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达的散文集《皮囊》是一本认人认心的书,我是一气呵成读完这本书的,但心并不轻松。
书名为《皮囊》,意蕴深刻。首篇引用了活到九十九岁的阿太(作者外婆的母亲)说的一句话:“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表明一种人生的态度。生命本轻盈,不能被肉体和无穷无尽的欲望所拖累。
这本书也像是一具皮囊,里面包含了各种人生况味,是将心解剖给人看,不仅可以看见他人,更映照自我。
皮囊加上灵魂,才能构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空有皮囊而无灵魂,是行尸走肉,有灵魂而无皮囊,是孤魂野鬼。李敬泽在本书序言里第一句话便问:“如果皮囊朽坏,我们还剩下什么?”有书友回答曰:“百年云烟过后,只有思想会阳光不锈”。人活一世,草活一春。皮囊对于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不能成为牵绊和束缚。当自己控制不了身体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在医院,“疾病就是这里的规则,疾病也是这里的身份”,无论身外之物何等光鲜,肉身将受到同等待遇,故而皮囊有时候也会给灵魂带来痛苦。在我看来,作者描写母亲对盖房子的执念、父亲的中风对家庭的影响等章节,都是偏重于叙述皮囊。在没有钱和得知房子将被拆迁的情况下,母亲执意要盖上四层楼,不仅是表达对父亲含蓄的爱,更是一种面子。就像母亲所说的:“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这口气比什么都值得。”父亲的中风,给贫困的家庭带来的是沉重,也使得作者成为了经历沧桑的少年,过早地扛起生活的重担。天才文展和追逐梦想的厚朴,更多是倾向于心灵的痛苦,两位都是作者的好友,都是怀着不切实际的初心,豪情万丈,在经历生活的棱角打磨后,呈现出种种的苦闷、彷徨、无助,像斗败了的公鸡,彻底沉沦了。一个始终找寻不到灵魂安放的地方,一个最终选择了自杀。生活就像一把手术刀,会把人雕刻成另外的模样。而同样出身于闽南小镇的作者,通过脚踏实地的努力,最终过上了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是他拥有别人没有的运气吗?有的人评论说,不喜欢这本书的原因之一,是作者在字里行间,透露着身为凤凰男的优越感,在写阿小、文展、厚朴等人的命运时,总会拿自己目前的成功作对比,形成一种人生际遇的反差。在我看来,作者是剖开撒了盐的伤口在写作,剖析自己真实的生活,不是炫耀,而是告知我们一个很朴实的道理:最离奇的理想所需要的建筑素材就是一个个庸常而枯燥的努力,不能让虚妄的梦想膨胀了自己。
皮囊亦有心,心醒着的时候,会将皮囊照亮。内心是事件的真正发生地,写作更多的时候不是技巧,而是表达,思想越过百年,仍有阅读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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