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月之恋
春 夜春天的一个后半夜,一场大雨过后,云收雨霁。月亮出来了,流水般的月光静静地倾泄在这一片寂静的山野上。
阿明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老鼠打闹的声音惊醒。他探头看了看窗外,忽然想到什么,便再也没了睡意,蹑手蹑脚地穿衣起来,惟恐惊醒了在里间屋子里熟睡的父母。 他在院子里找到那只捞鱼的破旧网兜,着上一双高帮的雨靴,带上一把手电便出了门。
阿明扛着鱼网独自向金水湖边的浅滩走去。月色氤氲,并不清朗,四周的景物影影绰绰的,像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薄纱。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叽叽吱吱地叫着,人走近了,那声音慢慢地低下去,人走过了,那声音又渐次嘹亮起来。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阵新鲜的泥土的气息,不远处的湖汊里不时传来流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水情,自是一个捕鱼的好时机了。阿明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和紧张,他仿佛看见小水沟浅滩的草坪上躺着的大大小小无数的鲫鱼,雪花花的一片白,晃着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哩!他心里一阵窃喜,不由加快了脚步。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细碎的声响,连四周的景物也变得亲切可爱起来。
阿明记得每年的这个时节,他和村里的那帮小伙伴们都要到湖汊里的小溪流的水沟里抓鱼。金水湖边的那一段湖汊上游次第分布着六、七个小湖塘,一到下雨天,小湖塘里的湖水太满,便从一条狭长的水沟里往金水湖里放水。这时候,产卵的鱼儿往往争先恐后、成群结队地顺着这小水沟的水流往上游,这几处小水沟自然便成为捕鱼的好处所了。
记得有一回孙爹在小沟的溪流边钓鱼的时候,一无所获。阿明来到沟边,在小水沟里一阵乱摸,徒手便抓到七、八条鲫鱼。孙爹见了笑着说:我钓了半天还抵不上你摸一把的。
还有一回,也是在一场大雨后的夜里,阿明和父亲出去,在水沟上游的一个三米见方的水坑里捕到大小几十条鲇鱼,回家装了满满一脚盆哩。
今夜还能有那样的运气么?
阿明穿过两丘田的田埂,就来到金水湖边的那一片小山岭。这一片山岭是白天里他和小伙伴们常来的地方。这时节,毛根呀、刺竹呀、野酸菜呀、乌泡呀,还有一种形似鸡屁眼的野果都该长出来了吧!他和六娃、来喜在灌木丛中穿梭,邬梅、芙蓉跟在后面。有时男孩子把拾到的蛇蜕扬起来,几个女孩便吓得失声尖叫。酸菜汁酸得让人流口水;乌泡将每个人的小嘴染得墨黑;野柿子酸涩的味道更是让人咂舌;只有熟透了的红红的“鸡屁眼”吃了,虽然籽粒多却让人感到丝丝甘甜。
此刻岭上的杉树已有两人多高,影影绰绰的,像无数的人站在那里,黑压压一片,显出几分森然的怖意。
小手电的亮光在朦胧的月色中显得分外微弱,仿佛是无边暗夜里的一点萤光。电光照在灰白的小路上,阿明的两腿一前一后地走。
到了湖边的小山梁,这个胆大的小男孩心里忽然一阵发紧,他尽力将目光从路边的那座新坟移开,脚底加快了脚步。去年孙爹死了,就葬在这里,两副花圈上的纸花虽然败了,花圈的骨架还站在那里。阿明眼前浮现出孙爹的音容笑貌,仿佛坟墓里此刻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过了那段山梁,离孙爹的坟塚远了,心里才感到一丝轻松。
阿明到了湖汊边的第一道小沟,听见流水响亮地淌着,他忙不迭地一把将渔网拦在了小溪流的下方,像一道铁闸阻断了上水鱼儿的归路。他将渔网布好,又用泥巴拦住几处漏点,确认沟里的鱼儿再已漏跑不掉,这才走到沟的上头驱赶鱼儿。只是事情似乎有些奇怪,沟里似乎一条鱼儿也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阿明先前喜悦的心情一下子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失望和莫名的沮丧,当然还有满腹的疑云。
阿明正这么胡乱地想着,第二道湖汊那边忽然亮起几束手电的光亮,接着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喂,是谁在那里?”阿明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敢情有人捷足先登了,难怪见不到一条鱼儿,他心中的疑团一下解开了。
“嘿嘿……是我们呀!明仔,你小子也来了?可真吃得亏哟!呵呵……” 那边的人看见阿明手电的亮光,已经识出了他的声音,后面又发出一阵笑声。
到了近前,阿明才看清走来的是六娃、来喜和旺生三个人。他们每个人手里用竹枝提着几条小鱼,似乎收获都不大。
“回去吧!我们先来的也只弄了几条鱼!”六娃怏怏地说。
看阿明还有些不解,来喜说:“鱼都叫老鲍赶跑了,——老家伙一夜没睡,刚才还怨我们捉了集体的鱼哩!”
阿明这才恍然大悟。看来再这么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几个人自然地列成一条小队往村里走。
“老鲍这个老顽固!坏了大家的好事。妈的,倒楣,害得咱们把瞌睡也耽搁了!”一路上,旺生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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