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 炊烟袅袅升起 在这平静的村庄
01
二爹自从被从医院带回来,就在床上躺着已有好几个月了。
那天下午,大爷把热好的饭端到了他的床头,他说他不想吃,想睡一下,于是大家也就没再去打扰他。
当大家转过头来再去看他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在人们讲闲话的功夫,他悄悄的离开了这里,去了一个可以永远沉睡的地方。
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大爷说他那天几乎哭干了这一辈子的眼泪。
他说,二爹不能动之后从没叫过一句疼,临走之前都没吃什么饭,就那样干瘪着肚子走的。
他说,以前骑三轮车拉二爹去看病时,有一次把车骑翻到了沟里,连人带车倒了下去,费了老半天才找人弄上来。
他说,没钱真是不行,钱一直抠的很紧,生活过的让人想死,做什么事都掏不出钱,该卖的粮食都卖了,最后连老头子下葬的钱都还是借的。
02
在他家饭桌上三四口人每次吃饭都只有一盘素菜,没有什么油水。别人家菜园子里种的全是麦子油菜,方便收割,他家屁大点的地方,愣是种完了一个季度所有的蔬菜。过年别人家大鱼大肉,他家却靠用几十斤的豆子换来的豆腐过完了前后的好几个月。
他家没有围墙,靠着几条看门狗唬住偷东西的贼,狗被养的很凶,可贼人硬是在半夜把它们给弄走了,还偷了摆放在门口的一些东西。
大爷是个着实孝顺的人,还有他的弟弟,那个歪脖子小爷,他们都没有讨到老婆,如今已经六十多岁,和他们母亲一起过活,一路过来也是不容易。以前二爹还在的时候,两人照顾着两老,生活上尽心尽力。而闲的时候就会往田地里跑,看看今年的收成,一家四口就靠着那几亩庄稼地过日子。
二爹二奶一齐生病的那段时间,大爷就蹬着三轮车轮流拉他们去镇上的医院看病,每次三轮车经过我家门口,就会看到坐在车子里的人裹着火红的大被子,蜷曲着身体缩在里面,从被子折叠的形状及老人躺着的姿态就能看出照顾的人是多么用心。
03
可是,一切都被现实折磨的不成样子,人们也很快在时间下苍老。很多东西都变了味道。
记得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在我小学一二年级,一个周末,我妈告诉我大爷的名字,我顺手拿着粉笔就在墙上写下了,那时候他站在我身后,当看到我写下“牛手华”这三个字时,他笑了,只说了六个字,“念书,越念越输”。后来,这几个字便成了他的口头禅,直到现在他依然会时常挂在嘴边。
大爷每次讲话都会露出他一口的黄牙,时不时吐出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几百年没有碰过牙膏,身上套的几层中山装仿佛好多年没有洗过,散发着一股奇妙的味道。
他也总喜欢到各家转转,消磨时间,找找乐子,而每每走后,留下的味道便是别人的谈资。
他和人玩牌的时候,一副小牌却爱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每每挨到他出牌,总是将牌用力甩在桌上,身子时不时还会抖动几下,然后像是没有了底气,扣紧余下的牌,默不作声。等牌全部出完了再来一轮时,又会高谈自己刚才的牌是有多么的糟,用非常响亮的嗓门。
04
后来人们依旧是把今天当成昨天来过,每天伴随着太阳升起过着重复的生活。后来,大爷掉了几颗牙齿,不过,不变的还是嘴巴里的那股子酸爽,和他那常年的中山装。
再后来,他谈吐又粗俗了些,渐渐的变得和那些人没差了,用他自己的话,越发活的像条狗,没毛的那种。
再再后来,我们少有接触。加上我不怎么在家,知道他的事就更加少了。只是依旧记得每当夜晚,他家厨房的那只几瓦的白炽灯泡,发着黄色的光,透过窗子,照着窗外的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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