不见罢了。
是很少，但你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小乔反驳我说。
我没有回答，小乔说得很对，人生的不幸不是你不能，而是你本可以却没尽力。
你说得对。我太贪图小城的安逸：贪图不用每天挤公交挤地铁的舟车劳顿；贪图父母每日为我做好的饭菜；贪图工作上的慢节奏；贪图每日回家后看电视休闲或是跟朋友逛街的舒适。
所以你是胆小加不思进取。小乔问我，那你什么时候来上海？
我还是不会去。
为什么？
我的确胆小，但我并不不思进取。下班后，我会写文章练笔；看书学英语，学会计知识；浏览网络信息学新知识，开阔眼界；至于你说的话剧、画展，我确实无缘看到。只能在网络视频里一窥究竟了。
不放弃学习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到你这来倒成了资本了。小乔说道。
是的，这些学习本就是应该做的，我没有把它当作资本，只是想说明我没有放弃奋斗，如此而已。
不来大城市就称不上是奋斗吧，你在小城市再努力，眼界和资源只有那么宽，充其量是观天的井口比别人的大些而已，但大城市不一样，你是直接跳出了井口，可以看见天地。
是，我承认。小城市有的大城市就有，小城市没有的大城市也有。
我说的每个观点你都是承认的，为什么不来呢？胆量真的那么小吗？
我笑了，不是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前创业的时候，为了省钱，我租红灯区的房子，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是妓院，我没有害怕；为了多一单生意，我和人骂街，打架斗殴，我没有害怕；为了能给跟我的小弟多分一点钱，我不惜和合伙人翻脸，我没有害怕。大城市再难立足，我去了，我都不怕我会饿死。所以不是胆量的问题。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更喜欢小城市的生活，我觉得在这里我会觉得快乐。尽管它有很多的物质上的不方便和精神生活上的匮乏，但那种休闲舒适的生活，我觉得这是最适合我的。最初的那段时间，我确实想去上海，但当我静下心细细思考过后，我觉得大城市的生活不适合我。压力太大，太累，而我又是个懒人，唉，是适应不了那种快节奏的生活的。
小乔也叹气，看来你要一辈子在这犄角旮旯了。
是啊，请接受我这样一个平凡的朋友吧。我笑道，小孟去原始森林做护林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知道了，搞不懂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在大山里工作，小乔喝下一口咖啡。
我没有回答她，眼睛探到窗外，在川西北的那片茫茫原始森林里，小孟正站在其中的一棵树下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
此文首发于公众号莫说日子（moshuori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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