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在微信上联系上一位初中同学,彼此寒暄后问及各自的近况。女同学这些年一直在南方漂泊,做一些小本的生意。阿辉谈到自己失业了,刚刚寻到新的工作,流露出对前景的迷茫。
同学说,好歹你比我幸运,至少有班上,我现在最羡慕的就是有单位的人了!阿辉说,别打去我了,端人的碗,服人管,还是你自由自在,天马行空,潇洒幸福多了。同学说,我这只是绣花枕头,外表光鲜。对于这些年的生活经历,两个人都充满了感慨。他们又回忆起从前学生时代的快乐时光,感叹人要不长大该多好。
同学说,说真的,你现在愿意出来么?我这边有个老乡也是搞电工的,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阿辉说,谢谢你的好意,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出门打什么工呀?家里也实在离不开,父母年纪都大了,身体也不好。古人说,父母在,不远行。我还是安分地在家里呆着吧!其实阿辉心里也清楚,这两年南方的城市也不像之前那些年对内地的打工仔具有吸引力了,虽然工作的环境可能好一点,但薪资待遇比内地也高不了多少。不到万不得已,自己是不会走出远门这着棋的。
临了,两个人又约好春节有空回来邀几个同学一聚。
这段时间上面催货紧,负责生产的万总已催过侯良云多次,要他赶紧把新招电工的人员名单定下来。侯良云有些为难,心里又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儿子高职高专毕业好几年了,在外漂泊,一直没有寻到好的工作。侯良云希望儿子子承父业,跟着自己学电工,在公司谋一个饭碗。
他把这一想法委婉地跟有关领导提了,可是人力资源部的张经理是个较真的人,并不买账。张经理坚持认为侯良云的儿子来公司上班,只能到其他车间当学徒,装配车间这一块早就不招徒弟了。这是公司的制度,也是万总的意思,他不可能因此给侯良云开绿灯。
侯良云心里满是恨意,可是又不便发作,只在暗地里作梗,三番五次打发了几名应聘者,还在生产调度会上发牢骚,埋怨张经理,你这招的都是些什么人呀,影响了生产进度可不能怨我。他成功将锅甩给了张经理。
张经理有些委屈,他说,现在外面的电工不好招。咱们公司的待遇也不具有竞争优势,你让我有什么办法?不过,老侯,你也要珍惜人才哟,我就不信一位有着一二十年工作经验的老电工师傅会抵不过一名学徒。他的话含沙射影,明显有反唇相讥之意。
侯良云马上表态:我这个人从来可是公私分明的,实事求是,客观公正。
张经理一笑,惟愿你言行一致。
下午三点多钟,公司里忽然停电了,这种现象非常罕见。侯主任马上打电话过去,电力部门回话说是线路故障,维修人员正在紧急抢修。肖凯几个人松了一口气,有人甚至发出了欢呼。侯良云阴沉着脸,没想到愈是赶货愈出这样的幺蛾子。他回头对阿杰几个人说:大家先休息一下,如果一会儿还不来电,有些不需要用电的活儿还是可以干的嘛!
阿辉问:难道厂里没有发电机吗?
侯主任说:没有的!
一台发电机要不了多少钱啊?现在许多企业都有备用电源的,咱们公司怎会没有呢?阿辉有些不解地说。
这事说来话长,再说停电的概率多小啊,犯不着多花那个钱!
可现在不是停电了吗?我看依咱们公司的负荷,买台200KVA的柴油发电机就足可应付了,安装使用都挺简单的……
阿辉还准备说下去,可是忽然发现阿杰冲他在挤眼睛,只好欲言又止了。他这才发现侯良云铁青着脸,面露不悦之色。
原来为了发电机的事情,万总曾经提过,侯良云坚持说不用,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阿杰后来听侯良云说起过这事。老候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公司配置了发动机,维修和开启就落到了几名电工头上,可是公司并没有配置多余的电工。再说发电机相关的一些技术参数大家也不是很熟悉,故而还是不使用为妙。尽管阿辉对于发电机的知识了如指掌,可是这背后的事情,他又哪里知道呢?
晚饭后电终于来了。侯良云特意跟阿辉打招呼说,秦师傅,今晚还是留下来加个班吧!
阿辉点头答应下来,关于这一点,其实他早有心理准备。虽说他是新来的,可是一连几个晚上,阿杰和大鹏都毫无怨言地在工作,连年纪最小的阿丁都在加班,为了工作他也不便推辞了。今晚,侯主任没有让阿辉装配设备,却喊他帮忙到隔壁的车间拉货。那些货都是加工好了的厨房设备,只差安装电路一环。一些厨柜都有些笨重。侯主任示范着用矮轮的手拉车拉了两件厨柜,剩下的就交给阿辉来拉。
阿辉心里嘀咕:这不是搬运工的活儿吗,怎么让电工来做呢?他也不清楚这样的工作平时到底归谁做,自己是新来的,也不方便打听,自己先干着吧,反正也累不死人。于是他便一趟趟地开始转运那些厨房设备,虽然是水泥路,可是中途有两处斜坡,还有一段路面坑洼不平,所以小推车并不好走。阿辉平时哪做过这种事,拉了五六宗设备,他便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冒细汗了。
歇了一会儿,阿辉又接着开始拉货。那一溜儿排着的厨柜足有二三十台,按侯主任的意思,都得转运到车间去。阿辉想,等到这些厨柜拉完,下班的时间也该到了。不管老侯是不是因为白天的事情而耿耿于怀,有意给自己出难题,但这点事情还难不到自己。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拉车的动作反而没有先前那么紧了。
翌日下午下班,侯主任突然对正准备下班的肖凯说,“肖师傅明天不用来了,我看你的性格不适合我们这里的工作,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众目睽睽之下,肖凯的脸色一下变得绯红,他嗫嚅着说,“怎么还看不中我是吧?我才不稀罕呢!”忿忿然收拾了餐具和茶杯,黯然离去。
老侯索性白脸唱到底,他接着对老夏说,“夏师傅,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我看你可能还是年纪有些大了,手脚跟不上来!你知道,我们这里干活都是计件讲求效率的,所以——”
“那好,我走人!”不等侯主任说完,老夏说,“不过这两天的工钱可要给我结算!”
侯良云不置可否,脸色略显尴尬,因为按公司规定,试用期内的工人如果试用不合格,是没有工资的。
阿辉有些紧张,不知道下一个是否轮到自己。可是侯良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老男人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文件,拎着钥匙,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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