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仁芯陌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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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老去年华里难耐的痛
张焕怎么也没有想到,妈妈竟然也得了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肺癌晚期肝转移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张焕都惊呆了!怎么会呢?命运之神怎么会这样的残忍?再一次把这种可怕的疾病降临在这个苦难的家庭里。
张焕彻底绝望了,她痛哭流涕地给姐姐打电话。在医院大楼外面的拐角处,她和姐姐又一次在电话的两端,哭成了泪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过路的行人都不禁侧目。
为什么?为什么世间的种种苦难都要落在这个家庭里?是什么诅咒了这个家庭?是哪一个恶魔在捉弄这个家庭吗?张焕怎么也想不通,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手术已经无法进行了,只有使用药物的治疗来控制癌细胞的扩散。妈妈是识字的,没有办法完全隐瞒她的病情。只好告诉她是早期的癌症,以鼓励她勇敢地接受治疗。
刚住院三天,医生就把陪床的张焕叫到办公室,让她带妈妈去精神病院做一下抑郁症的检测。等她带着妈妈从市立医院跑到精神医院做了检查,这里的医生居然也建议妈妈来住院治疗。
当头发花白的医生得知,病人已经在市立医院的肿瘤科住院时。他摇了摇头,悄悄地对张焕说:“哎!已经太晚了,恐怕来不及了。你们还去那里住吧,先治疗癌症。我这里你定时来拿药给她吃吧。希望能够控制得住,你们原来没有发现过她有抑郁症吗?”
“十几年前,妈妈刚退休的时候。得过这种病,经常郁郁寡欢不说话。吃了一些治疗的药,后来妈妈回老家跟爸爸一起生活,就没有了这种病症。她平时说很多话,也经常会去学些广场舞、扇子舞之类的运动,并没有沉默寡言、不理别人的现象啊?”
“那她平时有没有说自己哪里不舒服,却检查不出原因的?”
“有,她经常说自己有颈椎病、后背疼。我带她做了骨透、CT、磁共振等检查,所有的检查都说她的骨头没有问题。她却整天说颈椎后面的骨头疼,用各种治颈椎病的方法来治疗,最后都没有效果。”
“是了,这就是抑郁症的一种表现。许多人都以为抑郁症就是沉默寡言,封闭自己。其实不然,抑郁症有很多表现,像你妈妈这样,就是其中很常见的一种,她把思想上的不适,集中在身体的某一点上。认为自己的不舒服是在肢体上,而不是神经上。这样的病人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类,人们往往会把精力集中在病人所说的痛点上,而忽略了这里。”说着医生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抑郁症和癌症有什么关系吗?”这是张焕心里的疑惑。
“目前还没有什么资料证明两者俩之间有必然的连系。但是抑郁症患者得癌症的几率比较高。精神上的压抑和苦恼,往往会使身体上的防御机能下降,从而引起细胞的病变。这方面的知识你可以去网上查一下资料。现在还是先以抗癌为主吧,开的药让病人长期服用吧。这种病是慢性病,治疗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要有耐心,要多劝导病人。”
从建安医院出来,妈妈很生气地说:“我又没有精神病,为什么要来精神医院呀?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神经病啊?”
“妈,这不是精神病医院,是神经专科医院。神经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种感知。比如说,你的手指想抓一下,就是你的大脑神经指挥着你的手指在动。现在检查的结果,就是你大脑神经指挥你心情的那一部分出现了故障。你不是说,总是心情不好很烦闷很苦恼吗?医生给你开的药就是控制你的神经,不让你心情烦闷,不让你有那么多苦恼的。”张焕努力寻找不敏感的词,小心翼翼的给妈妈解释着。
“我生气郁闷,我心情不好,都是张峰把我气的!他做那些气人的事儿,我心情能好吗?这跟我的神经有什么关系?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谁都得生气!”妈妈提起儿子还是一肚子的气。
“好了妈,咱不生气啦。你都已经把自己气病了,不还是无济于事吗?你自己都说了,气是一把刀,为什么还要生气呢?”张焕感觉自己心里的痛,已经远远超过了对弟弟的气。
“我一想起张峰所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上不来气,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养出这样一只白眼儿狼。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当初我就不应该生他。唉!他就是一个讨债鬼,从小讨到大,非得把我这条老命也讨过去,才肯罢休啊!”妈妈无限凄凉的说。
张峰接到姐姐的电话,听说妈妈得了癌症,他很震惊。当他驱车赶到双日市的时候,看到摆在眼前的医生诊断书,和一张张黑白的影像胶片,才相信这个事实。
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个想象被证实了,这是一个带有恶劣基因的家族。恶劣的基因,让这个家族里的人,频繁的出现死亡、绝症、争执和仇恨。
他开始理直气壮的指责,指责妈妈不该和白玲闹僵;指责姐姐不该让妈妈一个人住在老家;指责她们没有把爸爸的赔偿款全部给他……他全然不在乎妈妈得了绝症,现在最需要的是儿女的关心照顾和治疗的费用。他只知道所有的家人都对不起他,只有白玲是爱他的唯一亲人。
在医院的病床前和家人大吵大闹后,张峰去办公室找到了主治医生。他想从医生这里,问到他想要的答案。
“李医生,我也是一个肺癌患者,我十二年前就得了癌症。做手术切除后第八个年头,又转移到了肺上。切除肺部肿瘤已经有三年多了,我的癌症属于非小细胞,是不是可以判断我妈妈也是非小细胞癌呢?”张峰问医生。
斯文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并不能这样推断,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必须要根据她体内的细胞化验,才能判断是哪一种类型。”
“哦!那在我的家族里面,我的舅舅是胃癌,我的妈妈是肺癌,我是骨膜癌转为肺癌,这是不是就能证明,这个家族有癌症遗传基因呢?”这是张峰一直以来心里最疑惑的问题。
“不,不能得出这样的证明,现代医学并没有得出癌症是遗传引起的结论,而是说我们每一个人的体内都有癌变基因,这些癌细胞在适合它的环境里,会疯狂的生长。在不适合生长的环境中会被压抑着。人体内的癌细胞是否会生长,取决的因素有很多,比如熬夜,饮食,心情,运动等等。遗传可能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且一个人在20多岁的时候得癌症,和在70多岁的时候得癌症,是有很大区别的。像你这种得了癌症,还能有十几年的生存期,可以计入医药大典了。”医生很客观的说着他的见解。
张峰觉得有些失望,医生并没有回答出他心里想要的答案。离开医院后,他直接开车回家了。他知道两个姐姐会照顾好妈妈,而他自己,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办。
妈妈住院开始接受化疗,化疗是化学治疗的简称。就是住在医院里从早到晚不停的输水。输进体内的那些药物不仅杀死癌细胞,同时,也会杀死身体里的好细胞。
妈妈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呕吐,眩晕,浑身无力,张焕和张丽寸步不离的守着妈妈。倒水、喂药、送饭、聊天、尽职尽守的陪护着妈妈。幸好是有姐妹两人,能够轮流着休息一会儿。
两次化疗中间需要休息25天。这段时间妈妈就住在张焕家里。张丽则回到北京照顾她的孩子,等下一次化疗开始时,再从北京回到双日市。为了能按时回去照顾妈妈,她连工作都辞了。
这样的治疗一共进行了七次。最后一次化疗,改为放射性治疗。在机器的射线照射下杀死癌细胞。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张焕明显的感觉到妈妈厌世的情绪。
该去住院的时候,她总是三番五次的推脱,不想再去医院治疗。都是在女儿的恳求劝解下才肯去治疗。控制抑郁的药物,她拒绝再吃。女儿没有办法,只好把药物碾成粉末将在她的饭里。
整个治疗的过程中间,张峰只去医院看过妈妈一次。在病床前,当着同房病友的面,又因为要钱而和妈妈大吵了一架才离开。而他的媳妇白玲连个电话都不曾打过。
妈妈的心是彻底的伤透了。她真想快速的摆脱这些痛苦,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痛苦,一起折磨的她难以忍受。这个世上,只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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